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除了衛宮外,三人組的其他兩人都失落得不得了。saber自不用說,遠阪大概是因為見到了我這種戰鬥型魔術師的作戰效能後這樣了吧。


    但我也得說,我的投影魔術是高度異化的純粹實用性魔術,下限很高不假,但是就理論性、進一步開發潛力等等而言,是比不過小愛她家的。


    而且別看剛才我秀到了大家,實際上除卻阿瓦隆沒發出全力,那就是我全部殺手鐧盡數放出的結果了,一場下來魔力更直接消耗了一半。


    我在魔術理論這方麵不是一個特別好的學生,像什麽第二法第三法我也一直沒搞明白,也沒心情搞明白。


    這也是赫拉克勒斯當初的想法-既然可以把提出這些東西的人都幹掉,那為什麽要從理論上解決呢,一力降十會,搞不定那就是力不夠大。


    不,這實際上是一種又浪費又窩囊的想法,我還是得繼續加強魔術方麵的學習。


    “saber、遠阪,我們這不是打贏了嗎,雖然說是其他人的功勞,但不也是值得高興的嗎?”


    崩潰的遠阪開始發飆。


    “啊啊啊啊啊你懂什麽啊衛宮士郎!!!能隨便解決從者還比我長得好看的魔術師這世界上不應該存在吧!!怎麽還人品也挑不出毛病啊!!!這樣的人怎麽就這樣隨便地出現在我麵前啦?!!”


    隨後她跑到路邊踢著電線杆。


    ……聯想到小愛當初的反應,我隻能說她在不少方麵要勝過自己的母親。不過這也情有可原,畢竟一直以來的天才夢突然破碎的感覺誰嚐了都不好受,希望我們給她的印象能化作督促她進步的能量吧。


    saber一直垂著頭,看著地麵。


    “saber也……”


    “我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莉莉已經打敗了我。士郎,你不用管我,我想自己一個人一會。”


    沒話可說的衛宮被迫和我們搭話,他努力地維持著團隊氛圍,我突然想到當初看著孤獨的archer的時候,看來在這方麵我們確實是一致的。


    “無銘先生學這些用了多長時間?”


    “基礎的一個月,剩下的都是在戰鬥裏學習的。”


    “這…一個月…這樣?”


    “不用擔心,你會領悟得很快的。”


    投影魔術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當初和切嗣先生學習時可以說是一天一個樣,基礎部分十天就全部掌握完畢了,後麵的都是進階的練習,我對於魔術本源和投影魔術的感悟就來自於那一會。


    不過說起來,除卻身體原因,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哲學思維指導的話,我是絕對不會進步如此之快的。


    archer說我不需要教衛宮太多,但我看還是不教不行啊。


    “無銘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就是…”


    衛宮有點遲疑,但還是堅定下來說了。


    “你認識衛宮切嗣嗎?”


    用切嗣先生的話說,這可不是認識不認識的問題。


    “認識”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三人組原本死氣沉沉的氣氛。


    “認識切嗣?!”


    “你也是魔術師殺手??”


    “是老爸的朋友嗎?!”


    遠阪陷入了緊張的思考中,她應該是在考慮其他勢力幹預聖杯戰爭的可能,上次戰爭的教訓對於遠阪家而言是非常慘痛的。


    “難怪風格和那個人那麽像…”


    “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不需要工坊和過多準備就能發揮出超強戰力的魔術師,對啊,那不就是魔術師殺手嗎?但是,無銘先生,你們為什麽要幫我們呢?”


    我本來想搪塞過去,但是阿爾托莉雅瞬間發現了其中蘊含的教育價值,她通過阿瓦隆提醒我,這直接就有現成的理由啊。


    “好吧,那我就開誠布公一次,因為我是正義的夥伴。”


    saber和遠阪停下腳步,瞪著我們。


    “怎麽,不滿意麽?處理掉極端危險的家夥,保護民眾和無辜者,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沒…隻是,有點唐突……”


    “你、你”


    衛宮很激動


    “你一定就是真正的正義的夥伴了,還是認識老爸的人,請你立刻教導我這些吧。”


    陰差陽錯之間反而達到了好的效果,我先前還擔心該怎麽開口提這件事,脾氣怪裏怪氣的人很難聽進去別人的話,我當初就是這樣…


    看著他,我突然有了一種看著曾經的我的錯覺,如果我處在衛宮的環境中,我會怎樣呢?


