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妞樂了。


    別人提前交卷是自信滿滿,範晉這廝提前交卷是實在扛不住,暈了。


    也是,被悍匪打的遍體鱗傷還能堅持考試,還等在最後一天才暈,想必中間過程一定很曲折。


    範晉暈著,可範家人沒來,謝大丫也沒來。就這麽孤零零躺在考場大門口。


    好些來接考生的人指手畫腳,還有嘖嘖感歎的。都說這人必成大器,這一身的傷都能來考試,乃心智堅定之人。


    隻有梅家人嗤之以鼻。什麽心誌堅定?不過是不想錯過機會而已,這次錯過又要等三年,他怎能甘心。


    範晉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梅大妞了,還有梅金山。


    “大妞……你來找我的……”大妞總來找他,家裏隻要有好東西,她通通都給他送過來。


    “大妞,等我高中我就娶你進門。”範晉腦海裏全是梅大妞圍著他轉的樣子。有點煩,更多的是得意。


    梅金山一家對他太好了,掏心掏肺的好,比對親兒子還要好。有時他都同情梅修遠。不過也就那麽一刹那。


    珠玉在前,梅修遠依然黯淡無光,他就是那奪目耀眼的珠玉。


    若不是梅家老婆子看他不順眼,又偏心梅修遠。


    整個梅家都要為他當牛做馬。


    範晉從梅家人身上感受到了被追捧崇拜的感覺,不知不覺把自己看的有點高。


    對梅家人的態度也越來越惡劣。


    可他真沒想過不要梅大妞。


    他和謝大丫也是情難自抑,兩個他都喜歡。


    “大妞,你怎麽不說話?”


    梅大妞雙手抱臂,懶得看他。


    這貨燒迷糊了,開始說胡話。


    範晉看梅大妞不理他,又看梅金山:“梅大叔,我難受,你給我找個郎中過來。”


    梅金山和梅大妞一樣,還衝他笑了笑,繼續盯著他看。就像看耍猴。


    梅老太太是連走近都懶的走,依然像看耍猴。


    範晉就這樣躺在地上,被人圍觀,關鍵都是看耍猴,猴有錢拿,他沒有。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範家人終於出現。


    範大湖走在前麵,謝大丫和範晉娘跟在後麵,中間保持著一段距離。


    兩人都被悍匪分享過,範大湖說不膈應才是假的。


    這幾天,範大湖借酒澆愁,若不是還對範晉有所期待,他早就逃離這裏,這輩子再也不會來縣城。


    考場大門關著,一堆人圍在那裏,範大湖停住腳步,抬頭張望,等著兒子從裏麵走出來。


    梅大妞看見了,不過她不說,就讓他們父子彼此期待吧。


    範大湖等了半個時辰,才抬腳往前走了走,近了些才發現人群最前麵躺著個瘦弱的身影。看著眼熟。


    “啊!範哥哥,是範哥哥!”謝大丫也湊上來,震驚大喊。


    “兒子!”範晉娘跑過去,確實是範晉。


    “梅大妞,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謝大丫憤怒的看著梅大妞,好像她幹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梅大妞:“你離我遠點,我今天不想打人。”


    謝大丫張開的嘴又閉上。


    可她不說話,範晉娘又開始抱怨,她不說他們一家子眼瞎,把錯都推到別人身上。


    “我兒子病的這麽重,你們怎麽這麽狠心見死不救,就這麽看著他在地上躺著。真要出事,我讓你們賠命!”


    範晉娘比謝大丫攻擊範圍廣,不止說梅大妞,連梅金山,梅老太太,和周圍的人一起得罪了。


    四周的人可不會慣著她,大家一起反擊範晉娘。


    “你這人可真有意思,你兒子病了關我們什麽事。”


    “你自己的兒子,自己都沒認出來,還能怪上別人,你幹啥去了。”


    “是啊,你們一家在外麵站了這麽半天,看到是你兒子,才知道著急,他要不是你兒子,你們比我們還躲得遠。”


    大家口口聲討,說的範家人無地自容。


    範晉娘又指向梅大妞,“那你呢,你早就站在這裏,為什麽不帶我兒去看郎中。”


    謝大丫默默後退兩步,梅大妞真發瘋,她也能躲遠點。


    梅大妞走近兩步,瞪大眼睛看:“我就喜歡看他像狗一樣躺在地上裝死,怎麽滴!我又不是他爹娘,為什麽要管他,他都快死了,你還有心找茬,不救你兒子,你這個當娘的也沒多在乎他。”


    “你,你們……”範晉娘被堵的啞口無言,老臉通紅。


    “等我兒子高中,讓你們好看!”範晉應該是她現在唯一的支柱。


    梅大妞:“你兒子,中不了!”


    都說了範晉這名不吉利,偏不信,妥妥蓑神附體!


    梅老太太嗬嗬冷笑:“這就是你們掏心掏肺關照的人……”


    梅金山無言以對,這就是啊……


    梅大妞覺得這老太太屬太陽的,給點陽光就燦爛,這是又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她不搭理她,她就一進再進,得寸進尺。雖然說的也沒錯,可又不是她幹的,她就是不愛聽。


    “梅大娘,這似乎不關你的事。”


    梅老太太……


    範大湖對範晉說道:“好了,不要吵了,趕緊帶兒子找郎中。”


    謝大丫是哭著走的,一降再降的生活讓她生無可戀,卻舍不得死,其中苦澀隻有她自己慢慢品了。


    她心裏是希望範晉考不中的,範晉真要一路高歌,仕途順遂。她隻有被拋棄的份。


    若是考不中,說不定範家還能有她容身之地。範晉娘和她有同樣的遭遇,誰也別嫌棄誰。


    身影走遠,考場大門再一次被打開。


    這次是真正的打開,考生們三三兩兩從裏麵走出來。


    一陣風吹過,好……酸爽!


    這是場有味道的考試,每個考生和逃荒的沒多大差別,灰頭土臉,眼底烏青,神思恍惚……身體就像被掏空。


    梅家人在人群裏找到大豆的身影。


    三日不見如隔三秋,大豆好似蒼老許多。進去清風朗月的少年郎,出來滿身的歲月的滄桑。


    梅大妞嘴角抽抽。


    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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