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春天是最美的,周日的天氣格外好,太陽當空照,一大早熙熙的爺爺奶奶就帶著熙熙直奔郊區的遊樂場。


    丹羽穿著一身小香風的裙子出現在校門口,淺淺的絲襪,妝容精致。


    “大姐,會不會過於招搖了?”允知從出租車上下來,一眼看到了她,和周邊的大學生格格不入。


    “有嗎?不覺得今天的我格外甜美嗎?”


    “甜是甜,不過…這好像不是年會現場。”


    “我的好閨蜜,我都四十了,你再不讓我打扮打扮,我還能美幾年?我這一周都在期盼今天了,感覺就好像又迴到了小女孩時期,為了見某個人而心思澎湃。”丹羽雙手交叉捧在胸前。


    真佩服她,有錢有閑便可以彌補年少的遺憾,或者直接重新來一迴。


    教室裏,重色輕友的丹羽和曆承恩坐在了靠窗位置的後排,果然帶壞一個清純大男孩隻需要一節課。


    允知坐在中間靠邊的位置,剛戴上眼鏡,身邊火速坐過來一個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轉頭,又是杜康毅。


    “你怎麽來了?”她小聲地。


    “歐陽教授的課聽一節少一節,我過來跟著學習學習。”他也拿出筆和本子。


    允知信了他的話,沒再管他,可總感覺一整節課他都在時不時地看自己。


    “我問你,什麽叫‘存量流量兼顧的預算體係’?”課間休息,她轉頭問杜康毅。


    “這是一個很大的體係,你不能這麽簡單問。”他一隻手杵在臉上笑著看她。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課嘛。”


    “說實話,你在我旁邊,我確實無心聽,即使是最牛的歐陽教授,但是他講的我都知道。”他信心滿滿。


    “真佩服你。”允知收拾著東西,“我要去趟廁所。”


    “我陪你去……”他緊跟在她身後,“你最近都忙什麽呢?給你發微信你也不理我,還得來學校踩著課程表和你偶遇。”


    “我正準備開一個高級定製服裝店,最近忙著裝修,等我正式營業了,別忘給我介紹客戶呀。”


    “你開什麽店啊,你怎麽一點也不著急?”杜康毅眉頭緊皺,他真不知道她怎麽什麽時候都那麽鎮靜。


    “我看你比我還急。”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你怎麽好像還過起日子了,你該不會忘了你之前說的什麽了吧。”他越說越急。


    “你要跟我進去嗎?”允知指了指女廁所。


    杜康毅站在衛生間門外,看著陽光垂打在教學樓斑駁的牆麵上,過去的時光在腦海裏演繹,一幕幕多麽真實,一想到曾相愛,就控製不住歎息,他這輩子都活在這所學校裏走不出來。


    景是那年景,人是那年人,怎麽就迴不到當初的感覺了呢。


    “發什麽呆呀。”丹羽望向杜康毅看過去的方向,卻什麽都沒有看到,此情此景隻有悲傷的人才能夠共情。


    “丹羽,你說我和允知還有可能嗎?”康毅眼裏滿是悲傷,她們不知道他是怎麽度過這一天又一天的,全靠心裏那點微末的希望。


    “怎麽沒有,我覺得你很有戲啊。”丹羽真善於鼓勵別人。


    “我總覺得她的心不在我這裏。”


    “你放心,那更不在官紀堯身上。”她拍拍她的肩膀。


    他們都不猜不到,她現在的心有所屬。


    “杜教授啊,你說你怎麽就這麽執著呢?我都快被你感動了,像你這麽戀愛腦的精英人士真是稀缺資源。”丹羽把腦袋湊近。


    “你就別笑我了。”杜康毅望向遠處。


    “你們又在一起聊什麽呢?”允知出來看到那兩人的背影排在一起站在窗邊。


    “當然是在說你啊。”丹羽上前拉著她的手。


    “我看你倆站在一起倒是挺配的。”允知打趣。


    “你別說,大學教授和時尚達人,似乎也有那麽一點搭配。”丹羽開起玩笑。


    “搭配什麽搭配,黃允知,你不要在顧左右而言他,我真有點受不了了。”他抓起她的手,把她抓到走廊一邊。


    “康毅,你不要總是這樣,你這樣讓我以後沒法麵對你了。”允知也急了。


    “你明知道我的心,故意折磨我是嗎?我希望你給我個明白的答複,你什麽時候和他離婚?我等不起了。”他用手抵著牆麵,掩飾他的脆弱。


    “你理智一點好嗎?”允知試圖掙脫他。


    “你叫我怎麽理智得起來呢?對我來說愛情就是一切,你就是我的全部。可它對你來說竟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這我怎麽受得了?”他聲音高亢,卻帶著委屈。


    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會心疼,真的打算讓自己用一輩子去忘記?


