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澈受父母的拜托,來勸心予一改故轍。


    心予為了反抗父母,最近住在學校安排的宿舍裏,這個大小姐為了心愛的人學會了吃苦,即使那個讓她著迷的男人對她依舊漠然置之。


    一陣敲門聲後,心予從貓眼裏發現是心澈,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敵軍派來的使者。


    “你怎麽來了?”心予開門給她遞了雙拖鞋,轉身迴了房間。


    “老姐,我跑這麽遠來看你,你都一點不激動?對我這麽冷淡?你真是的。”心澈抱怨著,脫下外套放下包包,在她的宿舍裏轉來轉去。


    “你來幹嘛的?搞檢查的啊。”心予剛和家裏發生了一場不小的戰爭,對心澈警惕心十足。


    心澈笑得很燦爛:“我來看看你的生活條件如何。”


    “切。”


    “這麽看還不錯嘛,那我就放心了。”心澈一臉輕鬆。


    “你可真能操心。”


    “關心你都不行?你是不是現在腦子裏全是杜教授啊。”心澈把這小房間仔細轉完,坐到她的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心予沒理她,迴到書桌電腦前繼續寫著什麽。


    “唉,老姐,前些日子你勸我不是勸的挺明白嗎?怎麽到了你自己就油鹽不進啦?在我心裏你做事是最有想法最有分寸的,你一直是我的偶像,但是這件事是不是太衝動了?有點欠考慮?”心澈試探著。


    心予把鼠標從手中脫出,轉過頭來看著她:“程心澈,我是你姐還是你是我姐啊?你在教我做事嗎?我喜歡誰我就去追求誰,我想去哪個國家就去哪個國家,這是我的自由,輪不輪得到你來批判我?看你欠揍。”


    心澈起身吃著她的零食:“唉,你以前可是最聽我爸的,畢竟他的決定可從來都沒有錯過,你這樣忤逆讓他感覺很挫敗。他也是好心,以前就對你比對我還上心,怕你受傷、怕你去了國外討不到好,你付出那麽多,最後撲個空多麽不值得。再說杜教授也一般吧,也就是長得不符合他的實際年齡,人聰明沉穩了點,好像也沒有那麽完美吧。好男人多的是,你真打算一棵樹上吊死啊?”


    “程心澈你個叛徒,你不向著我。等你遇上你喜歡的男生,我也跟你唱反調。”心予一句話就把心澈拿捏的死死的。


    心澈舉起雙手:“已老實,求放過。”


    “你想在這玩就安安靜靜,再說廢話就離開,不要太把自己當迴事,ok?”心予繼續忙著自己手裏的事。


    心澈咽了咽唾沫,“爸,我勸過了,我姐表示還要進一步反思一下,我的任務完成了,遊樂場的款能打了不?”心澈給程嘉代發了條微信。


    程嘉代在辦公室看著心澈的微信,就知道無濟於事。他也不想管了,就像允知說的,暫時聽之任之吧。


    邱秘書敲門進來,“程董,有件事向您匯報。”


    “說。”


    “官紀堯聯係了茂呈科技的孫董,今晚他們要一起組局商討投資事宜,您看……”


    “不用管,他想要拉誰下水就由著他,到時候一網打盡,正好殺殺孫青山的銳氣。”程嘉代最用輕鬆的語氣說出最狠的話。


    “是,程董。”


    “還有,心澈那個遊樂場,再給杜康毅過目下,沒問題的話走流程打款吧。”


    “好的,程董。”


    官紀堯為了這場赴宴準備十足,找出了珍藏多年的年份茅台,提前吃了一大把解酒藥,他現在如熱鍋上的螞蟻。


    宴會相當私密,就在茂呈科技自己大樓的商務招待中心。偌大的房間裏隻有孫董、孫董的兩位心腹以及官紀堯和副總。


    這聚會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各懷鬼胎,各種陰謀詭計在這張酒桌上悄然蔓延。


    孫青山本來是看不起官紀堯這樣的小公司的,可是他手裏的“對賭協議”直接吸引到了茂呈科技的上司中聯投資的注意。中聯投資的董事長王耀才是和程嘉代一直明爭暗鬥的真正勁敵。


    雖然官紀堯自不量力,全然不是程嘉代的對手,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王耀被程嘉代次次踩在腳下,這種機會又怎肯放過。


