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未曦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懵懵的。


    大量的信息匯入腦袋讓她十分不舒服。


    她茫然地站起身。


    披在身上的毯子順著動作滑落下來。


    看到落在地上的毯子,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上披著一條毯子。


    她彎腰撿起毯子,迷糊地環顧一圈,她記得很清楚,她沒有這條毯子。


    睡前更是沒有給自己蓋過毯子。


    掃視一圈後,她的目光落在一處。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少年的身上,為他披上淺金色的薄毯,蒼白透亮的皮膚在微芒下顯得柔和溫暖。


    白色的長發被他紮成低馬尾,但仍然散落一縷發絲,落在他的肩膀,在陽光下分外明亮。


    他趴在桌子上睡覺,清清淺淺的唿吸,在明亮的午光下定格這一瞬美好靜謐的畫麵。


    教室裏,除了她隻有沈雲遲一人。


    顏未曦拎起毯子,打算披在他的身上。


    她緩步走過去,在看到沈雲遲蹙眉的時候,忍不住停下來,想要為他撫平眉間的憂慮。


    她彎腰俯身看向沈雲遲。


    沈雲遲長得很好看,可以說是精致得猶如櫥窗裏的美少年娃娃,微微彎翹的潔白羽睫好似落了霜一般,脆弱美麗。


    記憶中的他總喜歡帶著她去玩,抓著她的手,比誰都有活力,無憂無慮地往前跑。


    他活潑得就像陽光下的向日葵。


    而現在。


    他冰冷得宛若雪山上的冰蓮花。


    誰也想不到曾經富有生命力的男孩子,此刻成了冷冰冰的脆弱美少年。


    她想起那道不知名的聲音問過他:


    萬一她討厭冷冰冰的你呢?


    怎麽會呢。


    這麽美的美人,誰會討厭呢?


    更不要說,尤其是知道他曾活力四射過後的她,別說討厭了,憐惜都來不及。


    “阿遲是個笨蛋。”她無奈地輕聲說道。


    聽到聲音,哪怕再輕弱,也被他捕捉到。


    沈雲遲好似如夢初醒。


    他聽到聲音,撲閃著如蝶翼的睫羽,微微顫動,睜眼的瞬間,在看到顏未曦那一刻——


    他的臉瞬間緋紅,耳朵滾燙,下意識就要躲閃。


    剛睡醒的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在看到喜歡的人那一刻,不小心、更是毫無遮掩地袒露自己的真正反應。


    “曦……顏同學。”沈雲遲聲音絕啞。


    “我在哦。”顏未曦朝他甜甜一笑。


    熟悉的笑容讓沈雲遲想起他們曾經一起去玩的時光。


    那些美好的記憶,一次次閃爍在記憶中,如寶貴的寶物般,在此刻,再一次迸現。


    他的心口忍不住泛酸,明明知道她已經忘記自己,忘記曾經的過往,可每次想到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期盼——


    如果她也記得就好了。


    “阿遲。”


    聽到分外熟悉,熟悉到鐫刻在記憶中的聲音,喚出曾經一次次閃過也存在過的名字,他身體本能反應地忍不住一顫。


    這聲音太熟。


    她曾經一次次叫他阿遲。


    他以為,他有可能再也聽不到他的小蛋糕這麽叫他了。


    突然重現在耳邊,叫他如何不被牽動心弦。


    “我在。”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


    一如曾經的他一般,隻要她的聲音響起,隻要她叫他,他就會習慣性迴應她。


    顏未曦站在他的麵前,陽光平等地同樣無私地灑落在她的身上。


    少女的身影與他記憶中的身影不斷重合,最後融合。


    她握緊拳頭,哐當一下,輕輕砸在他的腦袋上。


    “阿遲是個笨蛋。”


    “生命力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能輕易舍棄?”


    “失去以前活力四射的自己,你不後悔嗎?”


    她的聲音逐漸染上哭腔。


    以前,她以為沈雲遲的白發是染發。


    現在,她才知道,他到底付出了什麽。


    “沈雲遲就是個笨蛋!”


    她再一次砸下去。


    猝不及防被沈雲遲抓住。


    他冰涼的手掌握住她溫暖的拳頭。


    沈雲遲抬起頭,猶如結了冰的冰冷臉龐,此刻冰霜消融,春風憐惜般短暫地拂過,竟讓他冷漠的俊臉猝不及防柔和下來。


    不讓他錯過此刻難得的時間,用不該冰冷的神色麵對心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我的小蛋糕啊,我舍不得你再對我失望一次。”


    他不想、不願再看到那樣落寞孤獨的顏未曦了。


    在她一次次死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一直在想:


    他是不是能為她做點什麽?


    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


    他怎麽願意讓它流失?


    他恨不得立刻抓住。


    顏未曦鼻子一酸,想要轉過身不讓自己丟臉,但發現自己的手被抓住。


    她上前一步,用另一隻手擋住沈雲遲的眼睛。


    “不準看。”她的聲音略帶哽咽。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用自己空餘的另一隻手,撫上顏未曦捂住自己眼睛的手,好似給她加了雙重遮擋一般,保證自己絕對不會看她。


    “好,我不看。”


    他的聲音輕柔得如嗬護花朵的清風。


    顏未曦眨了眨眼,想要壓下淚水,“真犯規啊。”


    沈雲遲寵溺笑道:“好,我的錯了,對不起嘛,曦曦。”


    沈雲遲鬆開抓住顏未曦左手的手掌。


    正當顏未曦以為自己得了空隙準備收迴手時,他重新抓住她的手,湊在臉邊,親昵地蹭了蹭。


    “所以啊,我的小蛋糕,別難受了,我請你吃桃心蛋糕好不好?”


    “桃心蛋糕?不是沒有了嗎?”顏未曦懵圈。


    “蛋糕店的老板給了我糕點師的聯係方式,我說服了哥哥,哥哥同意我招收糕點師留在家裏做家庭甜點師。”


    顏未曦呆滯一瞬,然後別扭地撇開頭,聲音悶悶道:“好,你先閉著眼,不準睜開眼!”


    “好。”


    顏未曦抽出自己的手,見他真的沒有睜開眼,胡亂地擦幹淨含在眼角的淚珠。


    直到好了,才讓他睜開眼。


    沈雲遲緩緩睜開眼,見她眼角紅紅的,沒有刻意提及,他知道他的小蛋糕要麵子,不喜歡別人提起她哭了的事情。


    他便裝作沒看見,放棄這個極有可能博得好感的機會。


    比起趁機撩顏未曦。


    他更想尊重她的意願。


    他牽住顏未曦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抬起頭看向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蛋糕。


    聲音溫柔得仿若春日裏的溪水緩緩流淌,似要衝刷她心裏的哀傷,將春日裏的盎然活力塞滿她的心裏。


    “我請你吃桃心蛋糕,好不好?”


    顏未曦破涕為笑:“好。”


    “說好了,一定是桃心蛋糕。”她伸出小拇指。


    她知道,她的阿遲成功抵抗了劇情,保存自我,與他曾經說過的,等我迴來,用了另一種方式宣泄在此刻告訴她:


    我成功了。


    因為。


    本該在國外的沈雲遲,現在,在聖利亞的九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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