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跪下的蒙麵人眼中流露出困惑。


    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說要清除禍根,就是要把他們全部殺死。


    剛才還被認為是可靠的盟友,瞬間變成了敵人,這讓人感到荒唐。


    然而,這種局麵讓我也感到十分棘手。


    ‘……把生殺大權交出去嗎?’


    站著的蒙麵人超過四十多人。


    隻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死去。


    “到現在為止,你已經親手殺死了他們,現在又裝好人?”


    血魔劍用嘲諷的語氣對我說道。


    聽著,


    我不是那種以殺人取樂的人。


    我隻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或者出於需要才殺人,從未無故濫殺無辜。


    “現在不正是需要的時候嗎?他們拒絕了對你的忠誠。”


    ‘拒絕了我,所以全部殺死?’


    ——這是踏上血途之人的宿命。


    別這麽小題大做。


    做什麽事都得看具體情況。


    他們是堅守忠心的人。


    為了原本侍奉的主子,甚至不惜違背血教的軍令。


    我並不覺得這種忠誠是壞事。


    ——蠢貨。所以你還打算放過他們?


    ——這由命運抉擇。血魔劍,這不是你能強求的事。而且,僅僅因為人家沒追隨你,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掉,你覺得這是明智之人該有的特質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南川鐵劍審視著我。


    這很符合重視“義”的南川劍客之劍的風格。


    “請下令!”


    單膝跪地、抱拳行禮的四血星塗長昊,他的目光正望向我。


    “這眼神……”


    他的眼神意味深長。


    就好像是在考驗我作為血教領袖的資質。


    隻給我一個選擇,想看看我有沒有魄力從自己口中說出下令將他們全部處死的決定。


    “……你這家夥,肯定是這麽想的。”


    我苦笑著。


    然後越過向我請示的塗長昊。


    “血魔大人?”


    他一臉疑惑,我沒理會他,而是大聲地對那些還沒下跪的蒙麵人說道:


    “我由衷地敬佩你們的忠誠。”


    “!?”


    這出乎意料的話,讓他們的眼神動搖了。


    單看他們這些反應,大概就能猜到,作為血教繼承人,白慧香至今展現出了怎樣的形象。


    “我高度讚賞你們的忠誠。正因如此,我想給你們一個機會。”


    不僅是堅守忠誠的蒙麵人,那些已經歸順的蒙麵人也一片嘩然。


    “這是在……”


    身後傳來四血星塗長昊疑惑的聲音。


    很抱歉與你期待的不同,但我既不是白慧香,也不是白蓮夏。


    “我來問你。”


    我指著一位站著的蒙麵人說道。


    “你是本教教徒,還是白慧香小姐的親信?”


    聽我這麽問,那蒙麵人的瞳孔顫抖起來。


    我特意點出首領級別的人物。


    因為中級武士們多少都有被血蠱強製驅使的感覺。


    那位猶豫了片刻的蒙麵人艱難地開口道:


    “……是教徒。”


    “想必是在本教內侍奉小姐的吧。”


    “……是的。”


    “那麽,為何會將對個人的忠誠置於首位呢?”


    “這……”


    “你定是想將自己侍奉之人尊為教主,對吧?”


    聽了這話,蒙麵人沒有否認。


    其他蒙麵人也有認同的神色。


    “但血魔又是什麽呢?”


    “這,這……”


    “按照軍令,血魔不正是血教本身嗎?”


    “……是的。”


    “神器已落入我手,且被神器選中,如今我便是血魔。照律令所說,我就是血教本身。如此說來,你們這是要放棄成為血教教徒嗎?”


    “怎會如此!”


    果然是首領級別的人物啊。


    一生都為血教而活,要是被否定這一點,該會感到多麽屈辱。


    像他們這樣的,作為血教教徒的自尊心也很強。


    ——你這麽刺激他們,想幹什麽?


    ‘不然怎麽辦,就得這麽做。’


    我與那些還沒下跪的蒙麵人一一對視,說道:


    “你們是要放棄成為教徒,選擇赴死嗎?”


    能看到大約一半的人開始動搖。


    這說明他們當中也有不少對血教本身忠誠度很高的人。


    我繼續說道:


    “每次教眾意見不合,就逐一排斥,那最後還會剩下誰呢?為了維護對小姐的忠誠而舍棄生命?我不希望這樣。你們每一個人匯聚在一起,才構成了血教。”


    “我們……匯聚在一起,就是血教?”


    議論聲此起彼伏地傳開。


    想必此前血教的首領們從未這般講話。


    因為一切都是始於強製或脅迫。


    在那些上位者眼中,這些普通教徒不過是隨時可犧牲的工具罷了。


    我深知處於底層之人的不安。


    那種隨時可能被犧牲的壓迫感,一直折磨著他們。


    “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從底層起步。對我來說,你們同樣是血教的根本。”


    “哈!”


    血魔劍似乎被驚到了。


    “口才……不,這話術簡直讓人窒息,人類。”


    “這是命運特化的能力。”


    什麽特化能力啊。


    不過是長期從事間諜活動練出來的本事罷了。


    眾人正議論紛紛、搖擺不定,此時正是關鍵時機。


    得趁熱打鐵。


    “無論你們曾侍奉何人,我都不在意。隻有各位齊心協力,血教才能再度興盛。讓我們攜手共進!”


    最後一句我特意說得鏗鏘有力,仿佛要展現出英雄風範。


    話音剛落沒多久,我所指的那位大主級別的蒙麵人便跪了下來。


    “向血魔大人……向血魔大人宣誓效忠!”


