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手汎秀的提議下,織田信長又加以引申發揮,設立了“琵琶湖舟船奉行”和“琵琶湖漁狩奉行”兩個職位。


    前者負責監督湖裏的水運,由汎秀所推薦的沼田佑光擔任。後者負責管理湖裏的漁產、種植、蘆葦等副業,由織田家側近眾平古種吉擔任。


    信長還煞有介事地簽了兩張正式的委任狀,並讓佑筆書寫了一封向琵琶湖上眾多水手、漁民介紹織田家威儀的公開信,顯得十分隆重。


    其實,織田信長本身倒未見得對琵琶湖的水上產業有多大興趣——否則上洛之後早就派人接收了。然則這畢竟也是彰顯聲勢的事情,惠而不費,豈可拒絕。


    何況平手汎秀已經做好了前期的接觸,還親自推薦了人選,總是要給“從五位下中務少丞”一個麵子的。


    當然,給麵子歸麵子,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輕易全盤答應,多少要留個監督製衡的手段。


    所以又加了一個人進去,把湖上的事情分成兩個項目管理。


    琵琶湖上搞水運人其實並不多,八家豪族,水夫七百,船百餘艘,每年二三千貫的攤子而已。至於捕魚、割取蘆葦謀生的就更少了,估計人數不超過四百,規模不超過千貫。


    但不管怎麽說,派了個奉行在此坐鎮,即刻有了政治上的象征意義。以前的六角、淺井,包括畿內舊日霸主三好,或是無力顧及,或是沒那麽多人手,於是織田家隻憑這一點,就顯得比往常的領主們更為有力了。


    平手汎秀也很滿意。別的不說,至少現在能光明正大地去征調船隻了,順便還可以暗中再調查一下水夫們的底細,萬一覺得誰有問題,就以織田家的名義處理掉便是。


    這個小插曲,令村井貞勝、武井夕庵等文官領到了額外的加班任務,但對前線的戰事,並無影響。


    敵方的代理總大將朝倉景鏡,收納了被放迴去的殘兵之後,更加堅定了以靜製動的方針,在府中一帶的交通中樞駐紮下來不走了,隻是日複一日地命令士卒加固陣地,建築柵欄,挖掘壕溝。


    其西麵是國見嶽,東邊是部子山,地形都很險要,不方便大軍通行。丹羽長秀領著森可成、瀧川一益,共計一萬二千人馬的先鋒隊,三大名將仔細尋找了兩日,也絲毫看不到戰機,隻能嚐試正麵進攻。


    結果是互有傷亡,僵持不下,不了了之。統計下來朝倉方估計損失四五百人,織田家則折了七八百兵卒。


    去強衝人家紮好的營帳,損失肯定是更大一些。


    丹羽長秀素來謹慎,見此便不再前進,靜止待命,寫信迴去請主將定奪。


    信長聽了匯報,同樣束手無策。


    原本想好的策略,是攻打朝倉家最富饒的敦賀,利用敦賀與一乘穀之間距離遙遠,首尾難顧的弱點來打擊敵方有生力量。


    結果人家的主力大軍絲毫沒有救援的意思,敦賀守將更是果斷地放棄陣地後撤逃走。


    是該說對方貪生怕死,一盤散沙,還是該說他們穩如泰山,斷尾求生呢?


    如此輕易得了敦賀,固然足喜,但如果就此退去的話,那就讓人心裏很別扭了。若不能給予朝倉家主力造成一定的創傷,日後敦賀可能不僅收不上多少稅,反倒要消耗大量兵力來防守。


    織田信長意誌十分堅定,當即就在諸將麵前宣布:“此次出戰,即便是強攻,也一定要取些要人的首級方可返程,何況朝倉家勾心鬥角,必有可乘之機。”


    說完,他先是命令堀秀政安排中軍前進,接著讓村井貞勝調撥三萬貫銀錢,然後又接見了幾個了解越前詳細的朝倉舊臣,準備用上正合兩套手段。


    平手汎秀內心認為朝倉家根基深厚,不是須臾就能打倒的,但他也沒必要觸魔王大人的眉頭,不會將想法公之於眾。


    其實織田這十幾年,除了攻略美濃費時費力之外,討伐六角、北畠、三好,都是一上來就把對方打得五勞七傷,樂觀的情緒早在將士們心中蔓延,何必要與大眾唱反調呢?


