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公公一副秒懂的神情:“是,陛下!在去之前,您把小殿下蒸的橙子吃了吧?”


    雖然橙子不怎麽好吃,沒有鮮橙的鮮甜多汁,但這可都是小胖崽的一片心意。


    老父親一口沒落,全部吃進肚子裏了。


    蕭永乾滿懷期待地坐上了轎輦,來到了東宮正殿門前,正殿裏麵傳來臣子們的聲音。


    侍衛們見到皇上,立刻就要跪下行禮。


    遲公公連忙擺手讓他們停住。


    門口的兩個侍衛,目瞪口呆地看著皇上和大內總管此刻正趴在門口,眯眼看著殿內,聽著裏頭的動靜。


    “殿下,臣昨日收到了您的鴨子,十分感激!


    微臣準備好好養大它們,等它們生了新的鴨子,微臣送兩隻給您解解悶。”


    祝常卿熱情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蕭永乾納悶極了,低聲說道:“他怎麽在公主麵前,如此……諂媚?”


    在他的印象裏,祝常卿從來沒這樣過。他是個圓滑的人,但也沒到這種地步。


    祝常卿做丞相是合格的,但做人是不合格的。


    他用人的準則就是,能用就行。


    沒有一個人是聖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缺點。


    祝常卿做丞相,處理政務是一把手,至於其他的小毛病,他看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有的時候,也免不了動動殺心,但如果把祝常卿殺了,他又找不到如此好用的家夥。


    所以才讓他苟活到如今。


    沒想到,祝常卿居然能用哄孩子的口吻哄他閨女,蕭永乾一時之間,也不知是該開心好,還是該嫉妒好。


    孟炎巍討好的聲音從裏麵傳出:


    “殿下,距離清明時節還有五日。


    您後天就要開始齋戒三日了,隻是……您還在長身體,不吃肉怎麽行呢?


    臣私心裏想著,若是地下的蕭家祖先們知道有您這樣一個孝子賢孫,定然也會心疼您。


    依臣看,齋戒三日不妨就免了吧?


    想來蕭氏先祖泉下有知,不會怪罪您的。”


    小胖崽說:“嗯,好。”


    【不吃肉真的不行,崽崽要長肉肉長高高的!


    崽崽一定會沐浴焚香,誠心禱告的!


    這個孟炎巍還挺上道的!】


    蕭永乾暗罵一句:孟炎巍你個老匹夫!


    此人居然如此雙標!


    遲公公愕然地小聲說:“陛下,您去年齋戒三日一天都沒少。要不是您斷然反對,孟炎巍還想讓您齋戒七日呢!”


    吃三日沒有葷腥的菜,蕭永乾那可是記得很牢,而且那三天,大臣們還要盯著他有沒有和後宮妃嬪們睡,真真是氣死他了。


    沒想到,在他麵前大義凜然的禮部尚書,在小胖崽麵前,居然換了副嘴臉!


    “這老匹夫!”


    遲公公寬慰他說:“看來小殿下著實有幾分本領,居然收服了您都收服不了的孟尚書。”


    蕭永乾想了想,也是這麽個道理。


    他瞬間不氣了。


    繼續聽裏頭的聲音。


    祝常卿說:


    “殿下,微臣有事要報,皇陵出事了。


    前些日子,皇陵山上下了幾天的大暴雨,發生了山體滑坡。


    結果就在昨天,前任廢帝雍桓帝的皇陵被衝垮了,裏麵的陪葬品也流了出來,棺槨倒是完好,沒有損害。


    看守皇陵的人不敢怠慢,立刻就來報了微臣。”


    他既然說是前任廢帝的陵寢,那問題就不大。


    大家都鬆了口氣。


    “既是天災,無法避免,工部尚書。”小胖崽奶裏奶氣的聲音傳到了蕭永乾的耳朵裏。


    蕭永乾好久沒聽見小胖崽的聲音,此刻聽著,隻覺心中暖暖的,熱熱的。


    他看著端坐在上麵的小小一隻,眼裏滿是動容。


    工部尚書出列:“殿下,臣立刻著人去辦,務必在三個月內,修繕好雍桓帝的皇陵。”


    雍桓帝是廢帝,和寧武帝有不共戴天之仇。


    據說當年的康王妃,就是廢帝出手暗害的。


    所以寧武帝才直接殺進帝都,廢了雍桓帝,街頭巷尾都傳言他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隻不過現在東宮大殿上,坐的是葉皇後的女兒,他們隻敢在心裏頭議論一下,不敢說出口。


    “祝愛卿,還有何事?”小胖崽的聲音裏摻雜著疑惑。


    祝常卿覺得趁著陛下不在,對殿下說是再好不過的了,如果此刻麵對皇上說出接下來的話,他恐怕會掉腦袋。


    “其實……被衝毀的,不止有廢帝陵寢,還有……”


    幾位尚書的眼皮一跳。


    方孝廉趕忙問道:“還有誰的?”


    祝常卿說:“還有已故皇後的。”


    【已故皇後?我母後還活著呀,這個老匹夫在胡說八道什麽!】


    見殿下肉眼可見地生氣了,祝常卿快速補充:“就是陛下還是康王時候,娶的正妃。


    她死後,陛下予她尊榮,封為康肅皇後,葬入了皇陵。”


    陛下當時還說,若他死後,也要同康肅皇後葬在一起。


    此事就他跟幾個老臣知道,他可不敢同殿下說,免得她多心。


    【就是父皇的前任妻子,傅錦汐?


    她的墳墓被山洪衝垮了?】


    小胖崽好久沒有開口,大臣們也不敢說話。


    祝常卿心裏直打鼓,要是陛下知道了此事,肯定要發雷霆之怒,那些看守皇陵的估計一個都跑不了。


    如果換成殿下就不一樣了,畢竟那個死去的皇後,跟她也談不上有什麽親緣關係。


    若是能糊弄過去,加班加點修一修,等修得差不多了,陛下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太過生氣。


    可他不知道的是,皇帝就在外麵聽著呢!


    蕭永乾確實是生氣的。


    傅錦汐嫁給他的時候,他倆都才十六七歲,是先皇指的婚,他倆相敬如賓,年少夫妻,雖然沒有孩子,但也是一路相互扶持著走過來的。


    她死後的葬身之地被毀壞,他是震怒的。


    但,他的怒火升到一半,卻被澆滅了。


    他看著在殿內端坐的小小一團,這個孩子的母親,是他二十五六歲的時候,為了籠絡葉家娶的,更多的是出於政治利益。


    他沒想過他們倆會在十幾年後擁有一個孩子。


    可上天就是給他開了個玩笑,讓他命中注定的孩子,是從葉知瑤的肚子裏生出來的。


    他知道,之前讓葉府下獄,錯判了葉家謀反的案子,讓皇後與他有了隔膜。


    這樣的隔膜,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葉皇後不願與他死後同寢,他亦是不願。


    十幾年前的他想的是,他死後,就和傅錦汐葬在一處,那是他的原配,他的發妻。


    可現在,他隻想和女兒在一起,可女兒怎麽能和他一起?


    等他死後,他要一個人……一個人。


    “修。”小胖崽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聞言,祝常卿立刻拱手說:“是,殿下,微臣一定和工部尚書一道兒,督促工匠修繕好康肅皇後的陵寢,不讓皇上和您操心。”


    “把康肅皇後的陵墓移到其他地方去。”就在這時,一道沉穩冷厲的聲音傳來,嚇得所有人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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