    ー


    迴到衛宮邸,大家簡單地用漢堡肉和三明治湊合吃了一口晚飯,失魂落魄的遠阪什麽也沒說,吃完飯直接迴自己的房間研究東西了;saber看了看我們兩個,又看了看衛宮,最後決定留下來聽聽我們都要說什麽。


    同時她也有自己的話想說


    “士郎,你以後不準擋在我前麵。從者除卻心髒和頭腦受傷外都算不上致命傷,但禦主死亡可就代表著從者的徹底失敗,你這樣實際上是在拖累我。”


    阿爾托莉雅反唇相譏


    “那是哪個蠢貨第一天晚上就要去單挑兩個從者的呢?你知道asssassain和caster都是什麽級別的對手嗎?知道自己的禦主是拖油瓶還橫衝直撞地去送死?你是怎麽保護你的禦主的?就這樣?”


    saber啞口無言,不安地低下頭來。


    “莉莉小姐不要這樣刻薄地對待saber了,她也是”


    “也是什麽?好心?聽聽,saber,你把你的禦主的信任當成了自己肆意妄為的支票,他要是今天被你害死了,你怎麽想?反正他不在我的目標之內,無所謂?對不對?”


    saber抬起頭來


    “夠了!”


    但是在看到阿爾托莉雅的眼睛後,她又低下頭,隨後起身走人。


    “又想逃避現實了嗎?!給我留下!”


    阿爾托莉雅在亞瑟王時期一直刻意壓低自己的腔調,讓自己聽起來更男性化,而如今的她已然再不這樣,用上了自己本身清澈甜美的聲音。


    親愛的她可以演奏如山泉溪流一樣叮咚作響的美妙旋律,也可以抒發如火山噴發一樣怒濤衝天的強大力量,亞瑟王不再後,不故作威儀、擁抱本真的阿爾托莉雅反而在說話上更有威儀了些。


    這聲音裏蘊含了震人心魄的力量,saber停下動作坐迴來。


    我通過阿瓦隆詢問阿爾托莉雅為什麽這麽做。


    “仕郎你說過,矯枉必須過正,更何況是我這樣的人,必須采取嚴厲的批評教育。同時我們也不會在這待太久,更得在這方麵加大力度,好好讓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也是,畢竟最了解自己的、恐怕就是自己了,教育saber這方麵工作就交給阿爾托莉雅了。


    “…莉莉小姐不要再責怪saber了,saber隻是犯了錯誤,有改正的機會的。”


    “saber的事我們先放在一邊,衛宮,我想問你為什麽要替saber擋刀?”


    “啊……”


    他沉默了一會


    “隻是我昏了頭罷了,saber當時打得很吃力,之後我看見那從者舉刀就覺得大事不妙,就不自覺地衝上去推開她了。”


    “說謊”


    “不無銘先生”


    “你在說謊,我聽得出來。”


    archer已經說過了當初自己的性格缺陷,衛宮之所以這樣做絕對不是因為“昏了頭”。


    “……這方麵我也實在沒什麽好解釋的啊。”


    我裝模作樣地歎口氣,以一種非常“專業”的口吻繼續說。


    “衛宮士郎,衛宮切嗣的養子,十年前的大火裏獲救的孤兒,聖杯戰爭的幸存者。”


    衛宮呆住了,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大概是後遺症又發作了。


    “啊、士郎…對不起……”


    剛才還嘴硬的saber聽到衛宮的身世後,臉上寫滿了愧疚,主動向他道歉。


    “不、不…saber、不需要…”


    “你在那次嚴重的災難裏得了極為嚴重的心理疾病,不僅有創傷後應激綜合征,更伴隨了病理性自卑,所以你覺得自己的生命是撿來的,隨時可以舍棄。在切嗣的陪伴和教導下,你又堅定起一個‘追求正義’的目標,結合起來就變成了,為了‘正義’可以隨時舍棄生命,但你不清楚正義到底是什麽,隻根據自己的感覺和病症覺得幫助別人救助別人就是正義,對吧?”


