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展露廚藝這件事,劉恆辰有些後悔,他老毛病犯了,看到要炸廚房的就在麵前,下意識的接過手。


    那會兒完全沒考慮自己裝失憶又裝聾作啞,卻暴露會做飯這件事會有什麽後果。


    *算了,不想這些,大不了就被趕出去而已。反正我也沒打算多待。


    不愧是小孩子,倆肉丸被揉了一會哼唧聲就停下了,安詳的就像是睡著了似的。他這才慢慢起身,打量起這間屋子。


    房子雖然是土坯砌的,收拾的倒也整潔。進門走幾步擺了一張四四方方的木桌,四邊各是一張長板凳,應該這裏就是堂屋。


    正對麵的牆上掛著少年打獵所用的弓和一把木劍。有個略大的櫃子,看上去頗為老舊。


    進堂屋拐到左手邊就是臥房,用簡單的竹簾子掩著,剛才被劉恆辰撈起來用一根麻繩係上去了。


    裏麵從左往右砌了一張土炕床,從下往上依次是稻草、草席、碎布,再是一整塊兒的棉布被單。


    被褥裏麵填的是蘆花,床頭櫃裏還有兩床已經褪色的的薄被,以及一些褪色的粗麻衣物。


    衣物被褥都很幹淨,收的也很規整,床上的被褥也有很清淡的皂角香味。


    炕的對麵就是一張書桌,上麵簡單擺了幾張很粗糙的紙和炭筆,還有幾本用線串起來的書籍,一盞油燈。


    正對著書桌的也是一扇窗,是推開然後拿木棍頂著的那種樣式。


    看的出來這戶人家雖然過的略清貧,但衣食住都有保證,還不忘落下教育,並不是普通農戶會有的意識。


    桌上的書本是三字經,百家姓之類的啟蒙讀物,劉恆辰以前也讀過抄過。


    還有一些詩集和兵法。


    *看來真是莫名其妙到古代了,那聽不懂他說的話也就不奇怪。畢竟古代說話的調子和現代不同。


    *等會看看能不能讓他讀書給我聽,三字經我是認識的,也能根據文字推斷這個字怎麽讀。就這樣學幾天應該就能聽懂了他們的話了。


    *還得確認一下朝代,有棉花製品,那應該是明朝之後了。


    劉恆辰略微擬了下計劃,就去尋了少年,把他拉到堂屋桌前,用手指沾水寫道。


    “現在是哪一年”


    “宣仁二年”


    *宣仁二年,沒印象...好像曆史書上沒見過明朝什麽皇帝用過宣仁的


    他緊緊盯著桌上的文字,腦子裏在飛快搜索自己僅有的那點曆史知識。


    *宣仁二年,看來這個皇帝才登基沒多久。


    “當今天子是誰啊 你知道嗎”


    少年麵色變的略沉重,思考了一下還是蘸水迴答了劉恆辰的話


    “當今聖上是先帝第五子 趙延勇”


    *難道猜錯了?是宋代?可宋代也沒有宣仁年號啊,趙匡胤那世世代代裏好像也沒有叫趙延勇的。還有棉花,這到底是哪...


    劉恆辰沒打算繼續追問,他感覺到身邊人的低氣壓,思索片刻決定轉移話題,把水漬擦掉又寫上


    “你叫啥啊”


    “李鴻武”


    即便隻是用手指書寫,這幾個字也顯得龍飛鳳舞,氣勢恢宏。


    李鴻武緊接著也在桌上寫下


    “你呢 可還記得自己名諱”


    “劉恆辰”


    江皋腐草今何幸,亦與恆星拱北辰


    恆辰,恆,長久也,辰,星塵也。亦是日,月,星。


    劉恆辰原本並不叫劉恆辰,是他自己給自己改的,他媽媽和以前的同學並不知道這件事,還以為他叫先前的名字。


    他不想跟自己那個所謂的爸爸有什麽牽扯,除了血緣與這個姓氏以外,他不想留下任何跟他相關的痕跡在自己身上。


    所以便在二十歲入職當社畜時,告訴同事他叫劉恆辰,身份證上的名字是沒來得及更換的,也無人質疑,從二十歲以後,他在外人麵前便是叫這個名兒。


    除了那張身份證和媽媽家裏放著的戶口簿,還記錄著他的過去。


    “好名字 日後我便喚你為恆辰兄如何”


    “這咋好意思 說不定你比我大呢 請問你幾歲啊”


    “如今我十三”


    “那我可能要叫你一聲哥哥 我才十歲 對了 今天是幾月幾日”


    先前他就確定,這副身體正是十歲的樣子,跟記憶中十歲生日照上的樣子如出一轍。


    不過自己穿來的時候是九月五號,如今過了一天應該是九月六,是他的生日當天,他也想確定一下即便是穿越,日期會不會有變化。


    “九月初六 為何要問這個”


