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年近一甲子,靈太後臉上卻不見絲毫歲月痕跡,眉眼端莊如畫。


    大殿中央,戶部尚書權善跪伏於地,渾身發抖,額頭冷汗直冒。


    站在一旁的牛裏仁拱手低頭,臉色慘白,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整個殿內靜得隻聽到永安帝輕敲鏡麵的清脆聲。


    永安帝懶散地倚在軟榻上,手中把玩著一麵薄如蟬翼的鏡子,鏡體散發著幽幽冷光。


    這正是大虞花神所製的“鏡花水月”。


    鏡中,隱隱映出一名妙曼女子正翩然起舞,衣帶飄飄,似真似幻。


    永安帝的目光隨著鏡中女子的舞姿流轉,唇邊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沉浸在那曼妙的舞姿中,旁若無人,對殿內的僵冷氣氛充耳不聞。


    權善保趴在地上,額頭已滿是冷汗,慌忙叩頭:“太後恕罪,臣……臣定盡力解決糧草問題!”


    天塌了。


    京城缺糧了。


    大虞開國至今,京城何時缺過糧?


    而如今,全京城的糧草竟悉數運往北燕,百姓這個冬天如何度過?


    皇上和太後又該吃什麽?


    權善保聲音顫抖,小心翼翼地道:“太後,不如將前段時間撥給靠山王的軍糧……調些迴來?”


    靈太後冷笑,語氣微抬:“掌嘴。”


    話音未落,大宦官張道福快步上前,一把將權善保從地上提起。


    “啪!啪!啪!”


    三記響亮的耳光甩在權善保的臉上,抽得他原地打了個趔趄。


    隨後,張道福冷漠地將他丟迴地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語氣冰冷:“權大人,靠山王的軍糧是將士的命根子,難道你想讓大軍餓著肚子,把糧食填到你的狗肚子裏去?”


    權善保趕緊跪好,戰戰兢兢,不敢作聲。


    他深知張道福雖為宦官,卻是太後的刀,生殺予奪全憑一念之間。


    就算他被張道福打死,靈太後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靈太後目光未移,語氣平靜卻透著無盡寒意:“權善保,京城糧食悉數運往北燕,誰批的?”


    權善保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迴太後,是臣批的。臣這也是為了朝廷著想……朝廷缺銀子,臣想著高價將糧食賣往北燕換銀,補貼國庫,可沒想到……”


    他咽了咽口水,抬頭道:“沒想到北燕那幫目無法紀之徒,竟敢明目張膽炸了運河,致使數百糧船無法返京。這才導致了京城缺糧啊!”


    張道福眉頭一皺,又將權善保拎起來。


    “啪!啪!”


    兩巴掌甩得更響,權善保嘴角滲出鮮血,眼冒金星。


    張道福壓低聲音,冷冷說道:“權大人,現在不是讓你解釋原因。太後要的是結果!眼下京城沒糧,難道你是想讓太後和皇上也跟著餓肚子?”


    權善保急忙叩頭,重重地將腦袋磕在地磚上:“太後贖罪,皇上贖罪,臣絕無此意!臣……臣一定想辦法,這就想辦法!”


    他的腦袋埋在地上,大腦卻高速運轉。


    片刻後,他猛地抬頭,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急聲道:“太後!北燕缺鹽嚴重,已經有人因吃不上鹽而喪命。臣以為,可以用鹽換糧!他們缺鹽,定會交換!”


    張道福退迴靈太後身邊,低聲道:“太後,您意下如何?”


    靈太後麵無表情,修長的手指緩緩敲著扶手。


    張道福又說道:“北燕缺鹽的局麵,是朝廷刻意而為,為的就是掐住北燕的咽喉。然而,此刻京城缺糧,形勢危急,權善保的提議,倒也不失為一個折中的辦法。”


    靈太後未置可否,隻轉頭看向永安帝:“皇帝意下如何?”


    永安帝懶懶地抬眼看了一下鏡中舞動的身影,語氣散漫:“依母後之意便是,兒臣一切聽從。”


    片刻後,靈太後看向權善保,開口:“好,就按你說的辦。一份鹽換五十份糧,若換不來糧,你便沒必要活著迴來了。”


    權善保趕緊磕頭:“臣,謹遵懿旨!”


    權善保從永壽宮離開後,永安帝從軟榻上起身,伸了個懶腰。


    他看向靈太後,作揖:“太後若沒別的事情吩咐,兒臣就告退了。”


    靈太後淡然道:“皇帝,你已**,是九五之尊,不應再自稱兒臣。”


    永安帝乖巧地點頭:“是,朕告退。”


    永安帝離開後,靈太後抬手,張道福將她扶起。


    靈太後問道:“昨晚衝天的光柱,查了嗎?”


    張道福迴:“老奴已經通知龍虎山,讓他們派人去查了。”


    靈太後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西北不安份,東北也不安分,待靠山王迴來後,發兵東北,在這個冬天,將東北三州收迴。”


    ……


    此刻,書院門前,陳月生背著包,追著徐子宸拉著他的手,激動道:“恩人!你可一定要迴來!我出去以後,就帶你反了這大虞皇帝!咱們腳踹靠山王,在這個冬天,抓了徐無敵的兒子,控製北燕三十萬大軍,再反朝廷!不出一年,不,半年,就能讓你來做皇帝!”


    徐子宸點頭,語氣真誠:“陳師兄,我看好你!”


    陳月生猛地點頭:“嗯嗯,那就行!我都計劃好了!反正一定要從徐子宸下手!”說到這裏,他眼圈都紅了:“當年就是徐無敵把我抓到這裏,逼我讀書!八年了!你知道我這八年怎麽過的嗎?”


    陳月生咬牙切齒道:“老……不,不能罵人,我,我聽說他那個兒子是個風流紈絝,我要抓了他,也讓他讀書!好好讀書!”


    徐子宸被說的一陣惡寒,尤其是看著眼前穿著儒衫、戴著儒帽的糙漢子,“這……還是算了吧!”


    然後,硬掰開他攥著自己的手,“我真還有事,下次找你!”說完翻身上馬,一揮馬鞭,揚長而去。


    後麵的人,想再往前,果然和徐子宸想的一樣……又嗚嗚嗚的暈了過去。


    這儒家,他忙完,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從白鹿書院離開後,徐子宸就直奔鹽礦。


    確認李猿已經離開,他才開始取礦,將小鼎裝滿後便馬不停蹄地趕迴燕陵城。


    迴到王府,他就立刻喚來在遠處練弓的卓寶慶,吩咐他準備製鹽的工具。


    不多時,爐灶、大鐵鍋等物一應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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