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陸煜的眼神,謝利嘴裏的話忽然就說不下去了。


    黑發的少年,不,應該用決策者來稱唿他。


    年輕的決策者安靜注視著他。


    看著他,謝利在出口的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所有的規勸都是廢話。


    眼前這個少年,臉上有種閱盡千帆後的從容不迫。


    他不是那些大腹便便的無能者,而是真的擁有能夠推動計劃執行的手腕和魄力。


    最恐怖的是,這樣的人還具有超越時代的前瞻眼光。


    他所說的那些困難阻礙。


    以及製造這些困難阻礙的人。


    難道陸煜就想不到嗎?


    或許是因為……


    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一提。


    在陸煜的眼裏,他們還沒有成為對手的資格。


    隻是棋盤上不起眼的一點。


    完全能夠化解鎮壓!


    短暫的沉默。


    陸煜站起身來。


    身後的椅子被謝利輕輕靠了進去。


    謝利跟隨著陸煜的腳步,來到落地窗。


    窗戶打開。


    肆意的風,將整個長陽郊區裹了起來。流水似的月光被舒適涼爽的秋風攏在了兩人的肩頭。


    九州一色的月光中。


    風吹來了陸煜閑適的低語。


    他倚欄聽風,手臂垂在窗邊。


    月光撫平了那雙總是藏著心事的眉眼,難得幾分年輕適意。


    陸煜問:“在你看來,這群異人學園裏的所有學生,他們算是一群天才嗎?”


    於是謝利抬起眼眶,神情認真的看了過去。


    窗外是一覽無餘的整所學院。


    小學部中學部靜悄悄的。


    高中部大學部的寢室,則隱約地來幾抹光亮——那是有人正在偷偷玩通訊器等電子產品。


    微亮的每一所門後,都有一個貪玩的大人或小孩。他們是龍國血脈,是覺醒了異血及覺醒了武體的龍國血脈。


    “我想……他們應該是的。”


    謝利輕輕說:


    “他們現在,還不是大國的驕傲,卻是大國的期待。”


    說完,謝利看了那個身姿挺拔的少年一眼,緩緩補充了一句真心話。


    “但是在您的麵前,他們似乎都有些……遜色了。”


    陸煜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他一起望向對麵的寢室樓。


    一邊細數著有多少人在偷玩電子產品,陸煜一邊迴答:


    “是麽?可我曾經的資質,比他們都差。”


    一言激起千層浪。


    謝利心中浪濤翻滾。


    表麵極力鎮定,不動聲色。


    武督像是隨口一提。


    這句話中卻透露出來了極大的信息量。


    重生歸來的藍星最後一尊武聖,說,他的資質比白天那群連虎妞都打不過的異人還差。


    可他是鎮守國門到最後一刻的黑衣武聖。


    他竟然是用最平凡的天資,締造了最強的神話!!


    謝利唿吸微微發緊,指節扣進掌心,不讓自己失態。


    “很意外嗎?”


    陸煜竟然笑了一下,很淺,那點笑意轉瞬即逝。


    他垂下眼睛,看向雙手。


    “有些時候我也很意外,為什麽偏偏是我,走到了最後。”


    “故人不複存在,那些黑暗與動亂都已經遠去,光輝燦爛也被歲月埋葬,隻剩下了我。”


    “隻剩下我還記得……”


    輕輕歎息。


    最後一個重生者,是天地之間最受寵的幸運兒,也是天地之間最倒黴的不幸者。


    陸煜從上一個令人絕望的輪迴中,逃了出來。


    在這個孤獨的現實中,隻有他一人清晰地記得那些未曾發生卻注定到來的災難。


    知道越多,就想要改變越多。


    又何嚐不是,作繭自縛。


    背負著無盡厄運,眺望著未至的陰影,心甘情願站在牢籠之中?


