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入帳落座之後,王川命人上了茶。


    他略顯拘謹的坐下,時不時還用眼角餘光瞟向錦衣衛,他在等,等錦衣衛開口,也想摸清楚錦衣衛的態度。


    “王大人,這茶不錯!”


    錦衣衛那頭輕輕放下茶杯說道。


    這話聽得王川一怔,簡單盤算了一下,他還是打算先開口,心中措辭一番,謹慎的問道:


    “幾位上差,特意趕來路丘,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見王川揣著明白裝糊塗,錦衣衛那頭嘴角微微上揚,當差當道十幾年,他什麽樣的官員沒見過,右手食指輕輕點了點大腿,低聲道:


    “我們過來,是想找王大人配合我們查韃子內鬼,畢竟這內鬼是王大人發現的。”


    王川當下裝作一駭,微微點頭,麵上很是難為情地說道:


    “上差,這韃子內鬼怕不好找,下官在清河縣的時候,想方設法都沒能將其找出來……”


    錦衣衛那頭笑了笑,抬手打斷道:


    “王大人,這就無需你擔心了,內鬼是誰我們自然知道,現在我們需要查平陽府的賬,還需要王大人配合。”


    王川皺了皺眉。


    這是打算從平陽府開始查嗎?


    如果賬本上了秤,隻怕整個豫州官場都要人人自危。


    畢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官員,比大熊貓還瀕危。


    也難怪趙雲禮會迫不及待將自己調走。


    想到這兒,王川心中嗬嗬一笑,趙雲禮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隨即看向等待迴複地錦衣衛,笑著應道:


    “幾位上差放心,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錦衣衛那頭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起身告辭離去。


    看著四名錦衣衛遠去的背影,王川吐出一口濁氣,壓迫力太強了,甚至在錦衣衛麵前,他都不敢動歪心思。


    尤其是為首那錦衣衛,沉穩冷靜,那雙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一樣。


    ……


    翌日。


    王川帶著大軍浩浩蕩蕩地出了路丘縣。


    來送行的也就那老掉牙的縣令,以及縣衙的小吏,至於百姓,恨不得王川這瘟神快一點走,當然,也有看得清形勢的,遠遠目送大軍離去。


    “川哥兒,後麵跟著的幾人是誰?”


    王長虹牽著馬繩,一邊往後瞟去,一邊隨意問道。


    馬背上的王川閉著眼,解釋道:


    “朝廷的錦衣衛!”


    “錦衣衛?”


    王長虹皺了皺眉,顯然不知道錦衣衛是什麽,於是再次問道:


    “川哥兒,有你官大嗎?”


    王川哈哈一笑,睜開眼睛,看向牽馬繩的王長虹,俯下身輕輕說道:


    “比我大多了!”


    王長虹眼睛瞪圓,下意識迴頭看去,足足過了數息才別過頭,切了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


    “也就那樣,在我們村怕是老婆都討不到。”


    這話聽得王川嘴角抽了抽。


    不由心生疑惑。


    王長虹這小子怎麽看出來的?


    於是詢問道:


    “你怎麽看出來的?”


    王長虹嘿嘿一笑,答道:


    “你看他們手腳,一看就沒幹過農活,連地都不會種,怎麽討老婆?”


    王川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繼續閉目養神,暗自思忖著對策。


    迴到平陽府。


    首先向趙雲禮交差,其次替錦衣衛查平陽府的賬。


    這賬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爛賬、糊塗賬。


    畢竟每年朝廷撥下來的河堤款、軍費開支、賑災款以及各種雜七雜八的款項,用到實處的寥寥無幾。


    那麽這些錢去哪了呢?


    當然是進了豫州官場各級官員的口袋。


    這些趙雲禮不可能不知道!


    想到這裏,王川深深歎口氣,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麽,猛地睜開眼睛,雙手下意識攥緊拳頭。


    這豫州官場貪墨案要是徹查,最後置自己於死地的肯定不是朝廷,而是趙雲禮。


    從始至終,趙雲禮都在揣摩聖意,逢迎皇上,說不定自己調來路丘剿匪,也是他做給錦衣衛看的。


    不過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是準備試探朝廷的反應嗎?還是在試探錦衣衛反應?或者說兩者都有?


    讓錦衣衛跑這一趟到底有何用意?


    這貪墨案還沒開始查,便弄出這般多的幺蛾子。


    難道是豫州產棉花,每年大批大批的往宮裏送的原因?


    趙雲禮是怕最後查到宮裏,查到皇上頭上,因此斷了入閣拜相的機會?


    他這一紙調令,既擺明了不想得罪宮裏,也給朝廷諸公亮明態度。


    而內閣要貪汙款進國庫,皇上又想伸手撈錢,這便有了錦衣衛上門,也解釋的通驛站裏趙雲禮那一番話。


    為了豫州,為了朝廷。


    王川心中嗬嗬一笑。


    這趙雲禮甩鍋甩得真幹淨。


    真當他是個初出茅廬,殺個人都全身顫抖的毛頭小子。


    時間如流水,匆匆而過。


    迴到平陽府城,王川立刻去了巡撫衙門,這剿匪的事得交差。


    巡撫衙門後堂。


    趙雲禮正在大案前,仔細翻閱著堆積如山的公文。


    這時候,一名書辦走了進來,低聲稟報道:


    “稟大人,平陽知府王大人求見。”


    趙雲禮拿著公文的手一頓,皺了皺眉,不可置信地問道:


    “王川?”


    “迴大人,是的。”


    趙雲禮擺了擺手。


    “叫他進來!”


    王川進入巡撫衙門後堂,用最謹慎的詞句、最簡短地向趙雲禮說完了路丘剿匪事


    然後便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趙雲禮的說話


    趙雲禮靜靜地坐在公文堆積的案前,隻露出那顆沒有戴帽的頭,看不出他有任何驚詫,也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緒波動。


    過了好一會兒。


    才十分平靜的問了句話。


    “朝廷的幾位上差去路丘見你了?”


    王川一怔,他不清楚趙雲禮想表達什麽,但還是答道:


    “迴大人,是的,他們讓下官配合他們查韃子內鬼。”


    趙雲禮依舊埋頭查看公文,並未多說什麽,直到手中公務處理完畢,這才緩緩抬頭看向王川,溫聲道:


    “你還是個老成辦事的人,這路丘的匪剿的不錯,可朝廷上差查韃子內鬼這事……這樣吧,你去找鄭大人,讓他配合朝廷來的人去查。”


    踢皮球?


    王川不是傻子。


    一番對答,他已經看出來,趙雲禮是想讓自己去捅馬蜂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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