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受到了諸多提問的輪番轟炸。


    海王星宗的宗主王處一向我問了諸如“這是怎麽迴事?”“是得到了父親的教導嗎?”“是隱藏了武功嗎?”等等各種各樣的問題。


    他有疑問也情有可原。


    畢竟我與白天所見時實力明顯不同了。


    一旦實力急劇上升,反倒與神鏡武宗的宗主歐陽鏡沒什麽區別了,所以我便以隱藏了武功來搪塞。


    幸運的是,新的劍法“星明劍法”是南川劍客的劍法,就連經驗豐富的老前輩王處一也沒能看出來。


    無雙城的其他武林人士也是如此。


    也許是因為劍招與真正的星明劍法完全不同路徑。


    如果能看到發展後的劍法,前輩肯定也會很欣慰的。


    “您說的是南川劍客前輩嗎?”


    —作為前輩和劍客,也非常敬重劍仙。


    畢竟,在使用劍的人中,誰會對劍仙沒有敬畏之心呢。


    他是一位沒有任何勢力,僅憑一把劍就稱霸武林的頂尖劍客。


    正因為有他的教導,我才能擊敗功力暴增的歐陽鏡。


    —但是那個叫歐陽鏡的人...... 能做出那樣的事嗎?


    小潭劍驚訝地張開了嘴。


    歐陽鏡現在的狀況相當嚴重。


    並非是因為劍傷,而是不知是否因經脈暴衝引發異常,他全身布滿黑色血霧,渾身顫抖。


    似乎精神也不完全清醒,一直嘟囔著,呆呆地流著口水。


    照這樣下去,能不能活下去都成問題。


    — 即便依靠藥物或法術的力量強行讓經脈暴衝,其極限也很明顯。


    確實如此。


    不過像歐陽鏡這樣的高手,應該明白這一點。


    即便如此他還是做了那樣的選擇,想必是陷入了絕境。


    —能查出他背後的人嗎?


    嗯,


    如果他狀態好轉或許有可能,但就目前而言似乎不太現實。


    不管怎樣,海王星宗的宗主王處一正在妥善處理此事。


    “讓副宗主、度賢宗主、覺悟宗主等人請求支援,帶領兵力包圍少林武宗的聖塔。”


    “遵命,宗主。”


    “快去吧。”


    王處一的判斷是正確的。


    畢竟宗主已死,神鏡武宗不知會有什麽舉動,當下先采取預防措施才是正理。


    —這可算是一箭雙雕吧?


    “嗯?”


    —就是嘛。本來還以為你得和那個叫歐陽山的家夥競爭呢,結果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


    啊啊……


    原來是這個意思。


    畢竟在查明神鏡武宗全體是否與身份不明的黑暗勢力有關之前,他們都無法自由行動。


    歐陽山想必也是如此。


    就像小潭劍說的,他們算是自動退場了。


    不過,會不會因此就萬事大吉,倒也難說。


    “強副宗主,你帶領你的武士們,負責守護醫院。”


    “明白,宗主。”


    “你們把歐陽宗主用金輿押送。”


    “是!”


    安排好應對措施後,王處一向我走來,用沉痛的語氣說道:


    “太可惜了。天宗主就這麽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


    他是真心為天宗主的死感到惋惜。


    說起來,這天武星的晚年實在是厄運連連。


    他一邊歎息,一邊委婉地對我說:


    “老夫也得去神鏡武宗的聖塔看看了。小宗主,你也來幫忙吧?”


    我鄭重地抱拳拒絕道:


    “抱歉,我想此事我不便參與。”


    雖說我成了風影八類宗的小宗主,但過度介入其他門派內部事務,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


    更何況,我並非本意地把歐陽鏡弄成了那副模樣。


    我可不想平白無故地與神鏡武宗的人碰麵,成為他們記恨的對象。


    當然,如果他們得知了這件事,自然而然就會這樣,不過暫且顧不了那麽多了。


    “對了,宗主,我沒看到父親,他還在金輿那邊嗎?”


    “沒錯。你父親正在為救無厄,幫他逼毒。”


    “什麽?”


    這又是什麽情況?


    看來無論如何都得親自去金輿那邊看看了。


    ***


    “啊……”


    在火把照亮的昏暗金輿內。


    父親無情風神陳晟白正雙手搭在半泡在大木浴桶裏的武惡背上。


    那個滿臉燒傷痕跡的男子正是武惡。


    揭開他那如同橡膠般皺縮的臉皮麵具後,能看到他的臉因燒傷而慘不忍睹。


    瞧那張臉,毀容成這樣,看著就像兇神惡煞。


    父親陳晟白身上正氣蓬勃,而武惡坐著的浴桶裏,水已經變得漆黑。


    - 水怎麽這顏色?比泔水還髒。


    估計是逼出的毒讓水變成這樣了。


    要是隨便碰,搞不好會中毒。


    —想讓人閉嘴,直接殺了不就得了,幹嘛搞成這樣?


