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嗷嗷叫”了幾聲以後,二當家就已經扛不住了。


    “姐……姑奶奶……”


    顫抖的聲音裏都是恐懼。


    不得不說,青龍寨這服軟的態度真是一脈相承。結巴這樣,二當家也這樣。


    陸顏掏了掏耳朵,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現在能說了嗎?”


    二當家倒是還想嘴硬,但對上陸顏那冰冷的目光,所有的反抗心思就都煙消雲散了。


    “是……宋員外……他給了二十石精米……我……”


    二當家的聲音顫抖,眼睛裏都是恐懼。


    “還有呢?”


    二十石精米,對外邊的百姓而言自然不少。


    可對於青龍寨而言,不過就是杯水車薪。


    陸顏不相信,這點東西能讓青龍寨給宋員外打白工。


    “還……還有……糙米和白麵,各十石。”


    二當家都已經開口了,所以後邊的話就沒那麽難了。


    聽著他的話,陸顏心裏就有數了。


    看來,宋嬌娥應該早將即將大旱的消息透露給了宋家,要不然不會有這麽充足的準備,而且這時候就已經開始知道要用糧食交易了。


    “挺好。”


    陸顏慢條斯理地總結了一句,眼底卻已經透出了濃濃的嘲諷。


    她和顧家最開始隻是利益劃分不均而已。


    如果不是宋嬌娥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算計他們夫妻,陸顏不會這麽咄咄逼人。


    但既然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們還想踩著她往上爬,那就真的是在做夢了。


    至於青龍寨的仇,陸顏自然也不可能輕易揭過。既然宋員外出手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媳婦,該問的也問清楚了,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眼看著天色就要亮起來了。


    顧霖北忍不住有些擔心。


    這寨子裏的人,很快就會返迴來,要是正好撞見他們,不好交代。


    “是該走了。”


    陸顏點了點頭,認可顧霖北的說法。


    聞言,二當家整個人都急了。他下意識扭過頭來看陸顏,顫抖的聲音裏夾雜著恐懼:“姑奶奶,你饒我一命,我保證……”


    沒說完的話,在喉嚨裏戛然而止。


    二當家驚恐地瞪著眼,便再也沒了生息。


    許是陸顏的動作太快,那邊顧霖北看著她眼神都忍不住變得複雜。


    他其實很想問問陸顏,是怎麽做到這樣殺伐的。可,在對上自家媳婦平靜不染波瀾的眼眸時,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


    這一瞬,顧霖北的心裏邊是有點兒自卑的。


    之前她手無縛雞之力時,顧霖北是想過要好好保護她,守護她的。


    甚至覺得,陸顏長得這麽漂亮,就會像菟絲花一般靠著男人而活。事實上,小河村的大部分女人,也都是這麽過來的。


    可是現在……


    他引以為傲的力量壓製,被陸顏力量壓製了。


    顧霖北覺得自己好像一時間就沒了可取之處,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行了,走吧。”


    陸顏從空間裏取出梯子,又收了二當家藏在井裏邊的東西,轉而便離開了水井。兩個人配合著,又走到先前藏人的水缸前邊,將那昏迷的女子扔進空間,然後驅動異能直接離開了青龍寨。


    月黑風高,寨子裏的人傾巢而出。


    可卻無人知曉,有兩個人悄無聲息地出了青龍寨。


    剛剛出了寨子,陸顏就把扔進空間的兩個人弄了出來。


    小少年這會,迷迷糊糊之間揉著有些酸疼的脖子然後緩緩睜開了眼。


    “我……我這是在哪?”


    四下裏漆黑一片,少年微微愣了愣,這才借著月色看清麵前的人。


    陸顏和顧霖北此時就坐在距離他不遠處,火堆像是剛剛燃起,發出“劈裏啪啦”的木柴燃燒的聲音。


    “寨子外邊。”


    陸顏選擇的位置,恰是距離青龍寨不遠的山裏。


    周遭安靜得讓人害怕,小少年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但哪怕火光微弱,陸顏還是看清了他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你們是說,我……我出來了?”


    顫抖的聲音彰顯著少年心中的不平。


    這麽些年,他想方設法想要逃離青龍寨。


    每一次鼓起勇氣,又每一次被敲碎傲骨。他的生活,也終於變成了無邊的深淵,而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他竟然逃出來了?


    眼底的難以置信幾乎遮擋不住,少年再次看向了陸顏和顧霖北。


    夫妻二人臉上還抹得髒兮兮的,看不清他們的具體模樣。


    可是,這一瞬他卻深深地將陸顏和顧霖北烙印在了心裏。


    還不等陸顏再次開口,隻聽到“撲通”一聲,少年直接跪倒在了陸顏和顧霖北跟前。然後就聽到“砰砰砰”的磕頭聲,陸顏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她抬頭看向少年時目光帶著幾分錯愕。


    “你這是做什麽?”


    原諒陸顏,作為一個從後世穿過來的人,實在想不出什麽樣的恩情才要逼著人下跪磕頭。


    “謝謝兩位幫我,謝謝……”


    顫抖的聲音裏充滿了濃濃的無助,下一瞬少年的聲音都帶上了哽咽。


    陸顏沒說話,她最討厭煽情的戲碼。


    倒是顧霖北,許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竟還頗有成就感。


    “你起來吧,不是什麽大事。”


    少年本來都以為,沒能找到五百兩銀,自己鐵定是完蛋了。他想過,自己會被青龍寨的人殺害扔去亂葬崗,也想過往後留在青龍寨,幫著那些人為非作歹。


    卻唯獨沒想過,陸顏和顧霖北最後還是將他帶出來了。


    “等天亮了,你就離開吧。”


    陸顏聲音平靜。


    一晚上沒睡,她顯然也有些疲憊。


    但是,讓她男人或她的老牛馱著這兩個陌生人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幹脆就在這裏等著兩個人醒來。


    當然,顧霖北是不知道陸顏心裏這種想法的。要是知道她把自己和牛放在一起做比較,顧霖北估計真要懷疑人生了。


    “咳咳……”


    就在這時候,旁邊一個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女人長了一雙杏眼,皮膚算不得白皙,看樣子應該也是常年幹農活的。


    可陸顏和顧霖北一扭頭,就看到她那滴溜溜轉的一雙眼。


    “我這是在哪?”女人頓了頓,在看清顧霖北的臉之後一咕嚕直接坐了起來:“恩公,是你救了我嗎?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女人撲上來,一把抱住了顧霖北的褲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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