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文是老阮頭跟阮婆子的老來子,長孫都娶了媳婦了才懷上的,隻比長太孫大上一歲。


    年紀小,輩分大,又聰明,在家中地位隻高不低。


    咋看到阮子文一臉驚慌跑迴,褲襠那裏還有血,阮家老小嚇了個半死,以為阮子文那個地方受傷了。


    「咋了這是,是不是受傷了?」阮婆子心驚肉跳地看著麽兒褲襠那裏,擔心是不是什麽東西壞了。


    老阮頭也嚇得夠嗆,趕緊道:「瞎咧咧啥,趕緊請大夫去。」


    「不,不要請。」阮子文尖叫,激動道:「我沒受傷,受傷的是許大煙,我把許大煙給砸了,這是許大煙的血。」


    大爺阮子商眉頭擰了起來,問道:「是不是那許大煙又到村口堵你了?」


    阮子文沒有迴答,哆嗦道:「血,她流了好多血,說不定死了。」


    阮家人心中一驚,忙問這是怎麽一迴事。


    可阮子文把自己縮成了一團,煞白著臉在那抖著,不管阮家人問啥都不說了。


    「快去看看是怎麽迴事。」老阮頭最先冷靜下來,又吩咐下去:「再去個人,把大夫請去,看能不能把人給救迴來。」


    還沒等出門呢,籬笆門外就來了一群人,把阮家人給堵在了籬笆門裏頭。


    來人是許家人,抬著許大煙來的,一個個氣勢洶洶。


    瞧著許大煙似乎沒了氣息,阮家人瞬間變了臉,不會真死了吧?


    阮子文打小聰明,十二歲就中了童生,也就今年沒有朝庭沒有開試,否則今年下場去考,說不準就能考個秀才迴來,是阮家所有人的希望。


    真打死了人,那就沾染上人命官司,前途也就沒了。


    乍聽到許大煙被人給打了的時候,許家人是不理會的,等聽到許大煙被人打死了,還是阮家麽兒幹的,就一個個激靈了起來。


    人死了?死哪了,趕緊找去。


    倒不是說許家人有多憤怒有多難過,隻是這年頭誰家過日子不是過得結結巴巴的,能索賠點銀子誰也不會嫌多。


    家裏頭養了這麽個死活嫁不出去的,夠丟臉的,真死了其實也挺好,阮家麽兒那就是個寶,賠多點估計也出得起手。等有了銀子,許家這幾個適婚年紀的子孫,不管是彩禮還是嫁妝就有了著落。


    為了這點銀子,許家人算是豁了出去,坐在阮家大門嚎了起來。


    「大煙吶,你死得好慘吶……」許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


    許老大媳婦鄧氏跟許老四媳婦史氏也圍著許大煙坐地上,大聲哭喊著,抹眼淚,就連許老大大兒媳婦小楊氏也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我可憐的大煙吶,你才十六歲啊,如花般的年紀啊,你怎麽能就這麽去了啊!」


    「殺千刀的阮子文啊,你賠我家大煙的命來。」


    「我家大煙這麽乖巧,你怎麽下得起這麽狠的手啊。」


    ……


    漸漸的村民們圍了過來,朝阮家裏頭指指點點。


    魚尾村是個新村子,四十多前年這裏就是一片荒地,一戶人家都沒有。


    四十年前世道大亂,為了躲避戰亂先後有人搬到這裏來,才漸漸地形成了這麽一個規模不大的村子。


    總共才十幾戶人,大小加起來不過一百多人。


    村子裏沒啥秘密,發生點啥事,很快就能傳遍了整個村子。


    這不,全來了。


    看熱鬧不嫌人多,一群人指指點點。有人愛瞎猜,有人愛瞎說,這會兒說啥的都有。


    有人說大煙色膽包天,想要把阮家小爺拖進樹林裏生米煮成熟飯;


    有人說阮家小爺沐休迴來,想跑樹林裏放水,正好碰到了大煙也在放水,倆人看對了眼,可為了你上我下的問題,起了爭執;


    有人說阮家小爺看到許大煙進了林子,一時起了色心,跟了進去,被發現以後先下手為強……


    反正除了第一種說法以外,別的都是瞎扯,簡直扯到天際去。


    反正無聊,使勁扯唄。


    阮家人臉色難看,雖說主要錯不在阮子文身上,可畢竟打死了人,沾上了這人命官司,就不太好說了。


    許家人堵在籬笆門外嚎喪,不知道還以為死的是爹,而不是許大煙那禍禍。


    阮家人不想把開門,許家人什麽德行,村裏人都知道,開了門肯定要被訛上。可事情鬧得這麽大,總該有解決的辦法,不開門也是不行。


    籬笆門也不結實,踹幾下就能破。


    不得已,開了門。


    許家人立馬一窩蜂闖了進來,連許大煙的『屍體』也抬了進來。


    外人想跟著進去,可屍體堵著門,誰也沒敢跨過去。


    「咋把人給抬進來了呢?」阮大娘一臉不樂意。


    看了許大煙屍體一眼,趕緊縮了迴去,心底下直犯嘀咕。


    死人搬進門,晦氣啊!


    阮二娘也跟著嘀咕起來,隻是沒敢太大聲,畢竟許家人名聲在外,向來難纏。


    「阮子文呢,把你們家阮子文喊出來。」


    「對,把阮子文喊出來,殺了我們家大煙就想跑,沒那麽便宜的事情。」


    「要阮子文給我們家大煙陪葬!」


    ……


    許家人大聲叫囂,把許大煙的屍體往地上一扔,也不管有沒有把『屍體』給摔壞,直往阮家屋子裏頭闖,把躲在裏頭的阮子文給拽了出來,扔到『屍體』上麵。


    滿頭滿臉是血的許大煙無聲無息地躺著,傷口冒出來的把頭髮糊了一大坨,血紅到有些發黑,怎麽看怎麽磣人,阮子文嚇得臉都白了,差點沒暈過去。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阮家人又氣又急,趕緊上前扶了起來,一個個臉色難看。


    「可憐的大煙吶,你睜眼看看啊,這就是你的仇人吶……」許婆子帶著幾個媳婦在那裏哭喊。


    一旁許家人伸手又要去抓人,嚇得阮家趕緊把阮子文護到後頭去。


    許婆子幾個乍看著好像很傷心的樣子,事實上是幹打雷不下雨,一邊裝作抹眼淚的樣子,一邊眼睛滴流轉,不住地往阮家打量。


    瞧著阮家房子不大,裏頭看著幹淨整潔好看,家什比許家要好要多,不免就有些嫉妒。


    誰也沒看到,許大煙眼皮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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