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一鍋白粥騰騰冒著熱氣,旁邊擺著兩盤瞧不見熱氣微焦的肉菜,腥中帶膻一聞就是山裏打來的野味。


    飯桌上各吃各的,除碗筷偶爾碰撞聲外桌上安安靜靜。


    早飯結束,安靜一早上的易北師父站起身,徑直朝孟雲喬走去。


    脊背微彎身姿放低,為表尊敬手臂彎曲雙手抱於胸前行抱拳禮,“蕭雲鶴願此追隨主子,效綿薄之力,望能為主子分憂”


    已退到門口的春風春雨見狀快步進屋,站在自家師父身後複刻師父動作恭敬行禮,“春風、春雨,願追隨主子左右,為主子效犬馬之勞”


    孟雲喬視線從三人神色認真的臉龐上掃過,“易北在我身邊已久,但她是她,你們是你們。我眼中容不得沙子,我可以給易北顏麵收下你們,望你們日後安分做事莫要生出異心。


    做事笨拙生疏可學,若心存不軌陽奉陰違休怪我心狠手辣,易北的臉麵隻夠與人消耗一次。易北,給你師父師姐倒茶,日後你們便是同伴”


    孟雲喬說著伸手指著她進堂屋之前加過料的茶壺。


    人心叵測,她從不相信主動來投者僅憑一時熱血上頭之情,便能長久維係對主子的忠心。


    在她看來,唯有利益才是維係關係的鐵索,冰冷卻牢固。


    說得難聽些,世間人不論身份尊卑,不論女男性別,哪一個不想往上爬給自己掙一個錦繡前程?


    她們的忠心隻靠主子對其多好遠遠不夠,還有自己本心想要追逐的生機。


    和看不見摸不著的日久見人心相比,一步到位最簡單。


    蕭雲鶴接過易北遞來的茶杯一飲而盡,新主子這番敲打警告早在她意料之中,今早起來她特意把春風春雨叫到麵前提點就是怕她們腦子不清醒最後雞飛蛋打搭上自己。


    既想要攀上這棵大樹給自己謀前程那就要用心保護大樹長成蒼天大樹才能給自己庇護。


    明年是女皇特赦的恩科,隻要中舉便是天子門生,哪怕日後隻是個縣令,自己這兩個傻徒兒也能混個一官半職娶夫生女,總比和她在偏僻村子裏住著連合心夫郎都娶不到的好。


    至於她,待時機成熟有些事她是定要去解決的。


    春雨春風緊跟著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臉上露出欣喜和輕鬆,她們又能迴到從前的日子了。


    一刻鍾後,一行人從院中出來,春風落在最後鎖院門。易北和春雨一人牽著兩匹馬走在她前麵。


    “師姐,你們是如何勸動師父出山的啊?師父自那次之後再不願出山,直到今日我都忘不了那日師父迴來時的眼神,是我對不住師父”,易北壓低聲音神情低落。


    “數次下場都考不中你二師姐已沒了科考之心,我們三人自幼一起長大我和你二師姐肚子裏有多少墨水你也知曉,那日見你迴來就常常想起我們兒時。


    我和你二師姐商量好要和師父說此事時你二師姐提心吊膽怕師父發怒,沒想到師父聽聞你在清安府過的很好且換了明主不用我們多言就許我們去找你,日後與你一起效忠你選中的主子...”,春雨同樣壓著嗓子低聲迴道。


    “師父竟如此好說話?”,易北頗為意外。


    她接到易南傳來的信隻知師姐她們想要投靠主子,並不全然知曉其中內情。


    主子入京身邊需要武功高強侍衛隨行,師父在江湖中享有盛名,念及師姐們自幼跟在師父身邊專心練武身手比她強出許多,她這才把此事告知主子。


    她了解師父,放在從前師父絕不會輕易鬆口,莫非在木槐村避世十年,想開了?


    “我與你二師姐也覺奇怪,師父在木槐村長居十年也該出去走走。”


    春雨說著停下腳步,偏頭神色認真看向疑惑她為何停下來的易北,“小師妹,我瞧得出你還未放下當年之事,師父有言她從未怪過你,你莫要再用當年之事折磨自己,過去的事放下吧”


    易北腳步頓住,微微凹陷的眼眸望向十幾步外的師父,眼底是深深大的痛苦與自責。


    母親仗著自己自幼和打獵為生的祖母在山中長大會些功夫就揚言要闖蕩江湖讓祖母祖父過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自那以後母親就時常往家中帶酒肉朋友,白吃白喝還讓你覺得虧待了客人。


    她受不了母親整日帶酒肉友人迴家吃飯,飯桌上更是汙言穢語不斷。


    她偷溜去山裏去求外祖母找人教她習武,外祖母寵她費盡心思把她送到她師父身邊習武。


    若非她不爭氣貪圖玩樂,報仇被人發現為了保命不得不入貪官府上尋求庇護,師父就不會受她連累被江湖排擠隻能待在木槐村。


    江湖人大多重義氣,有正義之心,欺壓良善的貪官是江湖人最痛恨,最不恥的,偏她入了貪官府上為貪官效力,毀了師父淸名。


    春雨見她不說話剛要開口再勸就瞧見心裏藏不住事兒的二師妹來了,鬆開右手韁繩遞給春風,“那匹給師父,此馬性子烈不好馴服,你最擅長此道,馬交給你了”


    春雨說完給易北使了眼神大步快走。


    春風若是耍賴,這匹馬今日就送不出去了。


    片刻之後,一行人翻身上馬,直奔北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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