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布武……”平手泛秀念叨著這幾個字,突然對手下幾個近臣提問說:“這究竟是何意呢?”


    河田長親沒細想就迴答說:“應該是以武力匡扶天下的意思吧。”


    本多正信卻搖頭說:“我看是以武家政權取得天下之意。”


    泛秀對二人所說的話不置可否,這四個字該如何解釋,關乎到織田政權未來的方向問題。那個既不願意建立幕府又拒絕了攝政位置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麽呢?


    岐阜城,鳳鳴岐山。這已經隱約說明,他不滿足於想當年的細川、大內那樣做一個桓文之類的霸主,而是有周文王、周武王那樣的誌向。


    用最不靠譜的理念去揣摩,織田信長向來自稱是平氏之後,而平氏曾經出過一個非常不靠譜的名人,叫做平將門——扶桑曆史上,唯一自立為“新皇”,否認天皇地位的人。


    ……


    取下美濃之後,東海道的織田家一躍成為四下矚目的勢力。尾美平原曆來是產糧基地,若是檢地至少該有五六十萬石的領土,再加上東美濃附屬的遠山家,西三河、北伊勢等地的依附勢力,總體實力應該接近了百萬。


    在這期間,功勞最顯著的是平手丹羽兩人,受賞後的實力均超越了佐久間等,成為僅次於柴田的兩大家臣,不過從地位上講,林秀貞依然充任筆頭。其次就是森可成受封了金山城。池田恆興得到犬山、鵜沼二城也勉強進入重臣行列。連身份低下的木下藤吉郎,也因為說降了坪內氏等勢力受到大力嘉獎。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領著“四千貫”承諾的明智光秀,顯然也預定了一個重臣的席位。


    稻葉山城已克,美濃西部和北部還有大片立場不明的小土豪,這些人資格和實力夠不上直接對話岐阜城的信長,隻能間接投靠到織田家臣名下。於是重臣們在主君的默許甚至鼓勵之下,也大幅展開搶人行動,都招攬了不少美濃的家臣。


    不過近來風生水起的遝掛城主平手泛秀不在其列。他隻是通過一向宗的關係,介紹了堀家的堀秀政到岐阜城去擔任側近,順便再拉上堀家的親戚仙石秀久。這兩人都是相貌俊美的少年,是信長一向喜歡的類型。尤其是文武兼備的堀秀政,立即就被提拔到側近眾當中。泛秀有了這樣一層關係之後,與中樞的聯係也越發緊密了。


    這段時間泛秀開始著手整理自家的軍務。新入的德山則秀和拜鄉家嘉都是二十餘歲的少年,不僅勇武過人也較為沉著知禮,而且身世十分幹淨,稍加鍛煉就是合格的中下級指揮官。泛秀讓他們兩個迅速適應軍隊,同時把不再適合征戰的服部小平太和平野甚右衛門從部將眾中單列出來,作為專門的教習,而除了拚殺之外實在學不會列隊指揮的本多正重調到身邊擔任侍衛。同時淺野長吉當年提議建立的“仁字備”,分為兩級,十四歲以下孤兒依舊跟隨教習訓練,另外三十來個已滿十四歲以上者,開始進入正式編製。三河眾依舊保持兩百人的規模單列一隊。一切都是為了上洛作戰的準備。


    現在還缺個善於軍學的軍奉行,本多正信與河田長親都需要曆練,而延請竹中半兵衛出山的難度似乎很高。更具知名度的人物,就沒辦法請過來了。


    緊接著就有在京都認識的老朋友過來拜訪了。正是後世的名軍師沼田佑光。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泛秀笑著將他迎入城裏,“上野助(沼田佑光的通字)此番前來,大概不是為了遊覽各地風景的吧?”


    沼田佑光比泛秀年長兩三歲,現在近於而立,正是年富力強,氣度比往日更勝了幾分,頗有洗去繁華,返璞歸真的儀態。


    “監物大人……”


    “你我隻論私宜,何必拘禮,直唿我名便是了。”


    “不敢。”


    “有何不敢呢?”


    “您數年前不過是藏在鞘中的名劍,而今卻已經開刃了,淩然令人不敢侵犯。”沼田佑光鄭重地迴答到。


    “我看上野助你才是氣度更勝往昔啊。”


    “這並非什麽氣度,而是輾轉多地磨礪出的一點風霜罷了。倒是監物大人,計敗今川,擒獲齋藤,尾張智將之名,近畿、關東、西國亦是為人所知。遙想當日初見,真是滄海桑田。”


    “唉……當初見過的那幾人,不知現在都如何了呢?”


    “信濃大人(指小笠原長時)出身名門又通曉禮儀,頗為左馬頭(足利義昭)所重,現在正是意氣風發,希望複興家業。日乘大師(朝山日乘)近況卻十分艱難。”


    泛秀思索了一會兒,頓時恍然:


    “日乘大師是負責出雲尼子家在京交涉事宜的,如今尼子家已然……他自然更是難過了。”


    西國的曆史並未發生變化,此時尼子家建立最大版圖的強勢當主尼子晴久病逝正好五年,其子義久的器量能力比父祖差距甚遠,不能駕馭過於龐大的家業,反而被安藝國的毛利氏壓製。作為旗下的外交僧,這段時間恐怕也不免疲於奔命。


    “至於藏人佐(丸目長惠)……”沼田佑光搖頭苦笑,“恐怕您比我更加清楚吧。”


    “聽說他出奔之後,在關東求教劍術,不過具體的事宜,卻很難打探清楚了。”泛秀接口道,“那上野助你呢?為何不繼續侍奉足利左馬頭呢?”