    氣氛這種東西實在難以忽視。


    “轟!轟!”


    以此為契機,仿佛產生了連鎖反應,其他蒙麵人紛紛跪地。


    “宣誓效忠。”


    “效……”


    堅持到最後的隻有七個人。


    “我會給你們一個保全名譽的機會。”


    我勸他們自行了斷。


    不能留他們活命。


    要是放他們走,消息就會傳到白慧香那裏那就會後患無窮。


    “……多謝大人體恤。”


    他們默默在原地自行了斷。


    看來白慧香作為首領,也並非毫無魅力。


    即便她殘忍又任性,從有人甘願為她舍棄生命追隨這一點就能看出來。


    “即便他們曾與我意見相左,但也是本教教徒。希望能妥善安葬他們的遺體。”


    “是!”


    看向我的蒙麵人眼神徹底變了,充滿了敬意。


    我轉身走向四血星塗長昊,對他說道:


    “這就是我的方式。”


    聽我這麽說,塗長昊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看來他對這也並不滿意。


    我向他發出警告。


    “若真打算尊我為血魔,就別再試探我。”


    說完這話,我便轉身朝內院另一側走去,去查看司馬英是否平安。


    “別留下任何痕跡。”


    “是!”


    四血星塗長昊命令蒙麵人清理周邊。


    趁他們忙碌之時,海惡天走到塗長昊身邊。


    “哎呀,塗長昊。”


    “前輩,許久不見……”


    他話還沒說完,海惡天的拳頭就猛地擊中塗長昊的臉。


    塗長昊像被鐵棒擊中一般,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塗長昊揉著腫起來的臉,說道:


    “您還是老樣子,一上來就動手。毫無防備地挨您一拳,就算是我也很危險啊。”


    “少囉嗦!在血魔麵前,我才是他師父。誰讓你擅自試探他的?”


    麵對海惡天這番話,塗長昊笑了笑。


    然後拍了拍衣服,站起身來。


    “若給您帶來不便,還請恕罪。”


    “別來煩我。”


    “會有這樣的擔憂也是難免。但若隻是稀裏糊塗地被形勢裹挾,就這麽成了血魔,難道不該確認一下他的資質嗎?”


    聽到塗長昊這話,海惡天皺起眉頭。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若他真有作為血魔的抱負,一開始就會表明身份。看你們倆驚訝的神情,似乎事先也沒串通過。”


    “你這家夥,心思還是這麽深沉。”


    “您就當我洞察力敏銳吧。”


    “哼!”


    海惡天似乎很不滿意,哼了一聲。


    接著他問道:


    “那你試探的結果如何?”


    塗長昊望著內院建築的後方,說道:


    “出乎預料啊。本想通過他是否會下令處決眾人來判斷,沒想到,他竟能說服他們。”


    “那小子憑借著機靈的頭腦和口才,達到了以心服人的境界,咯咯。”


    海惡天笑了起來。


    他也一直很好奇,這小子的運道究竟會如何。


    其實在那種情況下,無論是白慧香還是白蓮夏,都會得出相同的結論。


    以她們的性子,會將不服之人斬盡殺絕。


    “不得不承認啊。”


    若是留下後患,旁人會覺得他隻是徒有其表。


    但這小子竟讓那些可能會成為後患的人自行了斷,還借此贏得了其他教徒的敬意。


    這究竟是天性使然,還是有意為之,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有意為之……”


    不禁讓人覺得,或許誕生了與以往截然不同類型的血魔。


    “……甚至擁有心境的血魔。”


    然而,塗長昊並未將這些想法說出口。


    還需要再多觀察一陣。


    ***


    坐在船尾,茫然地望著霧氣。


    漆黑的夜幕與霧氣,讓人什麽都看不見。


    ——怎麽,像你的未來?


    “……”


    連迴應小潭劍調侃的力氣都沒了。


    “哈啊……”


    不由自主地長歎一口氣。


    雖說人生本就不會盡如人意,但也實在太難了。


    就連預測下一步會發生什麽都很困難。


    “你該感到榮幸。這是因為本大爺選中了你,才有可能實現的事。”


    血魔劍的話讓我心頭火起。


    我什麽時候求你這破玩意兒選中我了。


    ——不知感恩的家夥。


    什麽感恩?


    就因為你,我完全偏離了原本的計劃。


    ——你這家夥真可笑。什麽計劃?


    “你沒必要知道。”


    ——行,不知道就不知道!


    小潭劍倒是站我這邊了。


    ——就這麽點事兒還氣性大發,嘖嘖。


    ——又在這說什麽有的沒的?


    又來這套。


    一刻不吵就渾身難受是吧。


    不管怎樣,原本計劃是扶白蓮夏成為教主,在她的庇護下獲得目標力量然後自立,現在這計劃算是泡湯了。


    為了這個還從白蓮夏那裏拿到了免罪符,結果都白費功夫。


    鬧到現在,不僅得罪了白慧香,甚至連白蓮夏也得罪了。


    “我真是瘋了。”


    本以為發揮機智活下來是好事,結果卻成了絆腳石。


    就在我憂心未來之事時,有人坐到了我旁邊。


    “司馬姑娘?”


    坐在旁邊的是司馬英。


    與我不同,她看起來心情不錯,表情比我想象中要明快。


    “……看來你心情很好啊,副壇主。”


    我這麽一問,她咧嘴笑道:


    “嗯。嘿嘿。有種意外獨占了想要之物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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