    切嗣先生提過,以前他有“要追求正義必須得先向正義獻出些什麽”“有救就必須有犧牲”等想法,我估計這些也被教授給了衛宮。


    “…我……”


    被說穿的衛宮閉上眼睛,痛苦地低下頭,saber擔心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無銘,今天的事是我的不好,請你不要這樣揭開士郎的傷口,我有什麽錯誤都會改正的。”


    阿爾托莉雅搖搖頭。


    “總是想著逃避現實,你們現在緩一天,之後就會痛苦一百天、一千天,問題必須被立刻解決,否則積累下去隻會變成無藥可救的頑疾。”


    古人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讓這兩個人好好地麵對聖杯戰爭,那就必須得先糾正他們思想裏的錯誤。


    “士郎,我現在給你這樣一個機會,你是選擇在虛假的正義裏繼續這樣不明不白地溺死呢?還是痛定思痛選擇真正的正義呢?還有saber也是,好好為他考慮考慮。”


    汗珠凝聚衛宮的額頭上,他在進行抉擇。


    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如果他選擇了正確答案,那就代表他必須否定自己曾經的行為邏輯。


    為了不給saber太多壓力,阿爾托莉雅移開視線,從包裏掏出筆記本,開始記錄今天的大致經過。


    “……”


    沉默良久後,衛宮抬起頭來。


    “我選擇、真正的正義,請指導我吧。”


    “恭喜你,你戰勝了自己,那麽接下來我就會解釋‘正義’到底是什麽。”


    簡單來說,人是勞動造就的生物,因此人類中的主體和基礎就是勞動者,正義也就是一種適用於促進勞動者更好生活的美德。由於人們的不斷勞動使經濟和社會不斷進步,正義的範圍也就相應的越來越大越來越進步,能夠理解並享受正義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因為人的根本屬性就是勞動,除卻先天因素,所有人都可以成為勞動者,進而所有人都可能享受到正義。‘拯救所有人’‘讓人們都獲得幸福’,這種事在理論上是可行的,不過到達這個目的的過程會非常遙遠。”


    過程我也就暫時不詳解了,看衛宮的悟性吧。


    衛宮從阿爾托莉雅那借來了筆和紙,緊張地記筆記,saber則在沉思著。


    在清楚正義的範圍以後,確定正義的內容就是信手拈來的事了。往小了說,進行垃圾分類方便環衛工人收拾、減少資源浪費從而減輕產業負擔,往大了說,協助維護社會治安等等都算ー是的,正義沒有那麽“高大上”,正義就在每個人身邊,前提是這個人、至少要有最基礎的人的能力和思維,沒有的話自然另提。


    切嗣先生是因為早年的慘痛經曆才讓思維被局限在條條框框裏,他把一大堆概念神化和僵化,一些人得到正義象征著一些人得不到,“多數人”永遠優先等等;但問題在於,正義這個概念本身就是人類創造的,因此正義就是人類本身不斷擁有的東西,是促進人類不斷更好地生存的東西,不可能像判官一樣每時每刻都提什麽一個人死全世界活一類的問題。


    切嗣先生當初在跳出這個思維怪圈後,迅速發現了問題,是的,他對於正義的解讀從根本上就不對,又把自己的經曆強行當成正義的普遍情況,結果反而自己在扼殺真正的正義。現在他打算從頭開始,先真正做好一個人,一個好丈夫和父親,在生活裏逐漸摸索和探求正義。


    “正義在勾勒出自己的外表時,也嚴格地畫出了與不義的分界線,因此無條件幫助別人完全不是正義的所作所為,一但幫助了惡人便會對正義造成損害。”


    衛宮咬著牙。


    “那麽這是否意味著,要直接消滅不義之人更快地促成正義?”


