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二更天,漠北的草原積雪還未化去,李鴻武一步一個腳印,漫無目的的兜著圈,他不經意抬頭。


    天上的圓月似是離自己更近了些,顯得比平日記憶中格外的大和亮堂,照的整個漠北平原都泛著銀光,他尋了塊還算平坦的石頭席地而坐,抽出腰間的酒壺,拔開塞子剛拿到嘴邊突然停了下來。


    隨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又把塞子給摁了迴去。


    “弟弟這家夥,總是能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場合闖進我腦子裏。”


    李鴻武想起臨行前喝醉的那個夜晚,他依稀想起自己是要親弟弟一口,可沒想到竟暈了過去,還好,後麵他彌補了這個過錯。


    那個雨天,兩人躺在臥房賞雨,他...吻下弟弟雙唇的那一刻,這一幕在他腦海裏不斷翻湧,而自從上次自己險些失身於那個妓子後,那份柔軟觸感更是讓他抓心撓肺,每每都夢中迴味更甚。


    他仰頭看向那輪銀月,不知怎的,像是感應到什麽,他伸手向上,似是要抓住什麽一樣握下拳頭,隨即無奈笑道。


    “看來是想弟弟想魔怔了,腦子裏竟出現了幻覺。”


    他仿佛瞧見劉恆辰恬靜的睡顏出現在圓月之中,在嘲笑自己的癡傻後又陷入沉思。


    *我真的,對弟弟不隻是...兄弟之情麽


    劉定的話也時常在他耳中迴蕩,那句有了心上人更是讓他疑惑不解,自己基本上從來沒有與女子有過什麽接觸,要說唯獨會讓自己起反應的,那就隻有....


    撿來的那個弟弟。


    那名妓子沒有辦到的事情,在他一想起那軟軟的唇瓣兒就...


    身體又燥熱起來,李鴻武深唿吸一口氣,開始往自己帳中沐浴的方向走去。


    ————


    今年劉恆辰沒有開那麽早的業,一來是兜裏有錢了,底氣自然足一些,想多偷偷懶,二來他也得多觀察觀察寧櫻,在盡量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摸清寧櫻的身份是最好。


    這一玩就玩到了二月,在這之前他們還跑去郊外踏春遊湖,隻不過因為劉恆辰不會遊泳,就隻是待在桃林裏邊看著他們劃船嬉戲。


    立春書院就開學了,弟弟們千不舍萬不舍,隻是這次不是對著劉恆辰,而是抱著寧櫻不肯撒手,寧櫻也舍不得,但學肯定是要上的,隻得答應他們自己時常會來探望,這才把兩個孩子給送進去。


    這些日子劉恆辰愈發覺得寧櫻就是兩個弟弟的生母,他可沒見過哪個後媽或是半路來的便宜娘親能對不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孩子這麽上心的,有是有,但是很少。


    再加上寧櫻看著兩個弟弟的眼神,那仿佛要溢出來的母愛可摻不了半點假。


    更何況,他偶然間跟寧櫻近距離交談時,察覺到寧櫻似乎是化了濃妝,這張麵孔也不像是她原生的,隻是遮掩的極其巧妙,若非他前世會看化妝視頻助眠,知道一些換臉技術,又有李蒼做先例,換作旁人如果不去撓花她的臉,估計很難發現其中關竅。


    並且她身邊的兩名侍女也不像是普通人,這點李薪和李蒼早就看出來跟他說過,兩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女子,開始他以為富家子女,有個貼身保鏢很正常,但現在來看應該沒那麽簡單。


    這些證據足以讓劉恆辰在心裏默認寧櫻就是自己兄弟們的生母,可他還不清楚為什麽她要化作他人,隱姓埋名來到此處,聯想到他哥神神秘秘領迴來倆長得不像的叔叔,和去年跑去外邊溜達一趟又突然趕往邊關立下軍功,他大抵是能猜到李家發生了什麽。


    突然出現在大樹村的兄弟三人,軍隊中有“熟人”,武藝高強的兩位“叔叔”,“死而複生”的娘,直唿當今聖上名諱時,那藏不住的怒氣,冷不丁改國號的皇帝,跟著鄧家突然飛黃騰達的莫家。


    這些信息碎片在劉恆辰腦子裏拚湊出一件駭人聽聞的猜想。


    *該不會...我哥他是先帝的兒子?然後寧櫻是之前的太後?現在的皇帝謀朝篡位然後把先帝逼死,他們一家被迫隱姓埋名,為了保住小命,兒子們跑去大樹村苟且偷生,太後死遁?他們一家該不會姓趙而不是姓李吧...那這麽說,李蒼跟那個沒見過麵的大叔,是他們派係的?所以才會來我們家以二叔三叔的名義住著?


    *那寧櫻之前怎麽不出現?直到我哥去了邊關之後她才過來,在那之前是在邊關生活麽,不對啊,莫家出事之後才過了一個多月寧櫻就過來了,是李蒼還是誰給我哥報信?


    疑雲被劉恆辰探開一角,可他發現還有更多的疑點湧現,臨近半夜,外頭的街上靜悄悄的,他床上翻來覆去,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


    雖然他一直都對他哥和弟弟們的身份存疑,可真把這些事情串聯起來,還是讓他著實吃了一驚,自己竟然陰差陽錯成了這個朝代權利頂端之人的弟弟,還卷入到最棘手的事件裏麵,他何德何能成天選之子了還。


    哦,也不能說是天選之子,那是他哥一家,他是給天選之子賣命的。


    現在他能確定的就是李家,或者是趙家,應該就是改國號的受害者,隻是這件事他發現誰都不能說,李蒼和李薪應該是知道事情全貌的人,說不定發現他曉得這事兒會殺了他滅口,皇位在上,那點莫須有的情分可不一定能保住他的小命。


    坐在龍椅上的趙延勇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麽。


    能跟弟弟們說麽,似乎也不太能,如果他們想坦白早就坦白了,是擔心自己保守不了秘密還是什麽緣由劉恆辰也說不上來,他現在隻知道自己處境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輕鬆,反倒感覺壓力重重,脖頸也涼颼颼的。


    他暗罵自己腦袋為什麽這種時候這麽靈光,非要把這些事兒給想明白,現在倒好,他以後該怎麽麵對那些朝夕相處的“親人”呢...


    兩世的經曆讓劉恆辰見慣了各式各樣的“人間冷暖”,他知道李鴻武他們幾個不會害自己,但那是基於自己啥都不懂的前提下,可若是被他們察覺自己知曉他們的秘密。


    項上人頭會不會落下,那不是短短幾年的兄弟情分能擔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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