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三十萬大軍能每天吃飽飯,不再向朝廷求糧,看朝廷臉色行事,徐子宸決定必須做好規劃。


    徐子宸看向司馬羅,問道:“河道情況怎麽樣了?我選的地方附近沒有村莊,是支流最集中的地方,可以將大部分水通過支流疏導出去,避免洪災。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司馬羅點了點頭,說道:“河道衙門已經把情況報來了。水隻淹了一些荒地,沒有百姓沒有傷亡,老夫已經讓人連夜修築堤壩,雖有些棘手,但還算穩定。”


    他悠然地拎起茶壺,對著壺嘴灌了一大口,笑道:“至於那些京城來的糧船嘛……今年冬天是迴不去咯。”


    徐子宸想了想,說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難民的問題。”


    司馬羅聽了,頓時來了興趣,脖子伸得老長,催促道:“快說!”


    他看徐子宸的眼神,簡直就像街頭小孩流著口水盯著糖葫蘆。


    徐子宸說道:“可以讓難民去修堤築壩。”


    司馬羅聽了,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皺眉道:“呸,老子還以為你有什麽錦娘妙計!讓難民修堤築壩?你知道城裏城外有多少難民嗎?那他娘的得花多少工錢啊!這肯定不行。”


    修堤築壩這種事,那是河道衙門的活。


    河道衙門有幾個錢,他一清二楚。


    徐子宸笑道:“不用給錢。”


    司馬羅一聽,立刻擺手:“那更不行!他娘的,這些難民連飯都吃不上了,你這個時候讓他們去做徭役,不是逼著他們反你老子嗎!你那便宜爹打下這北燕不容易,你小兔崽子可別謔謔咯,就算你想謔謔,也別連累老子!”


    接著,他又問道:“你小子知不知道‘驚潮之亂’?”


    徐子宸搖頭:“不知道。”


    司馬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搖了搖頭,解釋道:“當年修南北和東西兩道運河時,大量徭役造反,好幾處地方都發生動亂,最後還是我和你那便宜老爹一起平息的動亂,這就是‘驚潮之亂’。”


    徐子宸聽明白了,老家夥是怕他再把難民搞到造反。


    他點了點頭,問道:“修運河的時候,給工錢了嗎?”


    司馬羅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徭役給什麽工錢?”


    徐子宸嘴角微微抽動,心裏腹誹:幹活不給錢!是我,我也造反啊!


    徐子宸突然想到什麽,有些好奇道:“那當時造反,是有人帶頭?最後處死了嗎?”


    司馬羅不屑地撇了撇嘴:“嗬,那是個腦袋缺根筋的玩意兒。也不知道你那便宜老爹怎麽想的,沒直接砍了,反倒給關起來了,關在哪兒,老夫倒也不清楚。”


    徐子宸不再提及,接著解釋道:“我之所以讓難民去修堤築壩,並不是讓他們服徭役,也不是雇傭他們,而是他們這個冬天出力修堤築壩。”


    “我們雖然不付工錢,但供他們吃口飯,這樣一來,不僅省下了工錢,能解決難民每天吃飯問題,還不會讓他們這個冬天餓死。”


    “要過了這個冬天,河道修好,開春後他們自然會迴家種地。”


    轟隆!


    司馬羅如遭雷擊,久久沒有動靜。


    半晌後,他嘴裏反複念叨:“原來還能這樣……原來還能這樣!”


    其實這樣的思維在徐子宸來看很簡單。


    但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徭役就是徭役,河道工就是河道工,從來不混為一談,所以他們很難轉過這個彎來。


    這是這個時代思維的局限。


    司馬羅激動地一拍桌子,又碎了一個茶杯:“就這麽辦!就這麽辦!小東西,你他娘的真是個天才!”


    徐子宸接著說道:“現在,難民和修複河道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是該讓外麵的糧商進來,談談價了。”


    ……


    不多時,幾名穿著長袖錦袍的糧商被帶進了議事廳。


    這些能等在這裏的糧商,至少有十條糧船停在燕陵城碼頭。


    他們這次的打算是保本,雖然想大賺一筆的計劃落空了,但他們至少也不想虧得太慘。


    他們已經跑遍了燕陵城的所有糧店,卻發現所有本地糧店不是拒收就是倒閉了,而唯一能吃下他們這批糧食的,就隻剩下官府了。


    司馬羅站在堂上,直截了當地說道:“你們都是來賣糧的,老夫就直說了。誰的糧價低,老夫就收誰的。”


    在場的糧商互相對視一眼後,紛紛點頭同意。


    徐子宸從這些糧商互相交換的眼神中察覺出來,他們顯然是已經商量好了,統一了價格才來的。


    這時,一名糧商走上前來,伸出手,但手卻藏在寬大的袖子裏。


    司馬羅皺眉問道:“你這是幹什麽?”