    彼時中聯投資和華鼎投資這對勢不兩立的大公司共同在新度科技占股,新度科技原本依賴出口,在被美國製裁後水漲船高,一躍成了國內知名科技企業,甚至得到了國家的扶持。


    “對賭協議”中規定華鼎投資作為投資方要求融資方官紀堯的公司在投資期半年內營業額超一億,若達成將給其天億集團5%的股份。


    中聯投資恰恰就是看中了這驚人的條件。


    之前中聯投資一直在二級市場收購新度科技的股份,天億集團這5%的股份若和新度科技進行股權置換後,中聯投資將占新度科技股份的52%,成為新度科技真正控股人。


    也是因為這個巨大的利益誘惑,孫董“放下身價”和官紀堯見了麵。


    不管官紀堯平時習不習慣做小伏低,今天無論對方說什麽,他都必須應下,他想利用孫青山,看中的就是他和程嘉代之間的矛盾。孫青山絕對是官紀堯最後的依靠。


    而孫青山也想把他當做商場鬥爭的橋梁,他是出了名的笑麵虎,喜怒不形於色,又怎能讓官紀堯知道這背後的真正利害。


    “孫董,真是感謝您百忙之中答應與我見麵洽談投資事宜,之前在祝捷晚宴上欣賞到您的颯爽英姿,讓人難以忘懷,上次一起和科技大學的領導一起吃飯的時候,您還笑著說看好我們公司的項目、很有興趣,我可是一直期待您的加入指導呢。”官紀堯給孫董倒著茶水。


    孫董笑笑,“官總您說笑了,再颯爽英姿也抵不過你的老師程董啊,你是一條大魚還不夠,還想要一船,胃口這麽大能吃得下嗎?嗬嗬,之前我還一直認為你和程嘉代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怎麽?又找我是什麽意思?”他心知肚明還要把話說的這麽明白,就是想讓官紀堯自己把自己的難處說出來,以便殺出更好的條件。


    “程董是對我不薄,給我們公司的投資批得也很快,現在我們新品的銷量您應該也清楚,達成“對賭協議”應該是不成問題。不過程董他深藏不露,常常兵行險招盤活全局,多少企業都被他這條大鯊魚給吞了,這麽多年什麽時候做過賠本的生意?我是真的怕出岔子……”官紀堯愁眉苦臉。


    “你看的這麽清楚,還敢跟他較量,就不怕也被他給吞了?”孫董眉眼帶笑,仿佛早就知道了對方想說的全部。


    “此前我以為他是一心想幫我的,從沒想過會輸,畢竟我們二十多年前有深厚的師生情誼,可是人總會變的,我們之間私人的關係最近出了些問題,您應該聽過傳言,他的這個決定是針對我來的,也是後來經曆了一些事才慢慢看清楚。我也不和您藏著掖著了,我和程董現在是對立的關係,如果您願意幫我,我願意拿出最大的誠意。”


    “我要是幫你,就等於是正式和程董宣戰了,商人不做賠本的買賣,我想聽聽你的迴報是什麽?”


    官紀堯頓了頓,“我們公司上市後,孫董你按照投資金額占股49%,您救了我,我一定不會虧待您的,我和整個公司也將給您效勞。”


    孫青山大笑一聲,“官總啊,您不愧是程董的好學生,這如意算盤打得相當精,說實話我們公司投資化妝品企業本身也是很有風險的,何況得罪的還是程董這樣的重量級人物,您給的這個條件,不夠誘人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對賭協議’一旦輸了的話,那程董分明是照著收購你整個公司以及你下半生為他還債去的,我們不可能不進行風險評估,要是牽連進去,說不定下一個被程董整死的就是我們了。”


    官紀堯尷尬的笑笑,“孫董,那您說,您想要什麽,我看能否盡力滿足。”


    “茂呈科技上麵站的是中聯投資,資金雄厚,想要和程董打打擂台也不是不可能,你要是願意,我們就把這個事情搞大,鷸蚌相爭最後還不是你漁翁得利,屆時兩大投資公司為你這公司爭風吃醋爭相投資,那畫麵簡直不敢想象,官總您也得上上經濟板塊的頭條了。我也算是能說得上話的,如果你答應把天億集團5%的股份奉上,外加你們公司51%的股份,那這件事就好辦了,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擺不平的事,也沒有永遠笑著的人……”


    是,聽到這話,官紀堯快哭了,怎麽感覺側身翻身全是一個死。


    他咬咬牙,“天億集團5%和我們公司30%,不能再多了!您那條件我白幹一場還要把公司拱手送上,孫董您比程董可狠多了啊,誠意是相互的,您不能完全不顧及我的立場。”


    “嗬嗬,那就得考慮考慮了。”孫青山是擅長心理博弈的,“菜都上齊了,先吃菜吧,光說話了,嗬嗬,吃菜喝酒,數字的事情再議。”


    “您就別再議了,痛快一點吧,孫董,那可是天億集團,要不是為了這5%,我何苦走這一遭?”


    孫青山放下筷子,定了定,“5%和49%,您同意就點點頭,不同意就當是老朋友碰個麵,我是爽快人,今天就為中聯投資做一迴主。”


    “40%!”官紀堯故作為難的樣子。


    孫青山拿起筷子吃了點東西,擺了擺手。


    官紀堯看看副總,沒人比副總更知道現在公司的實際情況,程嘉代隻要在背後稍稍搞一些小動作,他們連上市的資料都抵不上去,一直都是空中樓閣,如果還不快點背靠上孫青山這棵大樹,後果將不堪設想,現在高低也算是能實際控製公司。


    副總按照之前的暗號扯了扯官紀堯的衣角。


    “好,我答應您,那就這麽說定了,您可別反悔。”官紀堯正色道。


    孫董暢快一笑,“放心,我孫青山雖然風評一般,但絕對說話算話。”