    我知道他的思維會朝這方麵想,不過好在我是一個人。


    “不,因為每個沒有先天不足的人都有機會成為一個人,所以正義便有機會給予每一個人。除卻罪孽過大的人,其餘的都有可能被改造成功…這也是正義不斷伴隨人類發展的結果,生產力進步讓社會能夠容納更多的待改造人口,也讓社會的風氣在這方麵放鬆些,放在過去,可能直接幹掉更好一些吧。你肯定想問,那怎麽把握這個度,怎麽判斷一個人有沒有救?那就要求你加入真正的人的隊伍裏,去探索去感受,這個過程我是無法教給你的。”


    “這、這樣啊……”


    “對於你而言不是什麽難事,你既然經常去打工,那就去多聽多看吧。”


    麵對對他完全“知根知底”的我,衛宮有些困惑,但是他壓下了這方麵的提問,估計是遠阪的提醒起作用了。


    “你如果堅持原來的想法,非但不會幫助正義,反而會適得其反並且深切地傷害你,讓你離正義和自己越來越遠。這樣血淋淋的例子在你身ー”


    “抱歉二位,我、必須失陪了。”


    沮喪的saber準備走人。


    “你ー”


    “是的,我錯了,我知道了,莉莉,我知道了,請讓我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我沒想到saber的態度會這麽好,我當初可是和阿爾托莉雅大戰了三百迴合才讓她願意接受我的觀點……啊,也是,畢竟“莉莉”可已經在戰力上徹底壓過了她,又在指責裏沉重打擊了她的自信心,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這一段話就夠她反思一段時間了。


    衛宮歎了口氣,隨後向我們坦白了之前為什麽出教會後不高興的原因。言峰綺禮說衛宮和自己是一樣的人,還說衛宮“實際上在渴望著聖杯戰爭”“是一類人”,但衛宮明明想的是“聖杯戰爭造成了無辜的人傷亡,應該被製止”,他也覺得這是對的……


    “他最後說,‘歡慶吧,衛宮士郎,你期待的保護別人的機會到來了’,我對這句話感到特別的、煩惱,這到底是……”


    這實際上是一個非常好解答的問題。適用於人類社會的各種美德是由人創造的,自然隻能由人所擁有,如果一個人沒有正常地成長為人,那這個人就不可能真正地掌握這些概念,而隻不過是堅持自己的執念而已。執念看起來可能“大義凜然”,實際上非常自我,隻是單純由自我定義的一種東西。衛宮這樣還好,執念是希望所有人都活下來,無條件幫助別人;而一但執念換成別的什麽負麵東西,那這個人就會迅速成為純粹的社會威脅。


    “因為你之前並不知道‘善惡’是什麽,隻不過是根據自己的經曆創造出了自以為是善的執念,也就是偽善,還是那句話,那麽幫助了不該幫的人會怎樣呢?不是善不是惡,隻是自己喜好定奪的極端自我,甚至可以說‘自私’,因為這些東西隻是用來滿足自己的欲望的,而對於社會的影響,對於他人的影響呢?”


    這也就是所謂日本社會“偽善”的原因,人們並不是因為社會發展到那個地步、有了相應的覺悟而自然而然地掌握禮儀的,隻不過是被教育填鴨式灌輸了“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而已。從這個觀點出發,就可以輕易歸納總結,分析出日本人性格問題的根本在哪了。當然,這種現象的來源和本質並不在我教育衛宮的範圍內,他要是一般人我可能會多說一點…算了,沒那個必要。


    衛宮被我的話嚇到了,他睜大眼睛,呆滯住了幾十秒,然後麵紅耳赤地直拍大腿。


    “是啊、是啊!就是這樣,我原來……”


    他撫著胸口。


    “太可怕了,原來如此,我要是、”


    “要是那樣的話,就會變成不知所謂的偏執殺人狂吧,哼,反正日本這裏又不缺這些。怎樣?記好了吧?”


    “感謝您,無銘先生。”


    我拍拍衛宮的肩膀。


    “還有時間,我來教你投影魔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Fate:SinoAmour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時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時朗並收藏Fate:SinoAmour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