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有你的信!”


    九月的漠北已經逐漸開始轉涼,李鴻武剛從練兵場上歸來就被自己手下的一名士兵攔住,在塞外曬了幾個月的太陽,他膚色呈現出猶如小麥般健康的色彩,被汗水浸著,在陽光下閃著光,每次去到邊關城鎮內采買物資,總能惹得一些姑娘們眼神駐足在他身上。


    他抹了一把汗,疾步走向那名士兵,眼裏迸發出欣喜的神色。


    “是誰寄來的?”


    “還能是誰,您的弟弟,您也真是的,明明想家中的兄弟卻不肯去信,估計是您弟弟們憋不住了,才先寄信過來的吧。”


    “胡鬧,去,迴你當值的地兒去。”


    “嘿嘿,頭兒,您這包裹裏香得很,想必是家人寄了好些吃食,待會兒別忘了分我一口~!”


    “就你嘴饞,不會差你的。”


    看到人背身走去,李鴻武這才麵上轉成狂喜,迫不及待的迴到自己營帳,他現在已經是千夫長了,這個晉升速度著實讓人驚歎,可軍中無人不拜服,畢竟這千夫長的功勳,是這位不到及冠之年的男子自己一劍劍生生砍出來的。


    包裹打開,引入眼簾和鼻腔的就是劉恆辰做的一些耐放的肉食,還有幾個用陶罐密封的醬菜,李鴻武笑著講這些物件擺在自己屋中的桌上,隨後打開那幾遝信紙。


    “老二這家夥,怎的寫信還這麽大白話,不過看字跡倒是頗有長進,想必應該是日日都有習字吧。哦?二叔這家夥竟然去衙門當差,還這不像他的做派。”


    相比起劉恆辰的信,李麟霄寫的就相當書麵了,李鴻武看了半晌搖搖頭。


    “還是老二的信看的舒服...果然咱們兄弟幾個就大寶最愛咬文嚼字。”


    而李嵐峰的信,就寥寥數行。


    【大哥,我又比三哥高了一些,三叔已經允許我用真劍跟他打了,在邊關等我!】


    兄弟三人信中的字,化作涓涓流水淌入李鴻武內心,他坐在床榻上,反反複複看著這幾張信紙,似是想透過這些紙張,看到弟弟們鮮活的笑臉。


    “咦?怎麽還有張漏看的。”


    另一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從包裹掉出,他撈起一看便放聲大笑起來,那信紙上寫的全是劉恆辰寄給他的各種東西的使用方法,有驅蟲的藥膏,還有能讓人安睡的香囊,甚至他細看那些罐子,包肉的油紙,也都發現上麵用膠貼了紙張,寫著能存放多久,怎麽吃。


    他咧起嘴,將這些紙張壓在枕頭下麵,又把寄來的物件全都小心翼翼的放在櫃中存好,這才抱著那最大的一團油紙來到平日和弟兄一起吃飯的地方。


    “過來,今日你們有口福了。”


    漠北的草原不比原先在玢州的地界那邊物資豐厚,又因為兩年的大旱,駐守在邊關的將士們也就隻能一兩天才有一頓葷腥可食,雖說有些士兵耍得一手好箭術,可李將軍下了軍令,不允許隨意獵殺周邊的野物,以免影響邊關百姓的生計,他們也隻好自己在養些雞鴨之類的,偶爾給自己開開葷。


    李鴻武這十斤的肉砸在飯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那味道引得一群還在吃醃菜下飯的小兵立馬湊了上來。


    “老大!這是啥?好香啊...”


    他沒答話,將係著油紙的麻線解開,露出散發絕妙色澤的整整一大根的鹵牛肉,肉的脈絡清晰可見,隨著油紙散開,濃烈的香料氣味鋪滿了整個房間。


    “取刀來,給你們開開葷,都不準搶,否則軍法處置。”


    “老大老大,這是你家寄來的?”


    “嗯,我弟弟做的。”


    此起彼伏的口水吞咽聲響起,這些有幾日沒吃著肉的家夥眼珠子都盯著李鴻武手中的菜刀,看著他利索的分解著這幾塊鹵肉。


    “好吃!老大,我還想吃。” “想得美。”


    “天...這比我娘做的要好吃多了...”


    十斤的牛肉就這麽分完,李鴻武自己一塊沒撈著,主要還是劉恆辰寄的不止這一點吃食,且紙上寫著這鹵牛肉沒辦法放太久,要他盡快吃掉,或者做個順水人情給同在軍中的弟兄分食撈點好,不然李鴻武可不會這麽好心把肉分掉。


    但明顯這點子肉對於常年訓練的男子而言是不夠的,李鴻武這才想起從家中帶來的行李中有弟弟給的菜譜,先前為了適應這裏的環境與生活他竟全然給忘了。


    “你們這群小崽子...也太能吃了。”


    “那是老大弟弟的手藝好,感覺比咱們在鎮上下館子時還要好吃呢。”


    “嗬,這話我愛聽,這麽著吧,你們哪幾個會認字兒的,隨我迴去一趟,剩下的先吃飯,晚上還有的吃。”


    隨信而來的還有沉甸甸的銀子,這是李荀特意安插的一條送信渠道,表麵上是從冠陽縣的驛站發出,暗地實則會在劉恆辰離開後由自己人接手,這也是為啥李蒼會如此放心讓劉恆辰寄銀子過去的原因。


    他不似其他升到這個地位的同僚,會叫些女子來自己房中,亦或是去鎮上花天酒地的揮霍,連每月的軍餉他都攢著沒有動過,想著每年寄迴去給弟弟貼補。


    可沒成想在他寄錢迴去之前弟弟先寄了這一百兩過來,這錢留在他手上屬實是沒啥大用,還不如給弟兄們貼補貼補,好應對這逐漸變冷的天氣。


    李鴻武將菜譜從箱子裏翻出,隨後派了兩人前往鎮上采購香料,緊接著便帶著剩下的人來到軍中的夥房。


    “錢叔,勞您買些肉迴來,我這幾個弟兄就跟著你出個力,剩下的錢您留著自己用便是。”


    他看著菜譜上描述的步驟,迴想起劉恆辰在灶前倒騰的動作,仔仔細細的用秤算好斤兩,隨後將焯過水的牛羊肉放入備好的鹵料中。


    *怎麽弟弟做起來就那麽輕鬆...


    李鴻武不是沒有跟著劉恆辰一起做過飯,但他基本都是打下手為主,丟調料那些全是劉恆辰在把關,此刻這雙握慣了刀槍弓劍的手,正生疏且笨拙的攪動著鍋中肉塊。


    慶幸的是,弟弟留給他的菜譜極盡詳細,每一步都拆開了講,就差放上圖畫在側了,饒是自己這個不經常下廚的人,竟也將麵前大鍋調出了似曾相識的味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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