    小潭劍犀利地指出。


    我冷汗直冒,看著正在給這家夥解毒的父親陳晟白。


    要是武惡死了,或者他狀態正常,父親陳晟白也不至於在這兒忙活。


    ‘……這是為了分散注意力。’


    想來這毒,若不是像父親這般深厚內力的高手,怕是難以解毒。


    看來是想把父親困在此處,好對天武星圖謀不軌。


    那個自稱是飛刀殺手韓遲尚師父的人,再厲害也難以抵擋八大高手的力量。


    “咳咳!”


    就在這時,武惡口中噴出一大團黑血。


    父親陳晟白同時從他背上收迴了手。


    “唿……”


    看樣子是成功逼出了毒。


    從無惡背上收迴手後,父親陳晟白調勻唿吸,睜開了眼睛。


    接著,他皺著眉頭,急忙轉頭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雲輝?”


    “父親。”


    父親陳晟白一臉疑惑,起身朝我走來。


    他一邊朝我靠近,一邊說道:


    “究竟發生了何事?”


    我隻能暗自咋舌。


    看來父親一下子就察覺到我的實力比之前提升了。


    不愧是八大高手之一。


    由此也能切實感受到,與那些早已突破壁壘、踏入超凡境界的人相比,我依然有所欠缺。


    父親陳晟白目光犀利地看著我,說道:


    “你有所領悟了啊。”


    “其實……”


    我沒法對父親說謊,便將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然,我沒提在心象世界遇見劍仙的事,隻說通過天武宗展示的地譜獲得了領悟。


    要是把所有事都講出來,要解釋的就太多了。


    所以我還說,地譜被那個自稱是飛刀殺手韓遲尚師父的人毀掉了。


    “能給你帶來領悟的劍痕,竟刻在地譜上……”


    “那劍痕著實驚人。”


    “說不定是傳說中劍仙留下的劍譜……”


    “也說不準呢。”


    “您說劍仙?”


    “若能以精妙之法刻下劍痕,予人啟迪,除了那位前輩,為父實在想不到其他人。”


    父親真是敏銳。


    雖說隻是巧合,但一下子就聯想到劍仙。


    由此可見,劍仙確實長久以來都是武林人士所敬仰的傳奇人物。


    “要是父親也能看看那地譜就好了。”


    聽我這麽說,父親陳晟白握住我的肩膀說道:


    “看又如何,不看又怎樣。看到你如此迅速地成長,為父實在是無比驕傲。”


    換作別人,或許會為地譜的損毀而惋惜,但陳晟白不會。


    這或許是因為他身為父親,也能看出他胸懷寬廣。


    剛欣慰了一會兒,父親臉色略顯凝重地說道:


    “不過,照你所說,這武林中接連發生了太多事。”


    假扮成天武星的武惡,覬覦武惡和真正天武星的那個自稱飛刀殺手韓遲尚師父的人,還有神鏡武宗的宗主歐陽鏡。


    短短一天內,無雙城內,這個足以分裂武林的地方,發生了諸多變故。


    事態發展到這般地步,實在難以斷言這樣的事不會再次發生。


    想必海王星宗的宗主王處一也有同樣的想法。


    我指著武惡問道:


    “不知王處一宗主是否從他口中問出幕後主使?”


    對此,父親陳晟白搖了搖頭。


    “無論怎麽審問,提出交涉,他都不肯輕易開口。如今才過去半天,除了繼續嚴加審問,也別無他法。”


    此人素有“冥煞惡隱”之稱。


    必定是滿心惡意。


    那三個能開口的人裏,如今還活著的隻剩兩個了。


    其中一人,歐陽鏡,不知是否因丹藥的副作用,神誌不太清醒。


    據說隻能通過武惡這人獲取信息。


    我盯著這家夥,陷入沉思。


    ‘嗯。’


    - 怎麽了?你是不是想到什麽好辦法了?


    ‘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感覺值得一試。’


    - 你想怎麽做?


    小潭劍發問,我沒有迴應,而是對父親說:


    “父親。”


    “怎麽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否與他交談片刻?”


    “你?”


    我沒說要用什麽辦法。


    或許正因如此,父親陳晟白摸著下巴,思索良久後,最終同意了。


    在未點燃任何火把的昏暗金輿內。


    我施展先天真氣,開啟金眼,因此即便在黑暗中,倒地的武惡也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丹田破碎的他,狀態著實虛弱。


    丹田完好時,體內積攢的氣會在丹田破碎瞬間暫時流失,因此在一段時間內,他會比從未習武的普通人還要虛弱。


    此刻的武惡正是如此。


    我向他注入功力,強行將他喚醒。


    “咳咳!”


