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麽多,歸根結底,我們希望可以獲得你方的支持,共同合力抓捕季雲常。”


    “這是當然的了,抓捕季雲常,始終也是我們一大塊心病。如果能獲得你們的支持,再好不過了,但是……”


    “季雲常那個團夥,原本的頭目,從y國逃離到這裏,在逃避追捕的過程當中,已被我們擊斃,現在已經被季雲常接替管理。這個團夥,樹大根深,戰鬥力很強,非常難纏,而且是跨國罪犯,牽扯到三個國家。”


    “最近他還在搞什麽婚宴,聲勢浩大,我們懷疑,他就是在利用婚禮的噱頭,召集所有的兄弟,以此來抵抗抓捕。”


    …………


    ……


    “恭喜啊,我們首領終於娶老婆啦!”


    “恭喜恭喜!”


    房間內,恭賀聲嘈雜不斷。


    季雲常站在中心主位,笑的滿麵春風。


    “婚宴,不過是噱頭,我季雲今日找來大家前來,是因為,我們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寒暄幾句之後,季雲常表情變得嚴肅。


    “以前,咱們族人分崩離析,四散分飛。如今,頭目已死,組織上下已被我統治,這,以後就是咱們的家!”


    “首領英明!”


    季雲常講的慷慨激昂,底下坐著的所有族人也群情激奮,不停地叫好,舉起碗中酒,豪烈地飲下。


    “但我們的敵人,卻更多,更難纏了,內憂外患。”


    季雲常給這群人講了半天即將要麵對的困難,其中利害,以及他的應對計劃。


    大廳的門未關,半虛掩著。


    而張平樂此時,正站在房門口,聽著季雲常和那群人激動地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那群人一驚一乍的,不知季雲常說到了什麽,就一陣一陣地叫喚起來,一會兒激動地義憤填膺,一會兒又嬉笑怒罵。


    這哪裏像婚宴,分明更像是誓師大會。


    “哥,說了這麽多,那你跟這主母,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對啊,首領,她到底是不是我們的主母啊!”


    重要的事情說完,他們開始研究起了八卦。


    季雲常聞言一愣,垂眸沉吟片刻,他笑了笑:“當然是假的。”


    “她是外國人,不懂我們的語言,也不是真心歸順於我,她於我而言,不過是個玩物罷了。”


    “哈哈哈,好吧,我們還以為你轉性了,真想看看,哪個女人能收拾的了你,原來是假的啊!”


    聽到季雲常的話,那群人哈哈大笑起來,又吵嚷著多飲了幾杯酒。


    “不過,我對她,現在還在興頭上,且她還是拿捏江家的重要人質,未經我允許,你們不許對她做什麽。”


    季雲常緩慢地拍了拍手掌中的灰塵,眼神冰冷微妙,緩緩掃過眾人。


    半晌,有個喝多了的,突然口無遮攔地調笑起季雲常來:“哈哈,首領啊,還說不喜歡呢,隻是個玩物,要多少沒有,你還護什麽?”


    季雲常眼神變得冰冷,目光銳利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額,我,我是開玩笑的,首領!首領的女人,我看誰敢造次!”


    一個眼神,便讓那人瞬間驚出一身冷汗,察覺自己說錯了話。


    季雲常沉默,一言不發,眾人察覺到氣氛微妙,也都噓了聲,小心地看向這邊。


    “我說你可真是的,喝了點酒就胡言亂語,你們,今天往死裏灌他酒,讓他醉到說不出話來,我看他迴去,他婆娘能不能打死他!”


    直到旁邊季雲常的心腹,出來調節氣氛,人群才又恢複熱鬧。


    下麵,關係相好的人坐在一起,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一個個紅臉漢子聚在一起笑的開心。


    季雲常坐在高位上,看著他們熱鬧,他表情淡漠。


    他能清晰地俯瞰下麵的所有人,但他的身旁和周圍,卻空無一人。


    鬼使神差般,季雲常看向了門外,那個不知何時突然站在門口的女人。


    張平樂站在庭院的房簷下,戴在頭上一天的珠飾也被她擅自卸下了,她是偷偷地……不,是光明正大地溜出來的。


    她才不要在房間裏,頂著頭上那些破爛東西,傻傻地等著季雲常。


    傍晚時分,天空變成了那個男人眼睛的顏色。


    張平樂低了一天的頭,終於能抬起來了,她仰起頭,看向了夜空,像是昨晚望天的季雲常。


    張平樂兀地歎了口氣,迴想起今天的經曆,真是,憋屈。


    在那個花轎裏關了不知多久,張平樂已經折騰累了,頭靠在花轎的內壁上,疲累地喘著粗氣。


    她就該聽季雲常昨天說的,不該亂折騰的,的確是毫無用處,隻會讓轎子內的空氣變得越發稀薄了。


    在張平樂憋死之前,總算是有人打開了轎子。


    是季雲常。


    他像在拆禮物一般,他將這“禮物盒子”打開,看到了裏麵如此狼狽的張平樂。


    光源突然照進轎內,張平樂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恍惚之中,她透過轎門,看見季雲常對她無比溫柔地笑了笑。


