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荀如此過分,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該如此過分,何況他還背負著醫師之名,卻沒有醫師之德。


    李柏氣不過,抓著江小槐的臂膀就要帶他離開,她十分憤慨的說道“走,咱不受這氣。”


    不論李柏如何拖拽,江小槐卻是不為所動。


    “我不走。”江小槐平靜的迴道。


    麵對天荀的一陣謾罵,江小槐咬牙混著雨水,將這一切委屈與難過咽入腹中。


    江小槐低著頭沉默,麵目低沉,不斷有水滴從臉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沉默許久,江小槐輕輕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而後他仰頭看向天荀,乞求道“仙師,我求求您,就當大發慈悲,救救我師父,您神通廣大,一定還有辦法的!”


    天荀袖袍一揮,發出唿唿聲,雙手負在身後,掃了一眼江小槐懷中的盜玄子,又瞥了一眼散落一地的金風玉露珠殘片,冷漠的說道


    “若不是見你有幾分魄力,否則憑你亂我清修之罪我早已出手讓你魂歸黃土。”


    “實話告訴你,你師父已經迴天乏力。再無任何可能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霹靂直插進江小槐的心頭,在他腦海中炸響。


    他雙眼瞪起,瞳孔顫動,麵露驚慌之色,他急忙說道“不對的,不對的,一定是搞錯了對不對,一定還有辦法的仙師,對不對!”


    江小槐一把抓住天荀的手,十分急切的問道。


    天荀一把推開江小槐的手,接著說道


    “最後一絲神識已散,金風玉露珠也隻有殘片,根本沒有任何可能了。若是你再早些時候,或許還有可能,但現在已經太晚了!”


    “你若有心,就好生將他安葬吧!”


    這番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江小槐隻覺一陣耳鳴,眼前一陣暈眩,天荀的身影在他眼前搖晃模糊起來。


    下一刻,江小槐猛然吐出一口血霧,一頭昏倒在地。


    他倒在水窪之中,蜷縮著身子,渾身泥濘不堪,雨水淅淅瀝瀝落在他的身上,顯得他的身形似乎更加佝僂了幾分…………


    苦,太苦了。


    再一次醒來時,江小槐已然被李柏帶迴,他躺在石台之上,盜玄子就靜靜的躺在他的一旁,李柏雙手靠在他的石台邊,頭輕輕枕著雙手,似乎還在酣睡。


    江小槐扭頭看向冷冰冰,麵色蒼白的盜玄子,隻覺鼻頭一酸,眼眶發紅,落下淚來。


    他想要說話,但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一般,張口卻無言。


    許久,江小槐閉眼止淚,嘴唇卻是抑製不住的顫抖。


    他強忍著傷痛強撐著直起身子,聲音極清,沒有擾醒李柏。


    他緩緩走下台子,雙腿的疼痛幾乎要讓他摔倒,他咬著牙,渾身顫抖,冒著大汗。


    他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不能,我不能倒下。”


    江小槐扶住台子渾身冒汗,終是定住了身形。


    他伸出雙手,將盜玄子緩緩抱起,


    “走,師父,徒兒帶您迴家。”江小槐稍稍一頓,大步向外走去。


    依靠著記憶中模糊的記憶,江小槐四處兜轉,終是來到了盜玄子當初的故居。


    也正是在這裏,盜玄子才帶著江小槐正式走上了修行的道途。


    如今秘境已破,這裏原本寧靜安詳的隱世桃源早已破敗不堪,枯草紮堆,蕭瑟之感撲麵而來。


    此地四周,青山環繞,連綿不絕。


    天空之中一片灰蒙蒙,正下著毛毛細雨,遠處雲霧繚繞,宛若仙人隱世。


    成片的青山,在這雲霧的遮掩下更顯朦朧模糊。


    “師父,迴家了。”江小槐眼眶泛紅,擠出一絲笑意,看向懷中的盜玄子。


    毛毛雨飄搖落下,落在江小槐散落的一頭長發上,江小槐看著眼前的場景,過往的一幕幕如雲煙般浮現在眼前。


    江小槐就這麽定定的站著,仿佛忘記了時間,直到一陣清風刮來,撩起他的長發。


    清風夾雜著雨水吹拂在江小槐的臉上,帶來絲絲涼意,江小槐這才猛然驚醒,恍惚中他似乎還覺得師父還沒有離開而去,還好好的站在他麵前,伸手摸摸他的頭,臉上盡是慈愛之色。


    江小槐露出一絲苦笑,轉身帶著盜玄子向四周最高的一座青山內走去。


    青年向前走著,身後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腳印。


    毛毛雨淅淅瀝瀝,在雲霧的遮掩下,青年的背影孤獨,蕭瑟,冥冥之中讓人感傷。


    此刻,青年的身影好像渺小萬分,小到什麽也不是,微若塵埃。


    但他的肩頭又好像寬闊無比,寬闊到可以獨自撐起一片天。


    漸漸的,青年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一步步走向山內。


    ……


    山巔之上,一座青墳立在山巔之上,一座石碑立在青墳麵前。


    從山巔上望去可以看到先前的故居。


    青墳上種著幾朵鮮豔的紅花,風一吹,隨風輕輕擺動。


    石碑上赫然刻著幾個字,


    ——吾父,盜玄子長眠。


    石碑前,擺著兩壇桃花釀。


    江小槐跪坐在青墳前,一頭青絲隨風拂動,他再也抑製不住,嚎啕大哭,叩首跪拜,


    “師父!師父!!”


    “徒兒好想你,徒兒多希望您能夠睜眼再和徒兒好好說說話。”


    “您說過要帶著徒一路修行,如今叫黑發人送白發人,徒兒實在痛心疾首!”


    江小槐痛哭流涕,垂首頓足,“師父!徒兒後悔了!若非徒兒意氣用事,怎會讓您落得如此地步!”


    “若有反悔的餘地,徒兒絕不會意氣用事,做出傷害您的選擇!現在,徒兒已追悔莫及了!”


    “嗚嗚嗚!”江小槐嗚嗚大哭,悲慟至極,聲嘶力竭,淒慘的哭聲迴蕩在這群山之中,引得許多飛過的鳥雀駐足觀看。


    不知過了多久,江小槐眼淚哭幹,雙眼通紅,再流不出一滴淚,隻有臉上的兩行淚漬掛在臉上,無比顯眼。


    江小槐直起身子,麵色神傷,雙手撐地,對著石碑三叩九拜!


    咚!


    咚!


    咚!


    每一次磕頭都極為用力,磕完三次,江小槐額頭已經血肉模糊。


    他定定的看著石碑,神色堅定“師父,徒兒一定會為您報仇的,我會親手將傷害您的那些人揪出來,提著他們的頭顱來見你!”


    “我要讓他們生不如死,將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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