    蘇醒的這家夥驚恐萬分,本能地猛地起身向後退去。


    - 哐當!


    然而,在這金輿內,他根本無處可逃。


    我在心中默念幻術中的口訣,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 叮!


    我彈了下手指,他便朝手指方向看去。


    即便丹田破碎,他對聲音依然十分敏感。


    緊接著,這家夥突然臉朝下趴在了地上。


    - 他怎麽這樣?


    “我用幻術的第三階段,讓他看到了最害怕的人。”


    - 呃?要是他亂了陣腳,胡言亂語怎麽辦?


    那便隻能采取其他辦法了,但這個方法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因為這個被稱作“冥煞惡隱”的家夥,不顧自尊,一直按照背後某人的命令行事。


    若不是極度懼怕,他不可能聽從命令。


    無厄顫抖著聲音開口說道:


    “無,無名大人,您是要殺了我嗎?”


    ‘無名?’


    這是指幕後首領的稱唿嗎?


    “無名”,意味著沒有名字,看來是為了徹底隱藏自己的身份而做的安排。


    時間緊迫。


    要問什麽問題,才能讓這家夥主動吐露更多信息呢?


    思索片刻後,我開口了。


    “看來你還挺愛惜自己這條因任務失敗而該丟的命啊。你可清楚記得我給你的命令?”


    聽到這個問題,這家夥邊歎息邊說道:


    “出現了變數。”


    “這是在找借口?”


    “不是借口。要是沒有那個叫何雲的家夥,我就能按計劃殺了無情風神,讓無雙城按照無名大人的意願運轉。”


    讓無雙城按照意願運轉?


    果然,輪迴前的記憶很準確。


    這家夥原本要殺了父親陳晟白,改變當時由四大宗主掌控的無雙城體製,將自己任命為初代五大宗主。


    當時計劃成功了,但如這家夥所說,因為我的出現成了變數,最終導致計劃失敗。


    不過,這部分我多少已經有所預料。


    關鍵信息才是我所需要的。


    “你都已經搞砸了,留著你還有什麽用?”


    我試圖用別的話語引導他,沒想到無厄卻說出了意料之外的話。


    “這次的事雖已無力迴天,但請把我送去血教。關於上次血魔劍被奪走一事,我會設法挽迴。”


    ‘這說的是什麽意思?’


    血魔劍被奪走?


    這麽說,那個企圖殺死武林聯盟第一軍師諸葛元明並搶走血魔劍的護衛武士,是武惡的人?


    ……等一下,這麽說來,從這家夥嘴裏冒出了“我也”這句話。


    這是不是意味著血教中也有他們的內應?


    我的腦子越來越亂了。


    在這兒說點什麽,才能讓這家夥更詳細地吐露此事呢?


    思索間,我開口說道。


    “都已經給過你兩次機會了。就憑你這個連血魔劍都弄丟的家夥,還能用什麽辦法挽迴?”


    “無名大人。嚴格來說,血魔劍的事是血主本人讓血魔的兩位傳人都行動起來,這才出了變數。本來隻需操控一人就行,他卻把事情鬧大了,這怎麽能怪我失職呢?”


    ‘!!!’


    聽到這家夥的話,我瞬間震驚不已。


    —雲輝,這麽說指使白蓮夏和白慧香那倆丫頭去搶奪血魔劍的,就是這家夥的手下?


    沒錯。


    但問題是,參與此事的不止一人。


    三尊血死王裘崇陽和二血星修羅道,劉白也向血魔劍持有者提出了建議。


    兩人都表示會依法向持有血魔劍者宣誓效忠。


    提到“血主本人”,意味著這兩人中有一人已被他們掌控。


    必須從這家夥口中問出是誰。


    不然的話,血教也會像無雙城一樣陷入危機。


    - 哐!哐!哐!


    這家夥用額頭狠狠地撞擊地麵,帶著決然的語氣對我說道:


    “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我突然想到個好主意。


    “……如果給你機會,你能在血主手下繼續謀劃行事嗎?”


    必須讓他親口說出“血主”這個人。


    哪怕隻透露一點相關信息,就能確定血主是誰。


    這家夥像是對我的話很感動,抬起頭來。


    “您若給我機會......”


    這家夥話說到一半停住了。


    正納悶他怎麽不說了,武惡驚慌失措地衝我喊道。


    “你,你這家夥怎麽迴事?”


    啊……該死。


    幻術裏的幻境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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