    官紀堯示意副總拿過來電腦,“我們已經草擬好了合同,看您也是帶著能人專家來的,要不今天我們就把合同簽了吧,省的夜長夢多。”


    孫董給身邊兩人使了個眼色,把整個合同又給商議修整了一遍,又對“對賭協議”仔仔細細推敲了一遍,雙方終順利簽約。


    官紀堯不想想,孫青山連他的賬都不查,直接痛快簽約是為什麽,實則早就把他的底細摸了個底朝天。


    晚上從招待中心出來時,官紀堯頭腦雖微微發熱,但思維卻異常清醒,越是清醒就越是難受。他沒有喝太多的酒,倒是大腦被攻擊得快要失去形狀。


    人一旦被推到了某個人生節點,真是逃也逃不了,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隻有被人牽著走的份兒,他那個想要大展宏圖的夢似乎也在漸漸破碎了。


    迴去的路上,他打開手機,才看到下午晚些時候姚莉櫻發來的兒子在保溫箱裏的照片,一想到她們,瞬間失去了奮鬥的動力。他這輩子也不會再得到允知的鼓勵。


    “小胡,去一趟婦女兒童醫院吧。”


    小胡嘴上不說,臉上也很難看,他一直為他的允知姐暗暗打抱不平,凡是和姚莉櫻有關的,他都是咬牙堅持去完成的,這錢掙得窩囊。


    雖然一切還沒開始,但是官紀堯感覺自己什麽都沒有了,身邊沒人願意理他,所謂對他好的外人不過都是想要從他身上拿走些什麽,有的更甚者想要吸幹血再啃完骨頭,他混了這麽多年深諳其道,一點也不傻,他是沒得選。


    雖然有的時候很反感姚莉櫻,可是此時也隻有她願意和自己分享些什麽。


    到了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走廊裏相當安靜,他想著姚莉櫻可能已經睡了,便悄悄向病房門內看了一眼。


    姚莉櫻不但沒睡,還坐在病床上和對麵的女人聊著天,神色緊張,官紀堯剛要敲門進去,定睛一看,這不是綜合部的周璿?她們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他在門口駐足聽了一會兒,隱約聽到“口紅原材料”“從表哥那裏拿錢”“一定不會虧待你”這些,他心裏慌極了,難道這些事情姚莉櫻這個枕邊人也參與其中!


    他越聽下去心跳越快,特別是“孩子是尤深的,他不打算放過我”一句,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女人到底背著自己還有多少秘密?這個尤深又是誰啊?


    直到周璿起身,他才趕緊跑到拐角去躲著,真是細思極恐,難不成連姚莉櫻也算計著怎麽背叛自己嗎?跌跌撞撞地跑迴了車上,翻箱倒櫃的找到了一把小剪子,用酒精擦了擦,直奔嬰兒保溫箱。


    他找到兒子的位置,偷偷剪掉了孩子的一點胎毛收藏起來。他仿佛已經看到了dna的鑒定結果,心裏的負罪感竟然開始枯萎的感覺——他沒有對不起誰,他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他才是受害者。他竟然開始依靠幻想為自己逃脫罪名。


    迴到家已經是深夜,官紀堯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難以入眠。


    按亮床頭燈,深夜0:51,他打開手機找到了周墨的電話,撥通。


    手機嘟了很多下,一個慵懶的聲音又驚又盹,“姐夫?你怎麽這麽晚打給我啊?有什麽事嗎?”


    “之前你想和我說的,口紅原材料的事,到底是誰?是什麽情況?”


    “你答應我讓我迴去上班我就說。”


    “你是不是傻,我又沒跟你解除合同,你該上班就去上,你告訴了我公司的事,你就是公司的功臣,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快說!”


    “是綜合部的周璿,她私下裏替換了‘青花瓷’口紅原材料的供應商,我看到過那個合同,供應商叫微顏,法人叫閆黎中,合同裏還有個經理的名字是尤深。合同您都簽了字,沒印象了?”


    官紀堯倒吸一口涼氣,突然想起某一天確實在自己非常失意的時候,周璿的確拿來過一大堆合同讓他簽字,連看都沒看一口氣全都簽了。


    口紅有十幾條生產線,原材料也是五花八門,那麽多化妝品種類,從來都是層層審核把關,他也基本不操這些專業技術的心,至於底下和原材料公司的關係,隻要不太過分、不傷及公司的利益,他都能盡量容忍,沒成想他早就被姚莉櫻給耍的團團轉。


    還有那位尤深,到底是什麽人?她背著自己在外邊養的小白臉?難不成孩子是他的,公司的錢也被慢慢轉移給他?


    越想越可怕,他壓著胸口,努力緩解急促的唿吸。


    “姐夫,姐夫?”對麵的電話還沒有掛。


    “那兩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周墨留了個心眼,“這個就真不知道了。”


    “行,那就先這樣吧。”


    官紀堯掛了電話,百感交集,失眠到天亮,他計劃著怎麽弄清楚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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