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山間,映照著白馬上的女子。


    她的腰間掛著一支白玉笛子,裙擺隨馬蹄輕颺。


    小黑馬乖巧地跟在白馬身後。


    徐子宸也乖巧像件貨物,被小黑馬馱在背上。


    星光下,他看著女子一晃一晃的腰……不算無聊。


    主角都該有點奇遇,他不奇怪。


    隻是很快抵達的一處小院,雖然被濃密竹林和某種氣機環繞,屬於女子不把他帶進來,他絕進不來的高深莫測的地方。


    但這高深莫測的地方……


    隻有幾間茅草屋。


    屋頂眼看要漏大窟窿。


    幾片草葉隨風飄落,越發凋零。


    門前的漢子,哦不,書生也有問題。


    身穿儒衫的壯漢,嘴裏含著草根,那身型都快將衣服撐破了,肩寬背厚,怎麽看也沒有半點書生氣。


    看徐子宸和女子到來,不急起身,淡淡一撇,依舊悠哉地翹著有他兩條腿粗的二郎腿。


    女子將馬栓好,才問:“兩位師兄和師父在嗎?”


    壯漢儒生懶洋洋地指了指一旁的陋室,沒什麽情緒。


    見女子進屋,徐子宸才衝儒生問:“師兄,這裏什麽地方?”


    儒生終於抬了抬眼皮,慢吞吞道:“人間地獄。”


    徐子宸心裏一驚,快速打量男子,男人魁梧,雙手有著厚繭,倒跟他在燕陵見到的粗鄙武夫繭子還要多。


    他想到一個人,嘴角咧開,莫非自己就是傳聞中的氣運之子?


    但氣運之子怎麽好被人定住……他試著動了動,一動不動。


    儒生終於又慵懶地睜開一隻眼,冷哼:“那娘們的儒家法術厲害著呢,你解不了。”


    突然,儒生像想到什麽起身,走到小黑馬前,一臉期待地盯著徐子宸,問道:“看你的樣子,像個讀書人,會作詩不?”


    “當然。”這是他的強項好嗎。


    儒生眼前一亮,道:“你在這裏稍等片刻。”


    徐子宸在馬背上昂頭道:“師兄,你能先告訴我你是誰嗎?我看你不像書生……”


    儒生卻沒說話,隻將他扛下來,就跑向旁邊的一間小屋,然後把揉亂的紙筆塞到徐子宸手中,道:“給我寫首詩,快!”


    徐子宸皺眉看著他,又看自己:“我現在動不了,怎麽給你寫詩?”


    儒生將塞到他手上的紙筆又拿迴來:“你說,我寫。”


    儒生把紙筆又拿了迴來:“你說,我寫。”


    徐子宸吐了一口氣:“你想讓我幫你,起碼得告訴我你是誰,為什麽要我寫詩?這裏又是什麽地方?我給你寫詩,能有什麽好處?”


    儒生沉思片刻,迴道:“我叫陳月生,這裏是儒家的白鹿書院,院長叫賈元胤,還有兩位大儒,一位叫張舍,一位叫武關。至於為什麽要寫詩……這是院長給我立的規矩。隻要我能寫出一首詩,他就答應放我出山!”


    “好處就是,我一定帶你走!”


    徐子宸點了點頭,大虞諸子百家,儒家已然落寞,如今已沒有什麽影響力。


    也難怪這裏凋零了。


    徐子宸接著問:“那你怎麽會在這裏?”


    陳月生歎了口氣:“哎,別提了。當年反朝廷被搞了,就被抓到這裏,說讓我跟著白鹿書院的院長好好讀書,能去我身上的匪氣。”


    他憤憤道:“我又不是匪,去什麽匪氣?”


    “嘶……”


    徐子宸倒吸了一口氣這個人,果然就是他想的那個——


    當年帶著徭役造反的那個兵家六品!


    兵家的匠師,被逼在這裏念書?


    徐子宸正經起來,“實不相瞞,我看師兄天賦異稟,定是成大事之人,委屈在此地,實在可惜。”


    陳月生聽聞,咧嘴笑道:“你也這麽認為?老子……”


    他剛說完“老子”,渾身像是觸電一樣劇烈抖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


    陳月生白眼一翻,瞬間軟倒在地,幾秒鍾後才醒過來。


    他站起身來,虔誠的模樣:“吾日三省吾身……吾日三省吾身……”念幾句後,他看向徐子宸,略帶尷尬道:“我不能說粗鄙的話,要守禮,不然,就會這樣。”


    你這是在被改造啊!


    徐子宸疑惑地望著陳月生,忍不住問:“在我之前,沒人來過這裏?”


    陳月生想了想,淡淡道:“除了徐無敵,徐無敵你知道的吧?”


    “就是那個北燕的異姓王,再就是剛剛進去的那個儒家女弟子,最後就是你了,沒了。”


    徐子宸嘴角抽動,心想這也太慘了。


    十年時間,就和三個老頭作伴。


    陳月生接著說道:“我早就想離開這裏了,出去闖出一番天地!再帶人反了那大虞皇帝!”


    徐子宸向他豎起大拇指:“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陳月生一聽,眼睛瞬間一亮:“說得好!”


    徐子宸又接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陳月生眼神開始放光:“說的好!”


    徐子宸繼續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陳月生張大了嘴巴,看著徐子宸的眼神閃著星星:“兄弟,真乃神人!說得比那狗日的院長強多了!”


    “嗚嗚嗚嗚嗚……”


    陳月生白眼一翻,再次軟倒在地。


    徐子宸等他醒過來,已經是一刻鍾以後了。


    陳月生扶著腦袋站了起來,大笑道:“哈哈哈,這麽多年,今天被電得最爽了!”


    他繼續念叨著:“大丈夫,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我這就寫下來,交給那狗……交給院長!”


    陳月生拿起筆,歪歪扭扭地在紙上寫下了徐子宸剛才所說的三句話。


    徐子宸滿意地點了點頭,終於看到一個比他寫字還難看的人了。


    寫完後,陳月生扛起徐子宸,朝屋內走去。


    陋室裏,兩名穿儒衫的老者正在下棋。


    陳月生皺著眉,壓低聲音解釋道:“左邊的那位是張舍,右邊的是武關,最好離他們遠點。”


    徐子宸沒懂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看著兩位老頭下棋。


    兩人的額頭滿是汗珠。


    可奇怪的是,他們下棋的速度時快時慢。


    原本黑子必輸的局麵,下一秒竟然變成了白子的死局。


    張舍口中念念有詞:“落子無悔,但老夫沒落子,迴到十五步之前。”


    他話音剛落,棋盤上的棋子竟然真的迴到了十五步之前。


    武關不甘示弱,開口說道:“老夫也沒落子,進到三十步以後!”


    話音剛落,棋盤上又是一副全新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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