    “我現在不想討論這個,我有我的計劃。到時間了,我得迴去上課了。”她不是心硬如鐵,她是沒有辦法。


    允知本想說,那就不要等了,我們不可能了,可又不舍得說破了打擊他,他並沒有什麽錯,隻是心裏逐漸開始被另一個人裝滿,她騙不了自己的心。


    “你總說計劃計劃,你如果想要他的財產,那大可不必,他有的我都有啊,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辛苦謀劃些什麽?或者說你身邊的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包括我?”他鬆開了她,隻想求一個說法。


    “你別胡亂猜測了,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她摩挲著剛被他抓住的手腕。


    “那恐怕比以前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你這麽想我,那你還愛我幹什麽呢?你應該明白我的,我怎麽會善罷甘休,我咽不下那口氣,但我不會傷害你,現在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我必須自己撐下來。”


    “你使出渾身解數報複他,你真的快樂嗎?你看著那個背叛你的人每天過的不痛苦嗎?”


    “我決心已定。再說我的事,不想把你牽扯進來。”她轉身離開走進教室,男人隻會影響她拔刀的速度。她從來都不是為了那點錢,她要眼看著他比死還難受。


    坦白說,她被他的幾句質問搞的心緒不寧,一節課下來走神無數次,她完完全全了解他的心意,可是無法完完全全接受他,她已經幻想了和他婚後的無數事情,在腦海裏過完了一輩子。


    “允知姐,我到學校了,你在哪呢?”快要下課的時候,允知收到了程心予的微信。


    “我正在上課。你在哪?我去找你吧,學校我比較熟。”


    “我看到杜教授了,我先和他聊聊。允知姐,等你下課我們一起吃飯吧。”


    “好。”


    能在這麽好的天氣下,在漂亮的校園裏,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心予難掩的喜悅。


    “杜教授,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開心?”


    杜康毅看她一眼,她那沒心沒肺歡樂跳脫的模樣,倒是和以前的允知一樣,那時候的允知根本不會像現在這麽苦大仇深,腦子倒是有點一根筋。他一邊心疼她經過社會的洗禮變得老成,又氣憤自己再難走進她的世界。


    “沒什麽,就是感覺心裏堵得慌。”


    “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有個人想買基金進了群,結果遇到騙子,騙子卷錢跑路了,她就報警了。警察叔叔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把錢追迴來了。警察告訴她,幸虧你遇到騙子了,你要是真買了基金,錢就真找不迴來了!哈哈,你說好不好笑。”


    “嗯,挺逗的。現在基金市場的確不樂觀,說到底和股票一樣,不適合散戶。”他一本正經地分析了起來。


    他懂得那麽多,卻唯獨不懂她的心。


    古往今來都沒人能解釋愛情的基理和產生原因,愛是自由意誌的沉淪,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堅定。


    “你還真是專家,對待專業太敏感了。黃允知你認識嗎?她是我小叔的學生,你不也是他的學生嗎?”


    “當然認識。”他正因為她感到憂慮,“你怎麽認識她?”


    “昨天在德立酒店頂層的健身房見到了她,和我小叔一起健身呢。”她本無心之言。


    “什麽?德立的健身房?那個健身房都是內部會員製的。”他有點激動,因為他都去不了那裏。


    “有那麽厲害嗎?我小叔送了我一張卡,我昨天第一次去,允知姐也是,我跟我小叔也要一張送你吧?我們可以一起去鍛煉。”


    那股極為強烈的不安再次侵擾他,這是他最害怕的事,難不成她和程老師……?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程老師不過是她的老師,他並不非她不可,他們之間也沒有過那麽刻骨銘心的感情,他又何苦去為一個沒離婚的女人花心思呢。


    “不用了,我自己在家就可以練,允知和你小叔,沒什麽吧?他們怎麽在一起鍛煉?”上大學的時候拉她去操場跑步她都懶得動彈,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勤快了。


    心予知道他的意思,可她總覺得他有點在乎允知,否則不必那麽在意自己的一句話,“沒什麽吧,允知姐不是有家庭有孩子嗎?她的微信封麵還是她的兩個孩子。”


    “對,你小叔那麽強,喜歡什麽女人得不到。”他心想,他那麽有錢還不找女人,多半有點問題。


    “自從我小嬸乳腺癌去世後,他再也沒有過感情,那時候心澈也才四歲,我小嬸又漂亮又善良,對我也特別好,我真挺想她的…”心予的手機響了起來,“對不起,我接個電話,允知姐,我和杜教授快走到建築樓了,你能過來嗎?”


    “你們是要去西餐廳嗎?我現在就往那邊走。”


    “好,我們慢點走,等著你。”


    心予掛了電話:“允知姐一會過來,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吧,下午在校園裏逛逛,我正好餓了。”


    “好,那吃完飯你去我辦公室,把報名表填填,你要想來學校肯定是沒問題的。”


    “杜教授,真的麻煩您了,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你可得多多帶帶我。”她那麽熱切地幻想著未來與他共事。


    “肯定的。”卻不知眼前的人心思到底有多重。


    那個在心予看起來高傲明媚的人,心裏不斷瓦解著,到底有多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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