    因此,汎秀隻是老老實實執行軍令,跟著大部隊來到前線。


    與先鋒的丹羽、瀧川、森等人一會,交流下來,發現敵將朝倉景鏡的陣型確實是四平八穩,看不出破綻。


    於是愈發無話可說,隻等著信長大人下令就好。


    就在這時,從近畿突然傳來一條變亂的消息。


    平手汎秀與其他重臣一起,被叫到大帳之中,與信長一道聽取匯報。


    而傳遞情報的人,乃是織田家忍者組織“饗談”的首領,人稱小十藏的神秘人物。


    據他所說,是消失多年的三好長逸、三好政康兩人,突然出現在了攝津,帶著三千餘人揭竿而起,打出反對織田的旗號。


    攝津的池田勝正、和田惟政、伊丹親興三人,未必就有多忠心於織田,但絕不會看著外人在自己領地撒野,立即就喚起人馬,圍剿亂軍。


    三家的兵力,加起來有八千以上,比敵人多了一倍不止。


    三好長逸、三好政康雖然素有名望,但池田、河田、伊丹也不是浪得虛名,論軍學和武勇差不到哪裏去。


    這一仗,表麵上看,不說能大勝,至少不該太吃虧吧!


    可沒想到,池田家的頭號大將荒木村重,身為前鋒,陣前倒戈,令聯軍陷入崩潰,三好軍大獲全勝。


    目前,已經是戰後一天半,根據此時的消息,伊丹親興當場被斬下首級,和田惟政中彈後生死不知,池田勝正行蹤暫不明朗。


    攝津一國,以前就是三好長慶統治的核心地帶,現在三好長逸卷土重來,國內的大小豪族不說改旗易幟,起碼不會主動出來作對。現在伊丹、和田、池田幾人倒台,三好長逸大概就能在荒木村重的幫助下站穩腳跟了。


    收到消息的信長並不驚惶。


    事情都在意料之中,隻是細節有點失控罷了。


    信長不慌不亂,隻是冷著臉向小十藏詢問說:“各方反應如何?”


    帶著厚鬥笠的小十藏用他詭異的嗓音答到:“近江蒲生、大和筒井兩家會緊跟我家,他們的信使正在路上,您過一會兒就會收到。三好降將當中,香西長信等人有所異動,但最重要的岩成友通公開支持織田,似乎穩住了局勢。除此之外的豪族似乎都在等待後續發展,沒人站出來支持三好長逸,也沒人反對,連幕府也沒有表態。本願寺、界町、比叡山等地流言蜂起,都說我家即將遇挫。”


    “倒是有些明白人!”信長聽完詳情,捋須冷笑一聲,臉上浮現出殺意,“本願寺、界町、比叡山,哈哈……沒想到幕府竟能忍住三好三人眾……”


    這期間他還沒忘了瞟了平手汎秀一眼,意思是對岩成友通和筒井順慶的“收服”十分得力。這兩人一個是昔日三好家的重臣,一個剛才歸附半年,現在態度如此堅定,經手人是功不可沒的。


    三好長逸和三好政康會繼續造反,這個在意料之中。荒木村重的倒戈有些出人意料,而周邊的反應則令人頗為失望。


    尤其是幕府的足利義昭,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討伐三好殘黨的架勢!


    難道是想要留有日後聯手的餘地嗎?太荒謬了!


    再怎麽討厭織田,那也不應該跟三好長逸談什麽合作呀!你們之前有任何一點可以互相取信的根基嗎?


    以前的輿論,可是一直把三好長逸當做弑殺上代公方,扶植“偽將軍”足利義榮的罪魁禍首來宣傳的!


    足利義昭不是挺有政治手腕的嗎?怎麽突然犯了這麽大的糊塗?難道另有後招?


    至於本願寺、比叡山、界町都有人暗中活動,太正常不過了。隻要不是公開的全麵敵對,就暫時不用花費太大心思。


    “區區三千亂軍,瞬間就能把他們消滅,不知道近畿那些家夥有什麽好觀望的!”池田恆興非常不屑。


    而丹羽長秀則十分客觀地指出:“這便是三好家統治近畿二十年所留下的積威了!倘若不能徹底打倒,遲早都是隱患。”


    森可成猛地點點頭:“幸好主公料事如神,早讓柴田大人留在後麵準備好了!”


    老實人偶爾拍個馬匹,看著倒像是真情流露,令信長十分受用。


    隨即織田信長立即下令:“通知柴田,即刻出發,攻打攝津亂軍!一路之上要好好記著,有哪些人是中途過來歸附的,時間先後也要記住!”


    魔王大人的語氣裏,絲毫不見一點點動搖,反倒充滿了自信與肅殺的味道。


    他完全不會覺得這是什麽危險,隻會當作是秋後算賬的大好機會罷了。


    帳中的大部分家臣也是一樣的想法。區區三好長逸罷了,能打倒你一次,兩次,就能在打倒第三次,第四次!就算有其他跳梁小醜又如何呢?


    也許瀧川一益是個意外,他素來謹慎,未慮勝先慮敗,當即進言說:“倘若柴田大人全軍殺向攝津,我們背後就沒有自己人了。”


    “無妨!”信長對此毫不在乎,“淺井已經明確支持於我,近江一帶十分安全。”


    平手汎秀聽著他對淺井的信心,心下有點不安,但理智地想想,覺得是自己多慮了,便把此事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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