    徐子宸輕咳了一聲,靠近司馬羅耳邊,低聲說道:“這是他們的一種報價方式,叫‘袖裏吞金’。你需要把手伸進他的袖子,看看他用幾根手指頭來表示價格。”


    司馬羅冷哼一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真他娘的墨跡,你們把價格直接報出來,不願報的就滾蛋!”


    所有糧商麵露尷尬之色,他們在京城商界久了,向來講究體麵,慣於玩弄這種隱晦的商人把戲。


    這時,一名糧商硬著頭皮說道:“我報四十文一鬥。”


    司馬羅一聽,臉色一沉,直接一把將他從堂中丟了出去,怒道:“下一個!”


    眾人嚇得不輕,他們在繁華的京城,身為商人,地位不高,本以為在北燕粗鄙武夫麵前會被高看,卻沒想到會被直接丟出去。


    北燕的武夫,就是粗鄙。


    其實,在這些糧商們進來之前,司馬羅和徐子宸就已經商量好了。


    不管第一個報價的糧商出什麽價格,司馬羅都要將他扔出去,這是一種態度,也是給所有人一個下馬威,讓他們不敢隨意亂報。


    片刻後,一名糧商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報……三十文一鬥。”


    這一次,司馬羅沒有把他丟出去,而是直接一拍桌子,道:“下一個!”


    又有一名糧商說道:“我報二十五文一鬥。”


    “我報二十四文一鬥。”


    “我報二十三文一鬥。”


    “我報二十二文一鬥。”


    ……


    司馬羅聽得眉頭直跳,忍不住“砰”的一聲拍桌子,站起身來怒喝道:“他娘的,擠尿呢?十文一鬥!能賣就賣,不賣就滾!”


    說完這個價格,他瞟了一眼徐子宸。


    這也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價位,隻是司馬羅心裏還是有些沒底。


    徐子宸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從剛剛開始,他一直在用強大的神識感知著這些糧商的精神波動。


    談判中,最重要的不是一味砍價,而是把握對方的態度。


    而現在,他們聽到報價後,沒有直接離開,這代表這個價格是有戲的。


    現在隻要有一人同意,他們的堅持就會一瀉千裏。


    這時,一位看上去像領頭的糧商起身說道:“十文一鬥是不可能的!縱觀史書,大虞的糧價從未低於二十文一鬥。十文一鬥?我們寧可把所有的糧食倒進河裏,也不可能賣這個價!”


    司馬羅冷哼一聲,嚴厲地說道:“倒進河裏?在北燕,浪費糧食是要挨八十軍棍的!”


    “八十軍棍?”


    糧商們麵麵相覷,驚訝不已。


    這是要往死裏打啊,北燕什麽時候有了這種規定?


    司馬羅繼續說道:“就在昨天,老夫剛定了一條鐵律——在北燕境內,浪費糧食就要挨八十軍棍,舉報者賞銀十兩!你們互相監督,看有沒有人敢把糧食倒進河裏一粒,如果有,別忘了到老夫這來舉報,領十兩銀子!”


    這同樣是徐子宸和司馬羅早就定好的。


    如今燕陵城內糧食堆積如山,必須要防止有人肆意浪費,所以定下了這條鐵律。


    畢竟一口糧食,在困難時,那就是一條人命。


    這對身為老卒的司馬羅來說,最能體會。


    當年他對抗狼戎,啃樹皮,吃草根,吞黃土,那都是親身體會的。


    司馬羅起身,道:“好了,你們願意賣的留下,不願意的就可以走了。”


    最後,他還提醒道:“對了,糧食記得吃完,如果糧食發黴壞掉了,也算浪費。”


    糧商們聽完這番話,紛紛搖頭,麵色無奈。


    這次算是徹頭徹尾地栽了。


    這時,一名糧商上前,歎了口氣,無奈道:“好吧,我願意以十文一鬥的價格出售十五船糧食。”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人起身:“我也願意,我有十一船。”


    “我也願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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