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哥,快跟我迴國吧,你身體還沒恢複好呢,你一個人怎麽找啊?”


    “不行,我必須找到張平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自那日張平樂被打傷以後,所有人眼睜睜看著張平樂被季雲常抱走了。


    之後,江寂庭和李同又被關了起來,好在沒人再虐待他們,但也基本沒人看管,偶爾會有人看心情過來送點吃的給他們,他們幾次餓暈過去。


    不多久,李同嚐試了逃跑兩次,第一次被抓迴,第二次逃跑成功,這裏就隻剩下了江寂庭一人。


    又過了不多久,這裏好像發生了戰亂,江寂庭就更無人管了。


    好在此時有人趁亂,把江寂庭救走了。


    但他卻始終不肯迴國,隻能找了個暫時的地方安置了下來。


    “人都聽老頭的控製,你就算不迴去,他們也不可能去幫你去找人。再說那邊都打起來了,你也進不去,你就先跟我走唄?我親愛的江總啊,咱聽話,咱們從長計議,等你迴去了,咱們再派人來唄。”


    “陳淩,你要能幫我你就幫,幫不了你就快迴去吧,公司每少一個自己人,對我們就越不利。”


    李同已經迴國住院療養去了,這位陳淩是江寂庭的得力副手,這次就是他來救走了江寂庭的。


    誰都知道,江寂庭這次肯定是受了大罪了,但第一眼看到江寂庭,陳淩還是有點震驚了。


    人瘦了一大圈不說,原來那精致到一絲不苟,有嚴重潔癖的上司,現在不僅邋遢地像個流浪漢,渾身都是傷口和泥血漬,人不人鬼不鬼的,被關在一個臭氣熏天的破屋子裏奄奄一息。


    陳淩不走過去,他都不敢確定,江寂庭是不是還健在。


    這幫人,竟然把他禍害成了這樣,他原來是那樣驕傲的人。


    陳淩作為江寂庭最好的兄弟,他當時捂著嘴,趕緊過來就帶他離開了,他一分鍾都等不了。


    後來他說,是因為控製不住地想哽咽,發自真心地心疼他的老板。


    至於“惡心想吐”幾個字,他是一言不發啊。


    “我的哥,你還知道這樣對我們不利啊?那你倒是快迴去啊。你現在讓我怎麽辦?你看你這樣,我能扔下你一個就迴去嗎?再說……我也不迴去了,你愛找誰找誰吧,那群豺狼虎豹,我真給你頂不住了。”


    陳淩這次來,是受江威委托也罷,還是自己想的也罷,都希望江寂庭能快點迴去,這段時間公司裏一直是他在苦苦支撐。


    可陳淩好話說盡,見江寂庭一直冥頑不靈,陳淩幹脆甩臉色,破罐破摔。


    “陳淩,你嫂子現在生死未卜,她人都沒了,我還要事業和錢還有什麽用?我掙那麽多錢是給誰留的?我實話跟你說,她要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江寂庭的眼神疲憊但堅定,話說的鏗鏘有力,完全不像剛救迴來的那幾天,那顫巍巍的病秧子模樣了。


    陳淩看他的眉頭皺得更深,頗有些嫌棄地掃了江寂庭一眼。


    【那咋,那你還想殉情啊?】


    跟戀愛腦上司工作,絕對沒有好果汁吃。


    陳淩忍不住氣得站起身來:“不是江萬東,你差不多得了,我都聽說了,這的老大看上她了。她現在要麽死要麽活,還活著,就說明人家現在很安全,肯定過的比你都好。要是死了,那就更……”


    陳淩說到一半,看著江寂庭一直死死地瞪著他,眼神甚至能冒出火,仿佛他敢繼續出言不遜,他就能撲過來咬死他。


    陳淩氣勢馬上弱了下來,低頭小聲叨叨:“就更,更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陳淩,你有點人味兒嗎?你小子懂愛嗎,你對你老婆也這麽狼心狗肺?那我迴去我就讓她跟你離婚。”


    陳淩氣得張大了嘴:“不是哥,你……”


    “……行,我不懂愛情。我隻知道,咱們蟄伏了這麽多年,你九十九拜都拜了,最後一哆嗦你要放棄了?”


