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那種事情,一個純白如同一張白紙的女子,根本不知所措,她所能依靠的人,又不在身邊,你讓她怎麽辦?不顧母親死活,直接逃走或者自殺嗎?」


    大煙有想過,那種情況換作是她,手無縛雞之力,智商又比不過人家,也是會不知所措。


    太難了,根本沒有選擇。


    那又是一個並沒有把貞操看得很重的年代,一般情況下,誰也不會因為失了貞操而自殺。


    因此她並不覺得許婆子有錯,被睡了就睡了,沒有什麽比活著還重要。


    人活著一切皆有可能,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再次相遇,一個有所隱瞞,一個有所防備,造就了那樣的一個結局,怪誰?」對於再次相遇時的事情,大煙也不覺得全錯在許婆子身上。


    倘若當時項大力士沒有隱瞞身份,直接把許婆子帶入軍營當中,有了極好的保護,那壓根就不會出現後來的事情。


    又或者許婆子坦白一點,將黑山首領的事情說出來,那麽項大力士就會警醒得多。


    造成那種結果,誰也別怨誰。


    大煙說完以後,都被自己給驚訝到,竟然替許婆子說了這麽多好話。


    就因為同情許婆子嗎?


    明明三房被折騰得很慘,好幾次都要死人。


    就是有點命大,每一次都沒死成。


    大煙想了想,覺得或許是同為女子,也曾有過無可奈何的時候,才會生起憐憫之心。


    所以才說,人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真正保護自己。


    依靠他人,並不能永遠靠得住。


    許婆子與項皇,就是很好的例子。


    大煙瞪著項皇,說了那麽多,他還是一言不發,就那麽沉著一張臉盯著你。


    哪怕同處一種高度,也還是有著一種被俯視,被審視的感覺,這讓大煙很是麻爪。


    忍不住又道:「不要以為你是天下君主,我就會巴結上你。我有能力讓自己過得更好,根本無需去依靠別人,什麽狗屁公主,我壓根就不稀罕當。」


    當公主有什麽好,如同活在籠裏的金絲雀,不知事。


    她前世就是個公主,還是皇朝那一代裏唯一的公主,集萬寵於一身。可那又如何,她不過是偷跑出去遊玩了一下,迴頭就發現皇朝被滅。


    頃刻間就變成了廢墟,連老百姓都沒剩下,偌大的皇朝就隻她一個活下來。


    當時的她是怎樣來著,好像是一臉的懵逼。


    什麽身嬌肉貴,金枝玉葉,萬千寵愛,根本不能成為她活下去的依仗,進了宗門後全部都是狗屁。


    她從鏟屎官做起,什麽最髒什麽最累,又有什麽沒做過?


    大煙心裏頭有了火氣,根本就不想再跟項皇談話,從凳子上跳下來,手抓著幹肉條,氣沖沖地往外走。


    就說今日要去看公婆的,結果留下來看了這麽個人,氣得她……肚子好餓。


    周崖趕緊去攔,但被大煙一把推開。


    滾你大爺的!


    幾個禦前侍衛見狀,也上前來阻攔,但都被大煙一人一肉條子打飛。


    最後大煙還是走了,沒一個人能攔住。


    周崖瞪大著眼睛,膛目結舌地看著大煙離去,不自然地抹了把汗。


    這丫頭還真是……用虎妞都不足以形容她。


    講真,太像項皇了。


    扭頭看向項皇,眼底下有擔憂,悄聲問道:「陛下,您是咋想的?」


    項皇冷著臉,沉聲問道:「你認為呢,那小虎妞所說,是真的?」


    周崖斟酌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可能有所不知,這小虎妞不止遺傳了他爹的一副大力氣,還運氣好得到一些修煉的法子,現在已經十分厲害,普通的大武師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一個普通的大武師,連皇朝都要敬重幾分。


    小虎妞如此厲害,的確沒必要稀罕一個公主的名頭,他這話沒毛病。


    項皇目光深冷地盯著周崖,這就是他的好兄弟,無論說什麽都很難說到同一個點上,壓根就沒有半點默契。


    這樣的人,他是怎麽跟他做一輩子的兄弟的?


    周崖被盯得渾身發毛,冷汗都冒了出來。


    對上周崖這逼樣,項皇到底還是敗了,一口氣泄了下來,頹然地靠在椅子上,身軀仿佛一下子佝僂了許多,一時間盡顯滄桑。


    「像,太像了。」項皇幽幽嘆道,眼底下盡是迴憶,心頭更加複雜。


    咽不下這口氣,又狠不下心來。


    「看到這小妮子,寡人仿佛看到了四十年前的她,那時候的她……」項皇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轉而又幽幽問道,「周混蛋你說,她說的會是真的麽?」


    一切皆因他無能,才造就如今這結果麽?


    可是他已經盡力了啊。


    為了尋找她,才組建的軍隊,發展成一個皇朝並非他所願,而是被大勢所推。


    結果卻是得到了無上權力,失去了她。


    周崖就沒聽明白項皇意思,或者永遠尋不準那個點,自以為是地琢磨了一下,就說道:「老臣覺得,小虎妞她真的沒必要騙你。以她現在的一副古怪能力,真的可以比公主過得更好,活得更加肆意。」


    別的不說,就那葫蘆,他都想要一個。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老臣總覺得,提起公主兩個字,她似乎特別的反感。」周崖一臉認真。


    這個夯貨,為什麽會是他的兄弟?項皇氣憤捶桌,一張上好的檀木桌子,被直接捶得四分五裂。


    對周崖永遠找不到那個點,項皇已經無力吐槽。


    換作年輕時,定要踹他幾腳。


    不過話說迴來,對周崖所說的,項皇也已經感覺到,也想不通為什麽。


    就算是不稀罕成為公主,也不至於反感才對。


    隻是項皇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大煙所說的事情的真實性。


    說實話,項皇希望是假的。


    若然真如大煙所說,那麽這三十多年來,他一直都在誤會一件事,錯怪一個人。


    事情到了這程度,並不願意去承受過錯。


    寧願堅信自己從前所認為的,也不要去相信什麽真相,因為真相太過殘忍。


    「老了。」怕了,不想再折騰了。


    項皇身心疲倦,人一下子就老了許多,再迴首仿佛已是耄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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