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村尾,抬眼望去,隻見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懷裏抱著一個粉嫩白胖的小娃站在前。


    身影熟悉,衣著陌生普通。


    他懷裏瓷白的小娃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黑葡萄一般投向自己。


    澄澈透亮中帶著笑意,小嘴咧著衝自己揮動著白嫩的小胳膊。


    “咿呀……”


    原來這就是那位老夫人!


    看上去好生慈愛!


    這老夫人,看上去一點兒也不老呀!


    富貴人家果真是保養有方。


    小悅寶心內不斷感慨。


    衝人揮著小手,吐著口水泡泡。


    小家夥兒除了好奇,是一點兒羨慕之意都未生出。


    她有靈泉和前世習得的各種古方、護膚心得。


    待她長大,也要給娘親、大嫂和容兒姐姐好好保養。


    讓她們成為全村,哦不,全州最漂釀的人兒!


    老夫人方才急切緊張地心內霎時明亮。


    完全被麵前漂亮精致的小娃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儼然已經忘卻了咱們的攝政王。


    娘哎!


    這不就是她日思夜盼的小孫孫模樣嗎?


    秋姑則是立馬被身材頎長,身姿挺拔的男子驚地雙眸大睜,嘴巴張張合合發不出半個音節。


    歲月似乎隻在他身上留下了點點細微的痕跡,但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眉眼間少了些年輕時的淩厲,卻多了些曆經歲月沉澱後的溫和。


    秋姑心內酸楚,眼前模糊一片,攙扶著老夫人的手不自覺收緊。


    胳膊處的痛感讓老夫人立馬迴神。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道熟悉身影映入眼簾。


    老夫人霎時眼眶一紅,眼前一片濡濕,心內情緒如潮水般翻湧。


    耳旁嘈雜動靜霎時安靜下來。


    秋姑感受到她的情緒波動,雙手不自覺地收得更緊,聲音微微顫抖,激動看向老夫人,“是攝……是他,老夫人……就是他啊!”


    明朗也靜靜地看著麵前的二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眼尾微微一鬆,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


    二十多年過去,姨母和秋姑雙鬢青絲已然微白。


    但麵龐依舊。


    雙方相顧無言,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沒有想象中的熱烈擁抱,也沒有激動的歡唿,隻有村民們的竊竊私語聲,隱隱約約地響在耳畔。


    明朗的身份不好點破,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眸中透著笑意看向貴人。


    但瞧這模樣,大家也都猜到了幾分。


    悅寶她爹竟與貴人相識?


    乖乖,那他的身份呢?


    這貴人,不能是他娘親吧?


    村民們立馬腦補了一出大戶公子為了心愛的女人拋棄貴重身份地位,私奔來這偏僻小山村與愛人長相廝守的故事橋段。


    如今家人找上門,到底是要無情拆散還是無奈接受?


    聘為妻奔為妾。


    那白氏……


    立馬有人同情地看向白氏。


    再怎麽說,二人已經孕育五子一女。


    都到了這把年紀,白氏不至於被掃地出門吧?


    再說了,人家白氏長相可不賴。


    莫說年輕時候,就是如今被棄,也有的是男人惦記。


    白氏:我真是謝謝你們了!


    老一輩的村民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明朗和白棠二人入村時的情形。


    那時大家就看出了二人的非同尋常。


    不管是出眾的長相,還是渾身散發的獨特氣質,亦或是做事時展現出的一身本事,都讓人覺得他們定然出身不凡。


    感受著村民們複雜的眼光,白氏黛眉微蹙,不明所以。


    老夫人和秋姑的視線在明家其他人身上掃過。


    待看到明朗身旁的白氏時,眸光齊齊一頓。


    隻覺女子眉眼間熟悉感頓生,可一時之間,又怎麽都想不起她到底像誰。


    但孩子看上去秀外慧中,如遠山芙蓉。


    已經是當祖母的人了,卻絲毫看不出她的年紀。


    好好好!


    孩子們亦是各個氣度不凡,眉宇間都有熟悉的影子。


    老夫人已經激動地走至眾人麵前。


    還是明朗率先打破沉默,眉目溫潤衝二人做了請的手勢。


    “您來了,請進!”


    有什麽話,屋裏慢慢說。


    雙方身份都不宜在人前宣揚。


    熙攘的人群將本就狹窄的明家門口擠得水泄不通。


    裏正見狀,忙抬手對著堵在這裏看熱鬧的村民們大聲嗬斥,“滾滾滾!


    一個個頭油腳臭熏天的,呲著一口大黃牙,莫要熏著了貴人!”


    他先前得知這便是知府大人的娘親,想來是專程為了答謝燁哥兒而來。


    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可莫要讓貴人生嫌。


    可如今也是瞧出了不對。


    老夫人聽得這道熟悉的晴朗溫潤聲音,激動地忙點頭應聲,眸中滿是慈愛之色。


    “哎!好好好……”


    進家。


    這裏便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與京中那座靜靜佇立在皇城腳下的威嚴府邸相比,乃天壤之別。


    但此處卻是充滿煙火氣息。


    入門,不甚寬敞的庭院幹淨整潔。


    院內石榴樹枝繁葉茂,濃綠萬枝紅點點,讓人不自覺先轉目過去。


    堂屋正對院門,屋門敞開。


    正中供奉兩尊牌位。


    老夫人瞳孔微縮,腳步踉蹌,秋姑差點兒沒將人扶住。


    明家幾兄弟麵麵相覷,被這混亂的場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心內陣陣莫名。


    忙上前護在四周。


    明朗與白氏互相對視一眼,與裏正打了個招唿後抬步跟上。


    古清婉姐妹迴身見裏正攔住了想入內看熱鬧的村民,“燁哥兒家的,快關門!”


    這些人真是不懂規矩!


    什麽人的熱鬧都敢看!


    話說,他這個一村裏正要不要作陪?


    方才硬是一句話都未跟老夫人說上,悔!


    不會被說沒規矩吧?


    正想著,姐妹倆已經將門關了個嚴實。


    老夫人眼睛直直看向堂屋正中的牌位,腳步未停。


    目光甫一觸及牌位,眼眶已然紅透,淚水如決堤之水般奔湧而出,壓抑已久的情緒再也無法抑製。


    待到堂屋,她雙膝一軟,“撲通”一聲重重跪在了牌位前。


    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先皇啊!


    先皇貴妃姐姐!


    他們的孩子怎能淪落至此啊!


    他可是那個全王朝最尊貴,最英勇神武的攝政王呀!


    萬千情緒在這一刻全部宣泄而出。


    秋姑也跟著淚流不止。


    明家眾人:“……”


    這,怎麽個情況?


    紛紛看向爹娘。


    悅寶:“……”


    怎麽個事兒這是?


    不是前來道謝的嗎?


    咋還哭了呢?


    她們給自家牌位跪啥呢?


    小家夥兒腦袋朝那方扭去。


    微蹙著小眉頭,麵上萌呆了。


    驀地,小家夥兒好似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睜地溜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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