    “那你也別忘了,我們一步一步走來,背後也多虧有張平樂不少的出謀劃策。”


    江寂庭說的是事實,陳淩一時吃癟,說不出話來。


    可他們是商人,商人自古重利輕別離,感情在利益麵前,又算得了什麽。


    他沉默了一下,轉過身去,突然開始搖頭晃腦地撒潑耍無賴。


    “姓江的,我算是看出來了,我陳淩跟你這麽多年,也都是白玩。”


    “ok,見色忘友,失業就失業吧,我以後喝西北風。沒事啊沒事,以後,就讓孫若梅那死娘們騎你脖子上拉屎吧。”


    “陳淩你找死!快滾!嘴那麽碎呢!”


    氣得江寂庭拿著旁邊的蕎麥枕頭,用力砸了陳淩一下,又伸腿給他屁股一腳。


    陳淩被揍,幹脆跑到外麵抽煙。


    苦口婆心了半天江寂庭也不聽,他實在有點無奈了。


    不過,至於孫若梅,是他們夫妻先迴了國,陳淩才被派出來的。


    陳淩親眼看到了,這夫妻倆鼻青臉腫的慘狀,再想想李同那半死推進醫院的模樣,搞得陳淩來之前都要嚇得拉拉尿了。


    在這多待一天,他就心驚膽戰一天。


    ……


    “事情就是這樣,前幾天,我看這邊消停了,我就偷偷地溜了進來……我找你好幾天了,太好了,你還活著,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剛才,張平樂看到這個人是江寂庭的那一刻,她心中確實有著難以掩飾的震驚。


    她有種衝動,她想過去抱住江寂庭,然後再哭得像個王八蛋似的。


    但她沒有,反而是江寂庭激動地抱著她哭。


    她隻是眼睛微微濕潤了,她輕輕地拍了拍江寂庭的後背。


    見到他的那一刻,剛才心裏的所有的無助和孤獨,好像都被填滿了。


    但她又知道,這隻不過是因為,她現在情緒的那根線斷了。


    她此時脆弱感性,但心底裏的理智,又一再次的,冷冷地向她發出一道聲音,給她做出判斷:別這樣,你這不過是因為,吊橋效應罷了。


    還是那個詞,這不過是因為吊橋效應,罷了。


    哪怕對麵的那個人不是江寂庭,隻是個抱枕,她此時用力地擁抱住,也會在此時給她慰藉。


    【孤獨感和無助會讓人做出蠢事,張平樂,請你,務必保持理性。】


    ……嗬,她到底是何必呢。


    她還真是一個不解風情,相當冷酷的女人。


    “知道了,別說了,快吃吧。”


    見江寂庭餓的低血糖,兩人席地而坐,張平樂拿出了她帶的食物。


    江寂庭餓極了,不管四周環境如何令人作嘔,他拿著張平樂給他的幹糧,狼吞虎咽地吃著,那一雙濕漉漉地眼睛卻舍不得從張平樂身上離開一瞬。


    眼淚在江寂庭的眼圈裏打轉,不知道是他在哭,還是被噎出來的。


    “……慢點吃,沒帶那麽多水給你順。”


    張平樂怕這裏不安全,著急離開,就催他快吃,但見江寂庭被噎了好幾次,張平樂又拿著水,有點無奈地看著他。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卻碰到了他後背的傷口,惹得江寂庭倒吸一口涼氣,他卻又看著她笑了笑說:“沒事。”


    借著微薄的光亮,兩人看著彼此的模樣,兩人都受盡了磋磨。


    兩人之間好像有一千句話要問要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一時之間一句話都說不出。


    張平樂轉過頭,暗自歎了口氣,充滿疲憊,但又是鬆了口氣。


    這次的t國之行,充滿驚險,兩人如今都被折磨的麵目全非。


    不過好在,至少兩人現在都還活著。


    “等等,張平樂,你身上怎麽會有血,你受傷了?還有你那天,傷到哪裏了?重不重啊,你快告訴我!”


