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吧。”織田大和守一脈的當主,彥五郎信友悠然坐在主席上,把玩著手中的脅差,瞟了一眼左手邊的阪井大膳。


    “皆如主公之意。”身為清州城首席軍師的阪井胸有成竹,躬身答道,臉上是遮不住的誌得意滿。以他的個性,本不會因為戰勝了尾張的大傻瓜就如此得意。但深知主君氣量的他,卻隻能藏拙來掩飾自己的野心。


    “這樣的話,就可以發出信號了。”信友微微點了點頭,撚起頷下的一縷胡子,“當那位上總介大人發現自己的叔父會臨陣倒戈,而親生的弟弟也會隔岸觀火的時候,不知道該做何感想呢?”


    “主公英明神武,又豈是那個乳臭未幹的孩子能夠匹敵的。”阪井趁機送上吹捧。如果麵前這位隻把自己當成阿諛奉承之輩,就是自己的成功了。對於駿河那位殿下的大事也是很有幫助的———在阪井心中,隻有駿河的殿下才是真正的識人之明,而清州的這位,根本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


    “嗬嗬……巧言令色,魅惑事主,可不是你這位尾張第一智者應該做的事情啊!”信友眯著眼鏡打開了手中的折扇。


    “臣惶恐……”


    “主公,臣有一言相告!”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君臣相宜的“風雅”場麵,說話的是河尻與一郎重俊,自從那古野彌五郎戰死,阪井甚介病逝後,他就被認為是清州城內武名最盛的人,“僅憑信光一麵之詞就予以信任,實在太不穩妥了!萬一他是和那個大傻瓜合謀的話,本家就危險了!”同為重臣卻關係不睦,他自然見不得阪井大膳一人得意。


    “河尻殿果然老城持國。”阪井不痛不癢地反諷道,“然而主公神機妙算,又豈是策反織田信光這麽簡單呢?”


    “哦?難道還有什麽別的手段嗎?”河尻重俊皺了皺眉,本家居然還有自己不知道的計劃,這說明自己暫時被排除在此戰的指揮核心之外,“恕臣下愚鈍,還請主公明示!”因為憤怒的原因,不知不覺間音量也提高了許多。


    “與一郎稍安勿躁。”信友側臥於席,以手托額,閉目搖了搖紙扇,頗有寫仙風道骨的味道,但心下卻有些不耐。雖然同樣是肱骨之臣,但大膳就比與一郎沉穩多了,像剛才這樣,哪像是和主君說話的語氣!“信光殿下首席大將,阪井孫八郎的事情,與一郎應該有所耳聞吧。”


    “阪井孫八郎?就是那個和主君之妾私通的男人?”重俊悚然一驚,他雖然為人急躁但絕不是傻子,片刻就猜透了彥五郎與大膳大致的謀劃思路。


    “好了!與一毋需為此傷神。今日的先鋒還是要拜托了,請為我取下上總介的首級吧!”盡管對重俊剛才的表現並不滿意,但信友也知道屬下的不和對主君並非壞事,身為上位者,永遠要保持平衡之道。


    重俊神色稍緩,不忿地狠狠瞪了阪井大膳一眼,大步走出了天守閣。


    跨上秀江馬,幾個起落,行至織田信光的陣前。


    “爾何人……”眼尖的侍衛提槍攔住。


    “上總的使節!”汎秀厲聲斥道,“耽誤了軍令,豈是你可以擔待的!”


    言畢,趁著侍衛猶豫的間隙,蕩開槍,衝入了軍帳。


    帳中,織田信光側身坐在席子上,阪井孫八郎侍立一旁。


    “信光殿,小心阪井……”汎秀正欲開口,卻隻覺得背後一陣風起,兩個侍衛撲了上來。接著身後一緊,已被按在地上。


    阪井隨即迴過神來,立即提刀上前,警惕地盯著汎秀。


    “你衝進軍帳,就是為了叫我小心孫八郎?”織田信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如同在大街上看到了白癡一樣。


    刀劍加身,反而慢慢冷靜下來,這才意識到方才衝動過分,背後不禁直冒冷汗。


    “在下絕非危言聳聽。”汎秀勉強平複心情,竭力作出胸有成竹狀。


    “大膽……”阪井孫八郎揚起眉毛,“我十數年為殿下忠心效命,又怎麽勾結外人對主公不利……”


    “勾結外人?我還沒有說出口,阪井殿就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麽了麽?”汎秀似笑非笑地瞟了阪井一眼。


    “你……”


    “孫八郎!”信光終於又開口了,“清者自清,何須擔憂他人口舌——閣下究竟是何人?”


    “在下平手汎秀。”


    “平手?那監物殿……”


    “正是先父。”


    信光點了點頭,“既然你叫我小心孫八郎,想必一定是有證據了?”


    “這個……”汎秀猶豫了一下。


    “無話可說了嗎?”阪井冷笑了一聲。


    “隻是當著阪井殿麵,實在難於啟齒……”汎秀心下有了算計,於是越發做出鎮定的樣子。


    正在此時,帳外卻又衝入兩個人來,前麵是服部小平太,後麵跟著池田恆興。


    “信光大人別來無恙啊!”恆興似乎絲毫不受緊張氣氛的影響,上前扶住汎秀的肩膀,“這個家夥叫平手汎秀,雖然年輕了點但還不算太傻,不知道聽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流言跑出來胡說八道……我這就把他帶迴去,見諒,見諒……”


    信光端坐聽完了恆興的話,才輕輕笑了笑。


    “監物殿的事情,的確令人痛心。身為人子,懷恨於心,不僅不是過錯,反而是孝子的本分。我看,不如讓汎秀殿在我這裏呆上幾天,心情平複些許,再迴城去吧。”


    汎秀的心突然涼了大半。本以為自己的身份說出來還能起些作用,卻不知會引起這樣的想法,如果信光認定自己是“為父報仇”而故意搗亂的話,即使真的拿出什麽證據來,都未必能取信於人……


    胡思亂想之際,連恆興看汎秀的目光也有了幾分疑惑。


    汎秀跟成政是自幼的知己,情同兄弟,而成政與恆興也是出生入死過的交情,但這並不意味著恆興就會無條件地相信汎秀。


    “既然信光大人已發了話,在下自然是沒有意見的。”眼見事關重大,恆興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這一位又是誰呢?”信光又瞟向服部小平太。


    “在下是平手家臣,服部小平太。”


    “平手家臣?以汎秀殿的年紀,大概你們的君臣之緣不會太長吧?”


    “不足十日。”小平太老老實實地答道。


    “十日……倒也難得了。”信光突然笑了笑,“那就陪著你的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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