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介武夫,月滿西樓


    月下推門。


    顧長安歸家時,已經是明月初升。


    他將懷裏的趙明月抱到了她房間。


    這丫頭今日玩瘋了,剛上馬車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嬸子,勞煩打些熱水來給她簡單擦洗一下吧,她睡得正香,不必叫醒了她了。”


    “好的,將軍!”


    “對了,我們已經用過飯了,不必再麻煩了。”


    “是,將軍。”


    “那這丫頭就交給你了,嬸子。”


    “將軍你去歇息吧!”


    .........


    顧長安朝自己書房走去。


    福伯在一旁掌燈。


    他晚歸時,福伯都會為他提燈。


    他幾次說過不必,他自己可以。


    但福伯每次都說:“將軍,你就讓我這把老骨頭為你做點事吧!”


    後來顧長安也沒再提了。


    快行至書房時。


    顧長安腳步一頓,對身側的福伯道。


    “福伯,你去廚房幫我取些梅子水吧。今日肉吃多了,感覺有些撐!”


    “找仔細些,我不記得放在何處了。”


    “好的,將軍。”


    其實,梅子水早在吃火鍋那日,便被小丫頭喝完了。


    看著福伯走遠了後。


    顧長安才迴過身,佇立了一會兒,微微歎了口氣。


    “唉!”


    終究是要麵對的,不是嗎?


    於是,他推開門,月光跟隨他流進了書房。


    然後他轉身把門關上,徑直朝最近的椅子走去,然後坐下。


    他沒有燃燈,也沒有說話。


    方才他發出的一切響動終究又歸於平靜。


    他不想說話,不是他瘋了。


    而是他房裏有人。


    正坐在他的床上。


    靜靜打量著他。


    久遠的記憶紛至遝來,他曾以為他忘了,但現在看來,有點自欺欺人。


    她宛如當年模樣。


    那是她第一次上他床,也是最後一次。


    醒來後,她也呆呆地在床邊坐了很久。


    久到,顧長安看清了她當時的迷茫、痛苦,後悔?


    隻是不知,她如今是何表情。


    不是顧長安不想說話,而是他不知道該同她說啥。


    他想對她說的話,早在上輩子就說完了。


    這輩子真的沒啥想同她的講的。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顧長安還是坐不住了。


    準備送客了。


    因為他一想到接下來的事,他就有些頭疼,他此刻隻想躺下。


    但誰知,他還沒開口。


    那人便起身,推開側邊的窗,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把顧長安看得一愣。


    莫非不是她?不然為何對自己的窗戶如何開這麽了解?


    因為這窗戶的開關是阿才設計的。


    他壓根沒往她也重生了這個方麵想。


    月色入戶,皎潔空明。


    月下的人宛如月中走出的仙子,身姿綽約,容貌無雙。


    這一刻,她的臉彷如世間最精致的藝術品。


    但很奇怪....


    那張臉,明明很美。


    但顧長安心裏卻再無半點漣漪,絲毫波瀾。


    “沈姑娘深夜相擾,想必有事,不妨直說吧。”


    隨手端起茶杯,來了一口。


    涼茶!


    他不禁暗笑,今晚自己家可真熱鬧啊。


    來了許多不速之客,保守估計最少有四波不同的人馬。


    門外還有一個深夜不睡覺跑來偷聽的小丫頭。


    對麵人並沒迴答,空氣又沉寂下去。


    過了很久,久到顧長安都有些恍惚,懷疑自己剛才是否說了話。


    對麵一道幽幽的聲音傳來。


    “顧長安,我心儀你,你可知?”