    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把他照得那樣的聖潔,像是一個上天終於派來的,救她於水火黑暗的拯救者,好像他真的是一個天使一樣。


    張平樂一愣,接著便在心裏揶揄:我隻看見了一個惡魔,在努力假裝,自己是一個慈悲憐憫的形象。


    不像進轎子那時的粗暴,季雲常的手上無比輕柔,他小心翼翼地,給她整理了下衣衫,擺正了她的頭飾,給她重新蓋上了頭紗。


    “阿桂,我們到了。”


    季雲常非常有紳士風度,整理好一切,才將她小心攙扶出來,怕她碰頭怕她摔倒,還伸手給張平樂遮擋了一下陽光。


    在眾人的歡唿和豔羨地目光之中,張平樂被季雲常扶著,走進了場地。


    真奇怪,難道他們都看不到,她手上的繩子和嘴上的布條嗎。


    而後,是要和他拜堂,但在那之前,有一個女人,把她帶到了一個房間內。


    女人把她的繩子解開,她嘴上的布條終於能拿下來了。


    吐出嘴裏的布團,張平樂忍不住惡心地幹嘔了幾下,女人看著她,露出了嫌棄地神色,不過很快就遮掩過去了。


    給她重新整理好衣服和裝飾,女人麵無表情地對她囑咐了幾句。


    “張小姐,我希望你能乖一點,配合著,好好地走完過場。”


    隔著紅頭紗,張平樂看不清女人的表情,隻聽得出她冰冷的語氣。


    “那我要是不呢?”


    張平樂說不出話,隻能在她手心裏寫下。


    “…你大可以試試,隻要你能確保,後果你承受的了。”


    “……”


    女人手上給她補妝的力道稍重了些,張平樂沉默著,不再跟她交流。


    張平樂溫順地被攙扶進場,與季雲常拜堂。


    隔著頭紗,她隱約能看到,季雲常看向她的目光。


    溫柔、期待、欣喜……他像是真的很開心一樣。


    “跪!”


    除去和中式婚禮一樣的環節,還有一項,是新娘跪拜新郎。


    在張平樂聽到這項環節的時候起,她就眉頭緊鎖著,簡直難以置信。


    直到,她被強行按著頭,跪下的那一刻,她心裏的悲憤都快要到極點了。


    但在上轎前,她就被喂下了啞藥,無論是在何種意義上,她都有苦難言。


    在張平樂起來的時候,季雲常還俯身,細心地攙扶起她。


    頭紗飄蕩,恍惚中,張平樂好像看到了,在圍觀著的女性,她們眼中的羨慕,甚至有的是嫉妒。


    羨慕?她竟然在羨慕?她在羨慕什麽?


    羨慕她起身時,男人會憐憫紳士地攙扶她?


    難道她們意識不到,女人本就不該跪下嗎?


    像是被剝削壓抑了太久的人,看到有人被剝削者給了一顆糖:她怎麽想得起怨恨剝削者呢,她隻會嫉妒那個拿糖的。


    “阿桂,你很緊張嗎?手心都出汗了。”


    季雲常握著張平樂的手,感覺好像比平時顫抖地更厲害了,他小聲地問她。


    但誰會迴答他呢。


    ……


    從迴憶裏抽出思緒,張平樂突然也鬼使神差般,也迴過頭去。


    張平樂與季雲常,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遙遙地對上了目光。


    晚風輕輕吹動著張平樂的發絲,高挑的人兒穿著那身黑紅配色的喜服,柔和的燈光映射在她臉上,顯得張平樂冰肌玉骨,尤其的花容月貌。


    她的眉眼也被化過,沒有了往日那般鋒利地攻擊性,看著更加楚楚可人了。


    季雲常看著她微微一愣,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漏跳了一拍。


    半晌,他掀起了嘴角,看著她微笑起來。


    他想,她終於是他的了。


    張平樂則是麵無表情,看他的眼神依舊是那樣的,不過她看別人差不多也是如此,總是,像是一潭死水。


    她在想什麽呢?


