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王川心不在焉的吃著飯,眉宇之間有化不開的憂愁,葉初雪很早便發現了丈夫的不對勁,輕聲道:


    “夫君可是遇事了?”


    王川笑容僵硬的輕輕搖頭,他不知為什麽,在葉初雪麵前戴不上麵具,總是以真容示人。


    見丈夫牽強附會的模樣,葉初雪輕輕一笑,夾了一塊瘦肉放在他碗裏,那雙如玉般的玉手,被煙火熏得泛黃,便見葉初雪再次開口道:


    “夫君陷入困境,是因為趙中丞吧!”


    這毫無由頭的猜測,聽得王川一愣,他輕輕將碗筷放在餐桌上,打量著妻子,眼中探究之色越發濃鬱。


    便見葉初雪莞爾一笑,道:


    “權力的魅力實在是……看透了它的本質依然奮不顧身,依然願意粉身碎骨,我爹是這樣,我丈夫也是這樣。”


    “我以前不理解,殺頭的事怎麽還會有人幹,後來發現真的是誘惑太大了,忍不住,即使飛蛾撲火。”


    她話到此處,掛滿笑容的臉龐上,浮現一絲複雜,仿佛宿命輪迴一般。


    王川慌亂地躲避她的目光,最後發現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這一刻,王川羞愧的低垂著頭,雙眸望著地麵,或許是心中的愧疚。讓他沒有勇氣麵對妻子。


    門外的葉母一隻手搭在門框上,望著餐桌上的兩人,那雙眼眸仿佛透過時間長河,看見曾經的那個自己,一樣的命運,如今落在了女兒身上。


    她深感無力的長歎一聲,靜悄悄地離開了,好似從未來過一樣。


    或許是感覺氣氛太壓抑,葉初雪拿過王川的碗盛滿米飯,接著夾了好幾塊瘦肉放上麵,這才遞到王川麵前。


    “夫君,吃飯!”


    王川苦笑著接過碗,未曾多言,埋頭吃起了飯,他自是知道葉初雪的意思,無非是怕自己死於權力鬥爭之中。


    可如今他早已是騎虎難下。


    ……


    東方一白,窗戶透過晨曦第一縷陽光。


    趙雲禮知道已經過寅時正了,擱下了筆,緩緩站起身,吹滅燈籠裏的蠟燭,接著對門外吩咐道:


    “官服侍候!”


    兩個隨從是他從京城帶過來的,侍候起居已然是輕車熟路,如影隨形,早已是一個端著洗臉的清水,一個捧著官服候在門外,聞聲便走了進來。


    穿戴整齊,洗漱完畢,趙雲禮忽然對著門外地書辦問道:


    “王知府和梅知州來了沒有?”


    “迴中丞大人,已經到了,正在大堂等著中丞。”


    趙雲禮輕輕點頭,吩咐道:


    “請他們到這裏來見。”


    那書辦糾結了一下,好似下定什麽決心,鼓足勇氣提醒道:


    “迴中丞,小的聽見王大人說了錦衣衛要來。”


    趙雲禮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對門外喊道:


    “今早當值的書辦是誰?”


    很快急匆匆進來了另一名書辦,答道:


    “迴中丞大人,是小人今早當值。”


    趙雲禮對著進來的書辦吩咐道:


    “給這個姓王的書辦這個月的奉銀結算,叫他今天就離開巡撫衙門,永不錄用,記住帶著他從大堂過去。”


    那書辦一怔。


    趙雲禮皺了皺眉,問道:


    “怎麽?你是不是也要提醒我一下?”


    那書辦一顫,立刻答道:


    “小人不敢!”


    那個姓王的書辦反應了過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爭辯道:


    “中丞大人,小人犯了什麽過錯,大人要開了小人?”


    趙雲禮瞥了他一眼,接著對另一個書辦吩咐道:


    “傳我的話,告訴衙門裏所有當差的人,今後,我吩咐的事情,凡是有自作聰明提醒反問的,一律開缺,永不錄用,尤其姓王的。”


    那書辦一凜,低聲答道:


    “是!”


    那個姓王的書辦嘴角微微抽了抽,完全沒想到,自己開缺的原因是這般荒唐,站了起來,氣憤的往外麵走去。


    “站住!”


    趙雲禮喝道。


    姓王的書辦腳步一頓,緩緩轉身,低垂著頭,他沒想到姓王成了他的原罪,辛辛苦苦在巡撫衙門當差十幾年,最後卻是這般結果。


    趙雲禮嘴角翹起一絲笑意,再次吩咐道:


    “再通告下去,今後凡有不敬上官者,杖十,扣除當月奉銀。”


    說到這裏,他轉看向身旁的隨從。


    “把這個姓王的帶出去杖十,當月奉銀也不必發給他了,去大堂外的院子裏打。”


    趙雲禮隨從立刻領命,接著走到那個姓王的書辦麵前,拽著他便往外走。


    就在這時,趙雲禮又喊住了他們。


    “衙門裏的事情,要是敢在外麵說半個字,立刻拿辦。”


    姓王的書辦眼底閃過一絲怨毒,他當差這麽多年,已經嗅到了不對勁,他被趙雲禮殺雞儆猴了。


    但人微言輕,他也隻能低著頭被拽出房間,受這無妄之災。


    “順便請王知府和梅知州到這裏來。”


    “是!”


    很快那姓王的書辦便被帶到了大堂。


    而那隨從傳達了趙雲禮的命令,正準備去大堂外的院子裏執行杖刑,卻被王川叫住了,問道:


    “這是怎麽迴事?”


    那順從隻好娓娓道來,當然不可能全都告訴王川,隻講了個大概。


    聽完,王川皺了皺眉。


    這趙雲禮拿他當槍使就算了,還給他來個殺雞儆猴,真當他是軟柿子隨便拿捏?


    隨即王川目光停留在那書辦身上,問道:


    “叫什麽名字?”


    那書辦低垂著頭,答道:


    “迴大人,小人叫王二。”


    姓王?


    去特麽的!


    王川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和趙雲禮從始至終都是政敵,這是明擺著給他難堪,要是沒背靠大樹,他可能早被趙雲禮摁死了。


    想到這兒,他看了看王二,嘴角翹起一絲笑意,說道:


    “下午去平陽知府衙門當差。”


    王二眼睛一亮,撲通一下,雙腿跪在地上,連聲道謝。


    那趙雲禮隨從一臉為難,他沒想到,這平陽知府敢公然和上司對著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


    “大人,這不妥吧!”


    王川嗬嗬一笑,擺了擺手,說道:


    “帶我去見趙中丞,王二的事我自會跟他解釋,走吧!”


    那隨從隻好在前帶路,不敢再說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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