不過那小娘子還挺烈,劍也鋒利,遲有財一邊垂涎,一邊又是忌憚,他的手方才被劃破了好大一個口子,血汩汩往外流,因著怕被人瞧見,他隻好把手裹在袖子裏,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露出來,心裏尋思著下次再找個機會,一定要把那小娘子給弄到手。


    若是她能像蘭香那樣聽話,就更妙了。


    遲有財心裏琢磨著事情,不覺走到了村口,蘭香家的院子門開著的,他毫不避諱地抬腳走了進去,大丫正和弟弟坐在門檻上,把一張餅子撕開喂給他吃,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很香,遲有財掃了一眼,大大咧咧地問道:「你娘呢?」


    大丫嘴裏吃著餅子,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她用力嚼了幾下咽下去,才答道:「我阿娘出門摘桑葉去了。」


    她不喜歡遲有財,並不怎麽理會他,說完這句話,就繼續專心給二寶喂餅子吃,遲有財暗罵一聲,天天往外跑,這賤娘們兒不知道又勾搭上了誰,他眼睛一瞟,正好瞧見那窗台下的晾衣杆上掛著一塊手帕,被風吹得輕飄飄地飛,他隨手扯下來,把手帕纏在了傷口上,一邊道:「等你娘迴來告訴她,就說我找她有事,叫她下午別出去了。」


    大丫嘴裏應著,看見他拿那手帕,頓時就急了:「你不能拿,那手帕不能拿!」


    遲有財沉了臉色,道:「你們家有什麽是老子不能拿的?」


    大丫著急得放下餅子,連忙來搶手帕,道:「這帕子不是咱家的,阿娘洗幹淨了要還給別人的,有財伯您不能拿。」


    遲有財愣了一下,低頭又看了看那手帕,這才注意到那料子不是尋常的棉布,而是絲絹一類的,很柔軟順滑,他裹上傷口就這麽一小會兒,上麵已經開始沁出血色來了,角落上還繡著漂亮的花,這種手帕確實不像是蘭香這種鄉下女人們用得起的,他從前隻在一種地方見過,窯子裏的娼妓們,用的就是這樣兒的帕子,扇一扇,香氣撲鼻,讓人聞了之後腿都軟了。


    他問大丫道:「不是你娘的,那這是誰的帕子?」


    大丫隻不過是一個小女娃娃,哪裏知道他的心思,正幹著急呢,一邊來搶,一邊答道:「是長青嬸嬸的帕子,她上迴借給我用的。」


    遲有財心裏猛然一跳,手一抬高,不叫她搶,一邊追問道:「無緣無故的,她怎麽會借帕子給你?」


    大丫跳起來拽他胳膊,氣鼓鼓道:「我上迴流血了,被長青嬸嬸瞧見,就把帕子借給我包紮了,我阿娘洗了好久才洗幹淨呢,你又給它弄髒了,你快還給我!還給我!」


    遲有財頓時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冷笑一聲,一手把這纏人的黃毛小丫頭推倒在地,罵道:「我說蘭香這賤人怎麽這麽多天沒消息,合著她是在蒙老子!」


    大丫跌在地上,摔得痛了,眼淚汪汪地辯駁道:「我娘不是賤人。」


    二寶看見姐姐被人欺負了,連忙放下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跑過來扶她,一邊用手推遲有財,稚聲稚氣地道:「別欺負我阿姊,打你!」


    遲有財沒空理他,收起那手帕,用手指了指大丫,警告道:「叫你娘給我等著,我今天下午會再來,她要是敢跑,我叫她吃不了兜著走。」


    他的表情陰鷙而兇狠,大丫到底還是個孩子,害怕地縮了縮身子,看著遲有財揣著那塊手帕離開了,總覺得自己剛剛的話闖了大禍,卻又不知如何是好,思來想去,惶恐不已,最後鼻子一酸,吧嗒吧嗒掉起眼淚來,二寶一看自己姐姐哭了,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不多時,蘭香就迴來了,背著一簍子桑葉,還未來得及放下,就看見自己的一雙兒女坐在門檻上抱頭痛哭,頓時嚇了一跳,慌忙問道:「大丫二寶,你們這是哭什麽呢?」


    大丫嗚哇哇地哭著道:「剛、剛剛……有財伯來了。」


    她一邊哭,一邊把遲有財的事情說給蘭香聽,蘭香心裏一驚,手指用力扣緊了竹簍的草繩,快速地思索對策,兩個孩子還在不住地哭,哭得她心煩意亂,罵了一聲:「你們嚎喪呢!別嚎了!」


    大丫被唬住了,哭聲憋在了喉嚨口,登時打了一個嗝,二寶連忙往姐姐身後躲了躲,蘭香把一簍子桑葉扔在牆角,道:「阿娘出去一趟,下午遲有財再來,你們就說娘還沒迴來。」


    她想了想,又把那一簍子桑葉藏到了灶屋後門,捋了捋頭發,又叮囑大丫道:「中午你們就吃鍋裏的粥,熱一熱就行,娘出去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遲有財問起來的時候你們就說不知道,他要是敢做什麽,你就領著弟弟往後麵的大阿爺家跑,他不敢拿你們怎麽樣的。」


    大丫乖巧點點頭,打了一個嗝,又問:「阿娘你什麽時候迴來?」


    「不知道,」蘭香道:「大概天黑了之後吧。」


    她說完,匆匆就出門去了,大丫牽著弟弟的手,姐弟倆站在門邊,望著婦人幹瘦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桃樹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啊呀一聲,道:「阿娘今天的藥還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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