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的低語王川盡收耳中,臉上不由浮現苦笑。


    自己何德何能,談得上是好官?從始至終所做行為,全都是圍繞著權力展開。


    迴到營地,天邊太陽正直頭頂,雖然晴空萬裏,但陽光灑在身上,溫度卻很低,隻能略微感受到一絲暖意。


    “長湖大哥,你去組織一下,讓百姓自己組織表演節目,至於獎勵,就用剩餘的豬肉,對了,每人多發十文錢,算是獎勵。”


    王川說道。


    “好,我這就去!”


    王長湖轉身離去,獨留王川和虎大哥。


    看著趴在腳邊的老虎,王川臉上浮現苦笑,本以為找了個坐騎,實則不然,這家夥完全是個大爺。


    王川多次像騎在其背上,無一例外,都被虎爪扒拉下來,還不止於此,睡覺也會進入帳篷,直接上床。


    即使被王川趕下來,半夜也會爬上去。


    這一點,王川簡直無語,甚至都後悔將這家夥帶迴來,如今赫然成為了大爺,一日三餐,餐餐吃肉,換一個普通人,根本養不起。


    “哎!虎大哥,你就讓我騎一下怎麽了?又不會少斤肉,何況我天天讓你吃肉,都快給我吃窮了。”


    王川揉了揉虎頭,湊近耳邊輕輕說道。


    虎大哥顯然不買賬,耷拉幾下耳朵,仿佛耳邊有隻蒼蠅一般,煩虎得很。


    “草!”


    王川罵罵咧咧起身走開。


    隨著百姓領完錢,吃完飯,全都聚集在高台下麵,看著高台上的表演,津津樂道。


    或許這對於他們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娛樂項目,說不定一些人,一輩子也才看這麽一迴。


    其實節目很簡單!


    甚至連翻跟鬥都是一個節目。


    多數是比唱山歌,這也是台下觀眾最喜歡的節目,鼓掌聲從未停歇,時不時就有人吹口哨迴應。


    現場氣氛很是歡樂。


    王川甚至都被感染到,那顆心正在蠢蠢欲動,有種想上去高歌一曲,或許是現場太熱烈。


    王川終於忍不住跳上了台。


    隨著王川上台,台下觀眾瞬間安靜下來,寂靜無比,甚至達到落針可聞的地步,吹口哨的停了,鼓掌的也停了。


    望著鴉雀無聲的現場,王川尷尬地撓了撓頭,他就知道,這種場合不合適自己,在自己麵前,這些地地道道的百姓,天然會畏懼。


    “各位父老鄉親,要勇於上台,前幾名可以領肉迴家。”


    說了這句話,王川尷尬地邁步下了台。


    下一刻,現場又熱鬧了起來,王川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強者是孤獨的,他自顧自走迴虎大哥身旁。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拿著一封信過來,雙手遞給王川,說道:


    “大人,你家裏的信!”


    王川微微錯愕,思忖幾息,接過信件,慢慢坐在虎大哥身旁的石頭上,雙目炯炯有神看著書信封麵,四個大字映入眼簾。


    “夫君親啟”


    王川束在腦後的青絲白發被江上的微風吹起,太陽照在他臉頰上,影子拉了老長,他輕輕拆開信封,上頭簡單地寫著幾行字:


    “夫君,母親已故去,在你離開的第三天,我已經將母親後事處理,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夫君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迴平陽府城。”


    “夫君,我想帶著娘的骨灰,迴京城,將她葬在父親旁邊,望夫君,體諒我的不辭而別。”


    沉默了幾息,王川長歎一聲,他仰頭望著天邊太陽,刺目的陽光,刺得他雙眼淚流不止,與四周歡樂開心格格不入。


    隻有那江上微風,好似感受到了這一切,一個勁的刮來,將青絲白發刮在空中飄舞。


    葉母與他生活在一起,差不多兩年有餘,其實他早將葉母看成了母親,每次無微不至的關懷,他是能體會到的。


    這筆跡是簡簡單單的墨色,王川又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對內容反複確認,這一刻,他多麽希望自己老眼昏花。


    “哎!”


    王川將信收好,偏過頭去,聲音有些幹澀,感慨道:


    “世事無常啊!沒想到上次一別,就是永別,人生啊!”


    他慢慢站起身,身形略顯佝僂,拿著那封信,失魂落魄的朝自己營帳走去,趴在地上的虎大哥,好似感知到王川低迷的情緒。


    甩了甩尾巴,站起身跟了上去,它就這般靜靜跟著,腳步很輕,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一人一虎走進營帳內。


    或許是見慣了生死。


    這次的王川沒有失態嚎啕大哭,也沒有像劉大柱擋箭那次,痛得撕心裂肺,滿頭白發。


    他就靜靜坐在床上,雙目呆呆地看著地麵,一言不發,俊朗的臉頰微微蒼白,那封信被他緊緊攥在手中。


    帳外。


    王長湖拉住了王淩峰,對他搖了搖頭,聲音壓得極低極低,說道:


    “別去,川哥兒好像遇上大事了,我隻在他身上看見兩次這種情況,第一次是川哥兒娘死,第二次是川哥兒爹死。”


    王淩峰眼睛渙散,輕輕收迴腳步。


    其實他早就發現四哥很不對勁,隻是不敢上去詢問,經長湖大哥提醒,他識趣的走到不遠處一塊大石頭上坐下。


    就這般靜靜望著那帳篷。


    鐵牛無奈搖了搖頭,他早就敏銳捕捉到王川的不對勁。


    尤其是王川看信時,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了精氣神。


    這無比熟悉的一幕。


    他曾看見過兩次,一次是劉大柱的死,另一次是李木田的死。


    或許這便是成長的代價吧!


    他又何嚐不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那種割裂感的悲傷,他深深體會過,甚至遠超王川的痛苦。


    “哎!王川,你是個好官,我也願意給你賣命,你完成了我想完成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鐵牛抬起頭,麵無表情地望著西斜的太陽,臉上浮現苦笑。


    甚至還帶著一絲無奈和迴憶。


    王崖這位老實木訥的人。


    此刻,正躲在營帳角落裏,默默流淚,其實他們四人,川哥兒對他最好,經常帶糖給他吃。


    這份情誼他一直深深埋在心裏。


    他害怕,害怕給川哥兒招來麻煩,望著川哥兒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心頭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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