    門外,一人唿吸淩亂了,不自覺加重了幾分。


    這些都沒逃過顧長安的耳朵。


    “不知!”不想讓那丫頭多想,果斷迴答道。


    “那現在你知了,當如何?”沈綰聲音有些激動,還帶有幾許期盼。


    門外小丫頭攥緊了小拳頭。


    “不如何!”顧長安聲音淡然,沒有啥情緒。


    沈綰隻覺得一陣心悸,眩暈感再次襲來。


    她趕緊運功調整,這是師父剛教她的方法,十分有用。


    她知道自己現在可不能暈。


    下午蘇醒後,她便決定放手一搏,因為她覺得如果晚了,那她再無半點勝算。


    她想好了今夜的他兩人隻會有一個結局。


    那就是她與顧長安定情,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


    想到這,她笑了。


    隨即她想到另一種可能。


    “如若不然...如若不然....”


    沒有如果!


    如果有,那更是生生世世,她更加不虧!


    她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房間的霎時冷了下來,饒是在門外的小丫頭也不住一個寒顫。


    顧長安也發現了沈綰的不對勁。


    但沈綰很快便斂去心中湧起的暴戾,恢複如常。


    輕聲問道。


    “那我問你,你可曾心悅於我?是也不是?”


    麵對這個問題,顧長安也沒啥好遮掩的。


    一切就在今日了結吧。


    “是!”


    沈綰對於這個迴答很滿意,但想到接下來的問題,她的臉又冷了下去。


    “那你為何在迴京後,不傳媒人來沈府納采1?”


    “沒有為何,我心誌移了。”


    但沈綰聞言,卻沒有惱怒。


    款款走下床榻,然後素手一揮,房間燈火瞬間燃起。


    這個舉動倒是把顧長安看得一驚。


    沈綰會武功!


    而且修為還很高!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看著正緩緩向自己走來的女子,顧長安表情有些凝重,但轉念一想,這才是她沈綰不是嗎?


    “心誌移了?那侯爺看看,這是啥?”


    說著,沈綰遞過來一個折子,封麵朱紅灑金。


    顧長安並沒有伸手去接,因為他知道那是啥。


    那是他請陛下做媒,幫忙議親的折子(詳見第一章)。


    是他重生前寫的,重生後便擱置了,重新寫了請辭表。


    他動了動嘴,這沒法解釋,索性閉嘴。


    但他的這表情落在沈綰眼裏,卻是另一番意味。


    “你是不是惱了我和九皇子的那些事!這事我可以解釋。”


    顧長安:......


    顧長安露出一個無語的表情。


    “你不信我?”沈綰像是被點燃一般,臉上盡是瘋狂和痛苦。


    她撲向顧長安懷裏,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淚眼婆娑看著他。


    “長安,給我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會是一個好妻子,我會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們會有可愛的孩子....”


    沈綰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手上傳來一陣劇痛。


    顧長安掙脫了她的手,然後站了起來,走向另一邊。


    緩了好一陣,才開口道。


    “沈姑娘請迴吧!”


    “顧長安一介武夫,許不了你月滿西樓!”


    很平常的一句話。


    卻在沈綰的世界裏宛如一道驚雷。


    因為這是顧長安前世在同她和離時,說出的話。


    當時徐幀皇位已無懸念,他便遞給了她一封和離書。


    拿著那封她盼了六年的東西,她心裏卻沒有半分欣喜,有的隻是無盡的慌亂。


    她破天荒主動問了他第一個問題。


    “你...你願放我走?”


    當時她的聲音都顫抖,連帶著整個人都顫抖,心疼得幾乎無法唿吸。


    可當時一切都晚了,她隻有一條路走到黑。


    當時,顧長安也如現在這般,說了相同的話。


    她至今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萬分難過,卻強顏歡笑,擰巴極了!


    他迴了!


    她負的顧長安也迴來了!


    沈綰癱坐在地上,相較於之前的激烈,她現在隻是靜靜地呆呆地盯著顧長安的背影,久久之後,臉上強行擠出一個笑臉。


    “夫君,你迴來了?”


    ——————


    (哦豁,顧長安沈綰正式決裂!接下來,瘋綰: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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