    “依稀記得生辰在這幾天 你說起初六我就想起來了 就是今天”


    “今日是生辰那你也是夠慘的”


    劉恆辰覺得這家夥嘴巴挺毒的。


    不過好在,日期上沒有偏差,那看來自己是作為十歲的樣子重生且穿越了,太詭異了。


    “你可能想起家人在何處”


    “我記不得了 應是沒了吧”


    劉恆辰還沒完全確信這是不是一場比較真實的夢,畢竟所有的一切都太過詭異,自己死而複生,又出現在了古代的深山中。


    但眼下不管是不是夢,自己的生死都在李鴻武的一念之間,先保住命再來求證其他事情,裝成淒慘的孤兒啞巴是最好的打算。


    “對了李大哥 我感覺我的耳朵好些了 你可以念這本三字經給我聽嗎 我小時候讀過這本書 可能對我恢複記憶有幫助”


    一段話吭哧吭哧的寫完,劉恆辰故作鎮定的觀察李鴻武的神色。


    他不知道瞞不瞞得過麵前的少年。


    李鴻武心裏躊躇了一陣。這個小啞巴似乎對他們毫無敵意,雖然冷不丁出現在自己平日經常出沒的山林裏很是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他還說自己舉目無親。那個神態和情緒不像是說謊。


    李鴻武不知道的是,劉恆辰這句沒有家的確沒有在說謊,自從他父母離異後他的人生裏似乎就沒有家這個概念


    每每迴去看望自己媽媽也是略待幾天就迴工作的城市,他甚至都沒有在一座城市長久居住超過三年的。經常到處漂泊


    雖然和媽媽關係好,那也是他不願媽媽擔心,在他媽媽遇到現在的對象之後,他就基本不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了。


    隻是偶爾送些禮物,或者打電話讓她別擔心,自己過得很好。


    所以,他自始至終都覺得自己生來死去都會是一個人。


    這句沒了親人,是撒謊,卻也是他內心最真實想法。


    李鴻武端詳著小啞巴,怎麽看都覺得隻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模樣,眼神雖然沒什麽神采卻也幹淨純粹。


    甚至感覺還有些憨傻。


    若是那邊派來尋他的探子,自己一路上已經露出過很多破綻,早就可以逃跑匯報。


    若是死士,年歲不可能這麽小,且身上毫無舊日傷疤,舉手投足間還透著羸弱。


    他見過爹爹身邊的死士,眼神空洞,隻聽命行事,仿佛一個木偶一般,不會跟這小啞巴一樣神態鮮活。


    自己已經在這裏改名換姓住了近一年之久,當時李叔也做下了很多功夫來製造他們母子四人的死訊。


    加之自己一直低調行事。


    若那邊真起疑心,必不可能放任自己在此處蟄伏,先前也未曾遇到過任何那邊派來的人。


    思即此,李鴻武也稍稍放下一些警惕,把心思收迴。


    “你讀過書嗎”


    看到李鴻武問的是這句,劉恆辰稍微放下心來迴道


    “應該學過 我拿大哥桌上的三字經看了點 發現很眼熟 也能懂意思”


    “嗯 那你耳與頭還痛麽”


    “已經好多了”


    劉恆辰也沒打算一直裝聾作啞,既然這人問起,他便借坡下驢,剛好李鴻武也問起三字經,他正好趁此機會讓他讀一下,自己也好適應適應這裏的語言,免得過些日子自己還聽不懂別人說的話,那就生活非常困難了。


    “李大哥可否讀一讀三字經我聽聽 我想借此看看耳力恢複的如何了”


    李鴻武看了桌上的文字,沒有多想便去臥房拿出三字經輕緩的給劉恆辰念了起來。劉恆辰時不時在桌上寫著疑惑,二人就這麽交流了起來。


    期間劉恆辰大概了解下李鴻武家裏的情況。


    他的兩個弟弟大的叫李麟霄,五歲。小的叫李嵐峰,三歲。平時對外就是大寶二寶的叫。


    平日裏就是自己上山獵一些野物迴來。算是個獵戶,沒有種田,靠山賞飯,偶爾會有村裏的長輩送一些吃食衣物。


    雖然劉恆辰還想打聽一下李鴻武在這裏住了多久,為什麽家中沒有大人,為什麽隻吃鹽水兔肉。


    但他還是按下心中好奇,打算慢慢來。畢竟在這裏人生地不熟,惹惱了這家夥,被趕出說不定就被賣到哪家當奴隸了。


    天漸漸變暗,李鴻武也點起了一盞油燈,溫暖的火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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