    “前公方熱衷劍術,所以禦所中方才有鄙人一席之地。而現在的足利左馬頭……”


    “如何?”泛秀對足利義昭的印象多是來自後世,倒也想聽聽當代人的評價。


    “他行事如公卿一般優雅,擇人則是注重門第和教養。”沼田佑光話語中透露著無奈,“故而我恐怕難以繼續在那裏乞食了。”


    “那這次來……”


    “正要托身於監物殿門下。”沼田佑光收拾起身子,十分莊重地拜了一拜。


    泛秀也沒有去扶他。以前是一見如故的友人,現在卻有了上下之分,這是階級社會不能避免的事情。


    “那麽,以後關於軍陣的事情,就要多勞你費心了。”


    “遵命。”沼田頓時眼前一亮,頗有得遇知己之感。


    “那麽現在,我也不再瞞你,本家已經有了上洛之誌。”


    “果然如此!在下已經猜到足利左馬頭定然不滿於朝倉家行動遲緩。”


    “你久居京都,有何見解?”


    平手泛秀這個問題太過籠統,不過沼田思酌片刻,就理清了思路,於是開口答到:“要從尾美二國上洛,首先就是擊破南近江的六角氏。若是十年前,其麾下可招募兩三萬大軍,又有猛將蒲生、後藤等,是近畿的霸主。然而觀音寺動亂之後,六角家早已今不如昔,織田與江北淺井合力,足可以武力強攻。倒是六角治下的甲賀忍者,需要當心。”


    “至於三好家,武力尤盛,‘三好三人眾’都是名將,難以力敵,但弑殺將軍早已失盡人心,可以雄兵駕臨京都,而後策反大和、攝津兩地的勢力,則三好不足為慮。”


    一者武道,一者文道,說得不錯。不過……


    “那朝倉家呢?”


    “這個……”沼田愕然無語,似乎沒意識到泛秀會明確把該是盟友的朝倉視作敵人。


    “織田家要擁立足利左馬頭上洛繼任將軍,自然與朝倉家是競爭關係。”泛秀氣定神閑地解釋到。


    沼田佑光苦笑著搖了搖頭,說:“現在足利左馬頭還在朝倉那裏,您這麽說恐怕……”


    “那就換個問題,朝倉氏近況如何?”


    “是。”沼田這才安心應聲答道,“殿下您該聽說過,朝倉家如今的當主,左衛門督大人,三十二歲才初陣的事情。”


    “有所耳聞。這實在不像是武家的作風。”泛秀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看法。其實大名初陣也不過是掛個名頭沒有什麽實際內容,但這個名頭對於整個勢力內部的風氣卻會產生影響。


    “是啊……所以,朝倉左衛門督大人,雖然地位已經十分穩妥,但武力上卻十分依賴於同族的敦賀眾。”


    敦賀眾。這是北陸軍神朝倉宗滴留下來的東西,作為主家的一門,專注於武力方麵,承擔軍事的重任。不過如今當主文弱,這些戰鬥力強大的一門卻成了尾大不掉之勢。


    “不免讓人想起尼子家的新宮黨啊!”泛秀感慨了一句。


    “但是殿下,當年尼子清除新宮黨的時候,鄰近並沒有足以威脅他們的勢力,而且尼子民部(指尼子晴久)本身就是強勢的當主,這跟越前朝倉家的局勢截然不同。”


    “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本家不加以牽製,朝倉也會內亂?”


    “正是如此。”


    “那麽具體的時間呢?”


    “或許就在一年之內。”


    “另外還有若狹的事情……”


    “殿下真是不出門而知天下事。朝倉囚禁若狹武田的家督,以奪取其領地,不過卻埋下更多禍根。”


    ……


    次年新春,泛秀到岐阜城的時候,順便帶著針對朝倉的結論去找織田信長,卻被告知:“此事已經有人解決了。”


    信長指著席下矮小的中年說:“此人若狹武藤舜秀,可與明智相當。”


    用明智光秀來作比,難道是說,這個同樣名聲不顯的人,可以獲得類似的俸祿?


    不過此人的名號,在後世似乎並不顯赫啊!


    泛秀與武藤舜秀攀談一二,僅僅是淺嚐輒止,便驚訝於對方的敏銳和老到。至於他提出的方案,總體思想與沼田佑光相似,不過風格狠辣得多,不乏反間、暗殺、教唆之類的手段。


    此人才能當在沼田佑光之上。


    猴子崛起之前,織田家能在非戰鬥層麵跟平手形成競爭關係的唯有丹羽,而今明智、武藤等人加入之後,智將的角色就越來越多了。


    不過為何這幾個人名字裏都有個“秀”字呢?


    真是蹊蹺的巧合。


    ps:仍然是改編了曆史。(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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