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韃子先鋒將領被李項平宰了後,韃子衝鋒陣形頓時亂做一團,一時間,韃子騎兵如同無頭蒼蠅般橫衝直撞。


    楊成梁借此喘息之機,立刻調整軍隊,補上了被韃子衝開的缺口,斷了俺答想吃下他右翼的圖謀。


    然而戰場局勢上,楊成梁依舊處於劣勢,這是步兵對騎兵地天然劣勢,縱使有火銃也無法逆轉。


    就在觀戰台上眾人愁眉苦臉時,俺答後軍大營忽地煙火四起,火借風勢,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連綿數裏。


    糧草輜重頃刻間化為灰燼。


    火海之中,兩百騎士縱馬橫行,肆意放火,弓馬嫻熟的他們,殺韃子宛若砍瓜切菜般簡單,殺得人頭滾滾。


    當然,這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備,取得的戰果,如若等韃子反應過來,那將會是一場硬仗。


    迴頭望著後方那滿頭大火,俺答整個人的臉色陰沉到了極致,雙眼怒火幾乎快凝成實質。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


    他左右怒吼。


    猶如猛虎地咆哮聲,震得眾將領渾身發顫,紛紛下意識後退,低著頭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見眾人戰戰兢兢,俺答冷哼一聲,手中馬鞭抽在這些人身上,罵道:


    “還愣著幹什麽!去給老子將那群耗子抓過來,不要活口,隻要人頭!”


    “是!”


    眾將領紛紛領命,逃似的離開。


    隻留俺答獨自一人站在觀戰台上,他像極了年邁老去的雄獅,身上的威武霸氣漸漸退去。


    兒子們又緊盯著他的汗位。


    他本想通過對外戰爭來轉移內在矛盾。


    如今看來,此招已然胎死腹中,畢竟後方糧草輜重被燒殆盡,此仗已是無力在打下去,也隻能落個虎頭蛇尾。


    俺答緩緩抬頭看向碧藍的天空,眼神滄桑卻有力。


    自己真的老了嗎?


    終日肅穆的神色,此刻反而帶上了幾分笑意,他緩緩將目光移向一旁站著的長子鐵背吉台。


    十幾年未給長子笑臉的他,這次卻笑著對長子招了招手。


    “過來!”


    鐵背吉台一怔,父親奇怪的說話方式,讓他隱隱感到一絲不安,父親的話不像是一種命令,反而帶著一種愧疚,這使得逆來順受的他不寒而立。


    “父親,你怎麽了?”


    鐵背吉台急忙上前攙扶俺答。


    看著長子臉上流淌下來的淚水,俺答笑著拍了拍長子肩膀,俯耳極低極低的說道:


    “我不行了,扶我下去!”


    鐵背吉台淚如雨下,哽咽說道:


    “好,父親!”


    ……


    側帳內。


    俺答讓兒子端來了一份羊湯,他顫抖地端起大碗,濃香地羊湯使他四肢發抖,味道使他失聲痛哭。


    他迴憶起青年時候,父親親自給他煮的那碗羊湯。


    那碗羊湯遠沒有這碗鮮美,但卻是他這輩子喝到最美味的羊湯,即使燉湯的是隻死了好久的山羊。


    但他還是摔了碗,痛罵父親的軟弱,年年上供大乾,讓族人凍死餓死,他甚至抽刀麵向父親。


    看著父親氣得雙唇發紫,臉上也有了淚痕。


    一氣之下他殺了所有兄弟,逼迫父親讓大汗位給他,從此他與大乾打了一仗又一仗,斷了上供與大乾死磕。


    隨著族人死得越來越多,他慢慢理解了父親,但父親卻已經化為了黃土,他夜裏醒來常常發現兩眼含淚。


    迴憶隻在俺答腦海中穿梭了幾十息,因為喝了一口羊湯就劇烈咳嗽了起來。


    俺答感覺有一團火紮進了胸口,燒得他五髒六腑吱吱作響,一把把鋼刀在他腹中翻滾,濃烈的痛意席卷身體每一寸。


    他的胸口蹦蹦跳跳劇烈起伏著,他的舌頭,他的咽喉,全都充斥著甜味,手腳顫抖不停。


    “父親!父親!”


    俺答好似失去了聽覺,他隻能隱隱約約聽見長子歇斯底裏地哭聲。


    他有些著急了。


    忙不迭看向長子,卻發現眼前灰蒙蒙一片,隻能模糊的看到一個人影,好在喉嚨還能發音。


    於是俺答喃喃開口,眼睛停留在眼前人影上,嘴巴張張合合,極低極低地說著什麽。


    鐵背吉台流著淚急忙湊近,聽見俺答喃喃道:


    “吉台,為父求求你放過你的兄弟,將他們貶去草原上放羊,汗廷內那幾位都是為父信得過的,我已經給他們通過氣了,這汗位你能坐穩。”


    “父親…我答應你!”


    鐵背吉台哽咽應下,俺答望著他搖了搖頭,極力吐出話來:


    “你騙不了我,為了權力同室操戈的不止……它大乾皇室有,我們…汗廷同樣如此,你現在給我起誓!”


    鐵背吉台淚水直流,狠聲發誓道:


    “我鐵背吉台立誓……”


    俺答猛地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腕,那力道絲毫不像將死之人,垂死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光,口中聲音忽地大了起來,厲聲道:


    “你若敢騙我,見了長生天我也不會放過你。”


    俺答這才猛然鬆開手,氣絕身亡,鐵背吉台頓時失聲痛哭,一代草原霸主就此落幕,


    正如他年輕時一樣,起於兵戈死於兵戈。


    ……


    王川此刻望著俺答大軍營帳的熊熊大火,臉上非但沒有喜色,反而憂愁徘徊在他眉宇之間。


    忽然,他猛地爬上戰馬,揮舞著馬鞭,疾馳向楊成梁所在的觀戰台,一路上的士兵紛紛避讓。


    他要去接應李木田。


    之所以不事先這般做,他是怕那內鬼通風報信,如今木已成舟,他也就無所顧忌。


    “楊將軍,我需要三百騎兵!”


    王川衝推開擋在身前的親兵以及將領,衝上觀戰台,他之所以這般容易靠近,是因為楊成梁親衛多數都認識他。


    楊成梁皺了皺眉:“有何用?”


    這話剛出,一旁的鄧雲龍就推了推他,擠眉使了個眼色,楊成梁立刻秒懂,隨即看向親兵隊長。


    “帶上三百騎兵…不,五百騎兵隨王大人去,記著一定要確保王大人的安全,不然提頭來見!”


    “是!”


    那親兵隊長擲地有聲應道。


    待王川離開後,楊成梁才看向鄧雲龍,疑惑問道:“那火是王川讓人放的?”


    鄧雲龍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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