    江寂庭一直隻顧著看她的臉,沒看別的地方。


    直到他吃完東西,兩人起身要走,他上下掃視一圈張平樂,才發現她身上的血跡。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卻摸到了她那手套上冰冷的珠飾。


    江寂庭下意識低頭看向手套,愣了一下。


    一副很華麗的手套,紋樣是那個男人的風格,顯然,是那個人送的。


    張平樂察覺到了他的眼神,不過,她沒時間也沒心情給他解釋那麽多。


    “不是我,這是季雲的血,我們快走吧。”


    張平樂抽迴了手,邁步向前趕路。


    男人看著自己落空了的手,有點失落。


    張平樂想的是,這裏這麽大,最好在天亮之前離開這裏,天亮以後,怕又再發生什麽事。


    而江寂庭在後麵跟著她,看她那樣子,他以為她可能是在心虛。


    【她是怕我會介意,會找麻煩嗎……?嗬,我怎麽會呢。】


    他什麽都不會在乎,他隻在乎她還活著。


    江寂庭像是賭氣一般,又向前一把抓住了張平樂的手。


    張平樂瞥了他一眼,沒再甩開他,而是迴握住了,牽著他快速地向前走。


    這裏帶著血腥和硝煙味的微風,一點也不好聞。


    他看著此時眼前的張平樂,正堅定地向前走著,微風吹拂在了江寂庭的臉上,他也覺得很是舒心。


    江寂庭暗自,扯了扯嘴角啞笑。


    能活著再見到她,真好。


    都還能活著,真好。


    【醉春風,我醉春風,我願在她,手掌之中。】


    江寂庭莫名想到了這一句,雖然現在是秋天,這裏的風的味道還是如此的難聞。


    不過,有一點,他覺得自己確實是在自作多情吧。


    她才不會在乎他是怎麽想的呢,她從來如此。


    “季雲是誰,哦,是他啊……你叫的好親切啊。那人不是叫季雲常嗎?嗬……還雲常,他以為自己是關羽嗎,他也配?”


    雖然心裏說著不在意,但江寂庭一開口,卻莫名其妙地陰陽怪氣。


    張平樂一言不發,聽出他話裏的小情緒,卻隻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但在江寂庭眼裏,這就變成了她是向著那個男人。


    江寂庭突然想起,那人好像比自己還高了一點點,身材也不錯。


    再看自己現在,邋裏邋遢,還瘦了那麽多……


    不行,迴去他要把什麽瘦肉和蛋白粉當飯吃,他要吃死他自己!


    他一個人販子而已,長那麽貌美幹什麽?整容的吧。


    大男人還沒事戴什麽首飾,嘩啦嘩啦響,他是沙錘成精了嗎?


    【額,我,我戴點首飾怎麽了!我戴,那是因為我是珠寶公司的,他呢,他是個屁!】


    切,他還留了一頭那麽濃密的長發……嘔!狗東西,勾引誰呢!


    想著,江寂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因為一直沒打理,頭發已經變長了,還那麽幹枯雜亂。


    不行,迴去他就把腦袋泡護發素裏,張平樂要是喜歡,他也去留長發。


    江寂庭腦子裏亂亂糟糟的,一直想著些有的沒的。


    可兩人到底相處了幾個月,張平樂會不會……


    理智告訴他不會,張平樂怎麽會愛上人販子呢。


    感性卻告訴他,這……可沒準呢。


    想著,江寂庭突然急了,但他又不敢問。


    江寂庭突然站住了,猶豫著開口:“喂,張平…你,你……你到底……”


    “閉嘴,留體力快點走,最好趕在天亮之前走出去。”


    張平樂語氣冷冷,甩開了他,快步地在前麵趕路。


    見到了江寂庭,剛才心裏充斥地迷茫和不安確實消散了,那一絲隱秘的安心感和欣喜感,持續了沒多久,現在轉而又變成了煩躁。


    張平樂真的很別扭,一個人時會覺得有點孤單,兩個人時又總嫌煩。


    江寂庭看著她覺得心累,暗自感慨,張平樂恢複了記憶,為什麽還是榆木疙瘩,好像比失憶的時候還要冷漠。


    算了,她一直都是那樣疏離的人。


    “等等我啊,老婆……哎喲,你慢一點,我還受著傷呢……”


    “矯情,我的肺還被切了一塊呢,別磨嘰,快走吧。”


    江寂庭眼睛瞪大,快跑了幾步:“什麽?!肺切……張平樂,你,真的假的!”


    看他那樣,張平樂無奈地笑了一下:“……當然是假的,隻是萎縮了一點而已。好了,快走吧,你別煩我了。”


    “啊?萎縮,那……”


    ……


    不管如何,兩人終於碰麵了。


    他們現在,是不是安全了?


    不,才不會呢。


    “砰——”


    突然,兩人耳邊,響起了一聲槍響。


    子彈打在了腳邊,顯然衝著兩人來的。


    “張老板,想不到你的命,還真硬啊。”


    100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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