    她想,果然這個男人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但看他們的樣子,婚宴是假,召集天下兄弟為他所用才是真的吧。


    那他之前,還在裝什麽深情呢,像是,愛她愛到不行了一樣。


    這點他倒是跟江寂庭一樣。


    還好,她向來不忘告訴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不許把一切都和感情與愛掛鉤。


    有的人就是這樣,表演型人格,總喜歡扮演深情的角色,甚至以假亂真,最後連自己都能騙得過,還深信不疑。


    如果能受傷就更好了,藝術性就更強了,他愛而不得的那個樣子,會顯得他更加地深情款款了。


    怎麽樣,裝大情種,很好玩吧?


    嗬,歸根結底,他們相處,也不過才一月有餘。


    季雲常笑著突然站起身來,衝著張平樂這邊走過來。


    “阿桂,你怎麽過來了?”


    男人看她的眼神黏膩,實在算不上清白,想吻她的心情在蠢蠢欲動。


    他伸手,想去牽住張平樂的手,卻被她後退一步,躲開了。


    “季雲常,我餓了。”


    張平樂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聲音有些喑啞。


    季雲常一愣,看著她的眼神左右輕輕晃動了一下,收迴了自己落空的手,突然笑了出來。


    “哦~那我們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吧。”


    季雲常笑的眉眼彎彎,語氣還帶著寵溺,有點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張平樂對他這做作樣子不感興趣,轉過身兀自向前走。


    季雲常走在她身側,兩人並肩走了幾步,他又一次向她伸出了手,他想牽張平樂的手。


    他這次抓住了,他想十指緊扣,卻不想下一秒,被張平樂甩開了。


    張平樂側過頭去,挑了挑眉,一臉古怪地看著他。


    與此同時,另一隻手突然對他伸出了中指,還衝著他的臉用力晃了晃。


    季雲常看著她的手,有一瞬的遲疑。


    好熟悉,像是她當初對江寂庭那樣。


    隻是這次掏口袋的人換成了季雲常。


    男人麵色如常,在口袋裏探了探,張平樂則是警惕地看向他。


    上次他掏了一下,就拿出個情蠱放她嘴裏了,這次……又會是什麽東西?


    張平樂的手指也跟著遲疑了一下,她剛要收迴一半,就被男人突然抓住了。


    張平樂被嚇了一跳,她那一瞬間以為他要氣得把她手指掰折了。


    不過下一秒,隻見她的中指,多了一枚戒指。


    張平樂看著那枚戒指,愣住了,而季雲常則挑了挑眉毛,得意地像是在邀功一樣。


    那枚戒指,跟江寂庭的婚戒完全不一樣。


    江寂庭的婚戒,是當初兩人共同設計,低調精致簡約。


    而這枚,又土又老氣,粗大地像是男款一樣,戒指整體由純金打造,上麵還鑲嵌著一顆囂張的烏藍色寶石,正在閃閃發亮。


    除了土和豪,張平樂想不到別的形容詞。


    “……”


    張平樂看看戒指,又抬頭,看看正一臉得意求誇的季雲常。


    嗬,這戒指,跟他本人還真像。


    不過下一秒,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又把戒指從她的中指上拿下來了,重新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在國內,無名指才是已婚的意思吧?


    沒等張平樂做出反應,門口那,突然走出來一位,帶著點醉意。


    看著夫妻兩人,這手拉著手、麵對著麵的膩歪樣子,那人突然笑了笑。


    “嗬,雲哥啊,我說你怎麽突然問我要傳家寶呢,原來要送老婆啊,哈哈哈……”


    老五大笑起來,不等兩人說什麽,自顧自地離開了。


    “哎呀……季雲啊季雲,我說你啊……你可別太愛了……”


    老五背過身離去,在空中向兩人揮了揮手,很快就走遠了。


    “……”


    老五的這兩句話,都是用中文說的,張平樂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


    手還依舊牽著的兩個人,看著離去的老五的背影,各懷心事。


    突然,張平樂像是被季雲常的手燙到了似的,一把甩開了他。


    “我,我餓了!快帶我去吃東西!”


    張平樂倏地轉過身去,快步向前走了幾步。


    季雲常看著張平樂的背影,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


    突然,他笑了笑,美滋滋地追了過去。


    看不見,那就當做,她是在害羞好了。


    “等等我,阿桂!”


    82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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