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程依舊是雇的馬車。


    剛到家門口,還沒下車就聽見有人在拍鋪子的門:“阿漓,開門啊!”


    “小翠?怎麽了?”蘇漓跳下馬車,又迴身抱下裴楚兒。


    “阿漓!”蘇小翠跑過來,滿臉焦急拉著她,“裴秀才出事了!”


    蘇漓心裏咯噔一下,忙問:“裴冀怎麽了?”


    “村裏那條山路大約是下了太多雨,突然就坍塌了,裴秀才的馬車翻下山,人救出來了,裴秀才的腳骨……斷了……林東和裴聰剛把他送去醫館……”


    蘇漓歎息,該來的還是來了……


    “小翠,你幫我看著楚兒,我現在去醫館……”


    蘇小翠連連答應:“好,你快去!”


    “娘!爹怎麽了?我要去看爹!”裴楚兒緊緊拉著蘇漓的衣袖,滿臉擔憂。


    “楚兒,別擔心,你爹隻是傷了腿,沒事的。”


    “娘,我擔心爹,您帶我去看爹吧,您放心,我一定聽話!”裴楚兒信誓旦旦。


    蘇漓無法,隻能帶上她跟著蘇小翠一起去醫館。


    “裴冀呢?他在哪?”


    醫館裏,裴聰和林東正在內室門外,看見蘇漓,裴聰連忙安撫道:“大嫂,您先別著急,大哥在裏麵,大夫正在給他醫治。”


    蘇漓點頭,把裴楚兒抱上一旁的椅子,自己在椅子旁站著靜靜不說話。


    她不著急,因為著急也沒用,她知道結果,結果就是裴冀的腿傷非常嚴重,即便治好也會有後遺症,而這個後遺症直接影響他以後走路……


    一個多小時後,內室還沒動靜。


    畢竟年紀小,又奔波了一天,裴楚兒即便擔心,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我來。”蘇漓正想抱她,蘇小翠先她一步抱起她,“我看著她,你別擔心。”


    蘇漓知道她的好意,也便由著她。


    又過了半小時,內室的門終於打開,裏麵走出兩位大夫。


    兩位大夫說的話,正如蘇漓意料般。


    即便如此,她還是抱著僥幸問道:“大夫,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多少錢都沒關係,或者,給他用最好的藥……”


    老大夫搖頭:“老夫無能,隻能做到如此,其他的,實在無法……”


    王老大夫曾經是洛城有名的大夫,因上了年紀,才想著迴鄉帶弟子,他的醫術,在這一帶,已是最好的了。


    他說沒辦法,那大概,真的無法。


    “大哥……”裴聰踉蹌著後退幾步,有些失神,喃喃道:“真要這樣,大哥該怎麽辦?”


    滿室的濃厚藥味中,裴冀身著素色中衣靜靜躺在床上,身形顯得單薄脆弱,不知是疼的還是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好看的眼睛此時正望著屋頂,一動不動。


    他醒著,他聽到了大夫的話……


    大晉國律法,身有殘疾者,不得參與科考。


    一種前所未有的愧疚感襲滿全身,蘇漓輕聲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如果她能早點通知他,家裏搬到了鎮上,他就不會迴桃花村,也就不會遇上道路坍塌,或許,他的腿就不會有事。


    都怪她啊,明明,他是可以避開的……


    裴冀轉過頭,大概是疼痛,他微微皺了皺眉,開口道:“不是你的錯,這是意外,誰也無法預料……”


    在來醫館的路上,他已經知道家裏搬到鎮上的事,但正如他所說,這是意外,誰也無法預料。


    “……我們去瓊周吧……”


    “什麽?”裴冀不解。


    蘇漓解釋道:“我們去瓊州找迴天神醫,迴天神醫你知道嗎,據說他醫術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你的腿傷,他一定能治。”


    “迴天神醫?你如何得知此人?”


    她睜眼說瞎話:“在洛城時,我曾聽別人說起過,這個迴天神醫,在北地十分有名,隻不過大晉疆土遼闊,很多消息傳不到我們南邊來而已,尤其是我們這個消息閉塞的偏僻之地……”


    在原著中,京城中人,幾乎人人都知道迴天神醫,但這裏,包括原主的記憶裏,都沒有聽過關於迴天神醫的名號。


    大概,真如她所說,要麽是這窮鄉僻壤之地消息閉塞,要麽在南邊一帶他名聲不顯。


    不過不管怎麽樣,她也要帶他去試試的,他的腿傷,她有責任……


    蘇漓幫他蓋好被子,說道:“你先休息,我去問一下大夫,如果可以,我們馬上就出發。”


    “好……”


    之後,蘇漓找了老大夫,征得他的同意,不過路途遙遠顛簸,為防加重傷情,最好緩兩天,等裴冀的腿傷穩定了再去。


    她當然是謹遵醫囑。


    醫館距離蘇漓新買的房子並不算遠,晚上時候,她直接把醫館唯一的輪椅買了下來,裴聰和林東幫著推裴冀迴家。


    大家忙乎了一下午都沒吃晚飯,迴到家,安置好裴冀,蘇漓連忙去廚房下了雞蛋青菜麵,再盛給大家吃。


    “今天實在多虧了你們……”蘇漓感激道。


    “我們是什麽關係,還說這些話?”蘇小翠嗔道。


    林東也跟著點頭附和。


    “好,不說,”蘇漓笑了笑,“夜深了,你們趕緊迴家吧,小虎子該著急了。”


    蘇小翠也怕兒子擔心,遂說道:“那行,我們這就迴去了,有什麽事,讓人給我們捎個信……”


    “路上小心……”突然頓了下,蘇漓道,“小翠,還真有件事要麻煩你……”


    “什麽事?”


    “過兩天我們不是要出遠門嗎,我家裏有兩隻雞,你先幫我帶迴家去……”


    “兩隻雞而已,行,在哪呢?”


    “你等等,我給你拿來……”


    送了他們出門,蘇漓迴去時就見裴聰在幫裴冀換衣服,她索性去廚房燒了鍋熱水,兌好水溫用臉盆端進書房,再把帕子浸濕,擰幹遞給裴冀,“裴冀,擦擦吧。”


    好在裴冀傷的隻有一隻腳,很多事情是可以自理的。


    裴冀接過帕子,擦了擦臉。


    “二弟,今天辛苦你了,趕緊迴去吧。”張氏不是個好的,但裴聰對裴冀這個大哥還是很好的。


    “大嫂,我剛剛已經托了林東哥帶話迴家,今晚就不迴去了,我就在大哥房間守著……”


    大嫂一個女人家,肯定沒他力氣大,大哥要起夜什麽的,他在這也能方便些,萬一出了什麽狀況,他在也能幫上忙。


    小時候,他受了傷,爹和娘忙著做豆腐、賣豆腐,都是大哥照顧的他,現在大哥傷得這麽嚴重,他怎麽可能不管大哥呢。


    蘇漓倒是樂得如此,她不是原主,裴冀本身也對原主沒什麽感情,真要她幫他上廁所什麽的,隻怕他倆都尷尬。


    “那辛苦了你……”


    “應該的,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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