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氣轉暖,從大雪覆蓋的山寺中走出來的時候,春節已經結束了。


    井伊直虎的傷勢也差不多愈合了,按照平手汎秀的想法,有了這次“救駕”之功,她應該不會再像往日那樣立功心切。然而這女子近來卻越發沉默寡言了,每天除了應答之外說不到五個字,臉上也幾乎是整日見不到表情的變化。雖然依據某種判斷方式姬武士的魅力就在於冷豔上,不過所謂過猶不及……


    汎秀並不了解原因——確切地說,是不想了解原因。政治人物總是知道該知道的事,即使事實上他不知道;也不知道不該知道的事,即使事實上他知道。這是他們的天賦技能。


    至於秋山信友是怎麽迴報武田信玄的,這就不為人知了,大概不外乎是“善智術而武風不備”之類的東西,可能還要加上“婦人之仁,貪歡好色”的負麵評價。總之這正是汎秀希望展示出來的東西。


    若是表現得太過無能,自然會引發鄰國的覬覦,但若是鋒芒畢露木秀於林,也難免遭受風必摧之的待遇。掌握好適當的平衡並不容易,某個被稱為大傻瓜的家夥,在這方麵一向做得不錯。


    沿路西美濃返迴尾張,到遝掛城之前,先順路前往小牧山城複命。


    進了城門,卻看到本丸有不少武士——尤其是年輕人搖頭歎息地走出來,仿佛是吃了什麽關鍵性的敗仗。不過年逾四旬的柴田勝家也是渾渾噩噩的樣子,連著對他打了三聲招唿,卻全都被無視掉。


    “這究竟是……”平手汎秀疑惑不解,連忙拉住熟悉的人詢問。


    “就算明知道即使不送出去也輪不上我,但還是難免……唉,不說了。”長穀川橋助搖了搖頭,沒答話就走了出去。


    “此身如浮萍,飄零無所依……”大津長昌感慨了兩句,“斯世當與之同悲啊……”


    越發迷茫的汎秀,隻好找上了村井貞勝。


    “村井大人!”


    “噢,監物殿您已經迴來了啊!”


    “然。隻是不解……”汎秀向身邊一指,“莫非戰事不利?”


    “嗯?監物殿難道沒有想到旁騖?”村井卻也帶上了兩份驚訝之色。


    “旁騖?何解?”


    “嗬嗬……監物殿您真是至誠君子啊。”村井貞勝捋須而笑。


    “謬讚不敢受,徒然惶恐耳。”汎秀是當真有些惶恐了。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老夫失言了。”


    “文質彬彬,而後君子,何關老幼呢?”汎秀調笑了一句。


    “正是正是……主公正在休息,如果您要覲見,正是時候。”


    “多謝。”


    “不用,老夫告辭了。”


    “您走好!”


    窈窕淑女?莫非說的是那個喜歡舞刀弄槍絕不淑女的丫頭,以及一堆鄉下出身沒什麽文化完全不算君子的男人?汎秀心下有譜了。


    這時候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寞地走過。


    “噢,叔父您好!”慶次無精打采地招唿了一聲。


    看來他的症狀還算是輕的。


    “出了什麽事情?”


    “唉,盡在不言中……”


    他也想如旁人一般糊弄過去,卻被汎秀攔下來,這才不情願地搪塞道:


    “也就是本家要與淺井結為姻親了……”


    果然如此。


    “難道你還有對阿市公主什麽想法不成?”


    “咦?叔父啊,我沒開口您就知道是誰了?”


    “否則那還叫智將麽?”


    “唉……原以為這位公主到了十五歲還沒出嫁就是為了留著作為家臣的動力,想不到……”如此直言不諱的評價,就算是在私底下恐怕也就隻有這個傾奇者敢說了。


    汎秀搖了搖頭。“隻憑功績的話,那可是相當難的。”


    “可是叔父您,還有丹羽不是……”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織田信長還處在需要新人幫他壓服老臣的階段,現在可完全不一樣了。趁著這個機會,汎秀也準備給這個元服不久的後輩一些政治上的啟發,隻是這裏實在不是地方。


    “功績也要看是什麽方麵!”汎秀索性從另一方麵來解釋,“就算你武勇出色,至多也不過敵百人,有些人卻可以通過謀略和政策起到萬人的作用……”


    “原本是這樣……”慶次恍然大悟,“果然是沒什麽機會啊……”


    這時候麗人出閣帶來的悲傷已然化解不少了。


    “具體的,以後慢慢再說吧,不過也是時間給你娶妻了,人選的話……”


    還沒滿二十五歲的汎秀,突然開始感受到了長輩的責任。


    ……


    接著繼續往裏走,請人通報了一聲,順便與熟悉的側近眾攀談,了解此事的內情。


    “是淺井那邊主動派人過來的?”


    “沒錯,是個和尚,叫什麽經世的。”


    這個名字似乎應該有些印象,不過時日太過長久,記不清是誰了。


    “不過我上次去近江的時候……淺井備前守(長政)似乎已經有妻室了吧!”


    “是啊,不過聽說是要遣送迴去了。”這個叫做矢部家定的少年搖了搖頭。


    “遣送迴去?”


    “您有所不知,他的妻子是六角家老平井定武的女兒,如今淺井和六角對立已久,所以……”


    “是這樣啊。”看來與所知的曆史並無二致。


    “唉,雖然不能怪他,不過我總覺得市公主遇上這種薄情的家夥真是不幸啊!”矢部家定臉上顯出毫不掩飾的嫉妒。


    作為側近眾,口風不嚴可是大忌啊!


    汎秀心下如此想著,卻嗬嗬一笑,不再說話,默默低頭快步穿行。


    “是甚左嗎?”


    信長的嗓音從走廊傳過來。


    矢部家定不再向前,而是汎秀獨自進門。


    “見到誰了?”


    “是武田的重臣秋山信友。”


    “如何?”


    “聽口風,甲信似乎因為不同意見有些分裂。”


    “繼續講。”


    “一方偏向與本家結盟,另一方偏向今川……”


    “以何人為首?”


    “偏向今川的那邊,為首的是武田家的大公子,不過大膳大夫本人更傾向本家。”


    “你是如何做的?”


    “示弱以驕敵。”


    “不錯。”


    信長誇獎了一句,卻依舊眉頭緊鎖。


    汎秀說完之後,也沒接到封賞,就施禮而去。


    數日後,織田信長給武田信玄寫了一封極盡謙卑的信件,同時建議兩家結親,而對象是信玄的四子勝賴……


    按照後世的記憶,“武田義信事件”,也就是一兩年內的事情了。


    ps:這就是傳說中的過渡性章節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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