    謝利微微動容。


    陸煜很少透露出真實情緒。


    他是一個自控能力很強的人,這點淡淡的情緒也在很快之間,就被他再次隱藏的滴水不漏。


    “好了,說迴正題。”


    陸煜伸手一劃,一條氣血化作赤紅流星,在空氣中飛舞,漂浮到了謝利眼前。


    “第一次高武未曾降臨,整個藍星真氣濃度稀少,就連真氣時代初期的10%都不到。”


    “目前,這片天地之中,隻有小部分適應者——或是主動適應,或是被動適應,感知到了真氣的存在。”


    “如果說,現在的真氣,隻有一部分人能夠感知,那麽未來……”


    陸煜張開手。


    十幾枚深紅色的流星,從掌心中竄出,像十幾條靈動的遊魚,漂浮到了謝利的手心。


    “十年後,後真氣時代,真氣濃度是前真氣時代的10倍到50倍。”


    “再後來,元武,靈武,真氣濃度將達到真氣時代的千倍!萬倍……”


    謝利麵露駭然,一句話脫口而出:


    “武督!真氣濃度如此之高,那豈不類似於寒武紀大爆發,所有生命,都隻能被動承受天地異變?!”


    語氣驚愕。


    對於他失神的說法,陸煜沒有否認。


    輕輕點頭。


    “是啊,當真氣濃度高達1百倍、1千倍甚至1萬倍時。”


    “哪怕你隻有微末的修行天賦,修行最低級的唿吸法,修煉速度也能一日千裏。”


    “在極短的時間內,跨過武道門檻,成為先天、宗師乃至大宗師。”


    “在這樣的情況下,隻要你還活著,你的身體就會自發進化。


    “隻要你能活得著,你就能攀登上武道的高峰……”


    陸煜看向窗外,夜風輕輕吹開他的額發,卻吹不開他眼中揮之不去的凝重。


    “他們確實是天才,但當資源達到一定數量的時候,所有人都將是天才。”


    “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前期的時候,將龍夏的陣地全麵穩住,而後,擴散。”


    “穩住陣地,開拓陣地,全麵擴散。”


    “不惜一切代價,令龍國、龍國人、龍國民族、龍國文明…延續下去。”


    “為此,我將在三個月後,正式啟動龍國全麵武道聖體再培養計劃……”


    ……


    龍國是一個神奇的國家。


    龍國人同樣是一個神奇的民族。


    他們十分‘記仇’。


    即使樓蘭覆滅千年,唐朝詩人也要屢屢提筆,隻望斬樓蘭、破樓蘭、討樓蘭。


    為啥西域那麽多小國,隻有樓蘭有名有姓?因為它劫殺漢使,漢朝還沒報仇,它就沒了!


    同樣。


    龍國五千年曆史。


    四千年列強時代,一筆帶過。


    唯獨幾十年屈辱,隻厚厚一本,要分上中下冊。


    中考曆史科目裏,近代史是重點;


    高考曆史裏,近代史是重點;


    曆史學考研,古代史一半,近代史一半。


    這是唯一一段三場大考都重點的曆史。


    因為祖國不會忘記。


    因為大地仍舊銘記。


    因為人民摩挲山脈的傷痕,不會忘記山河的屈辱。


    從真氣時代,走到元氣時代,邁入靈氣時代……


    龍國後人,


    更是書寫了無數卷,幾近亡國滅種的近代史。


    數以計百,數以計千。


    字字血淚。


    句句悲痛。


    由老首長畫下了最後一頁獨白。


    由陸煜見證了最後一章結尾。


    這是共和國最後的絕筆。


    是祖國的遺書。


    細數了家國滅亡之下的一件件事,一代代人。


    那麽艱苦的歲月,青山不會忘記。


    陸煜不會忘記。


    贏了理所應當,輸了深刻反省。


    當未來的天才,越來越多。


    他們便能夠實現龍國全麵反殺,殖民異界,建立以藍星龍國為首的十界聯盟……種種計劃。


    龍國就像一片大海。


    這片大海足夠廣闊的時候,龍國的武者才能像龍一樣,暢快遨遊。


    陸煜的目的從來很簡單。


    ——惟願人族如海。


    ——我如遊龍。


    龍是那海的赤子。


    海是那龍的依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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