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硯僵懸在空中的手收迴,緊握在袖中,含笑點頭:“阿姐說的是,是我疏忽了。”


    馬車穩穩前行,一進城門,便已有人前去同一直候在澤恩巷宋府門外的柳雲珩報信。


    得知宋南姝會從南門沿長街迴宋府,急不可耐翻身上馬,朝長街狂奔而去。


    遠遠瞧見掛著“宋”字的車架,快馬上前直接將馬車攔下。


    打馬走在最前領路的護衛,下馬快步來到馬車一側,對宋南姝和宋書硯道:“姑娘、公子……是姑爺。”


    宋南姝與宋書硯對視一眼,宋書硯率先抬手將車簾撩起。


    下馬小跑到馬車前的柳雲珩,先看到宋書硯那張俊美不染凡塵的容顏,愣了一下。


    宋書硯怎麽會在這裏?


    那……那晚被他捏碎的定魂丹,宋南姝吃了嗎?


    還是,她寧願讓旁人做她的解藥,也不願吃定魂丹,把定魂丹給了宋書硯?


    柳雲珩心跳極快,慌得掌心裏濕了一片。


    不會的,當時他捏碎定魂丹蠟殼,就隻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藥就失效了。


    怎麽會那麽巧,一個時辰之內宋書硯就出現在宋南姝的麵前。


    藥,一定是宋南姝吃了。


    “南姝呢?”柳雲珩往馬車內張望。


    宋書硯從馬車上下來,轉身伸手,扶著宋南姝下了馬車。


    宋南姝穿著件鵝黃繡白蝶的羅絹襦衫,霜色倚羅裙,垂眸從馬車上下來。


    脖子上,手上包紮的棉布清晰可見。


    有坐在對麵茶樓之上看熱鬧的人,瞧見宋南姝滿臉憔悴下馬車的模樣,連忙喚對麵同伴:“唉唉唉!你瞧,那是不是安遠候世子和丟了的世子夫人?”


    “聽說,那世子夫人是跟人私奔了!你瞧那世子夫人旁邊站著的公子,當真是瓊林玉樹……仙人之姿!”


    “你胡說什麽!那位公子……那是世子夫人的弟弟,那位中了小三元的解元公宋書硯!”有人解惑。


    “哦哦哦!原來是弟弟,怪不得都生的如此好看,你若是不說,我還當真以為是一對苦命鴛鴦呢!”


    “那和世子夫人私奔的人呢?”


    “私奔什麽呀!明明是柳家想謀奪人家世子夫人的產業,估摸著是殺人未遂,怕人迴來,所以……故意放出風說是世子夫人和人私奔了!”


    那人說著壓低聲音,又說:“我認識安遠侯府的一個管事,那管事說了,自打薑尚書府上那位……柳世子心尖兒上的人迴來至今,這位世子夫人差點死了兩迴!侯府這是想讓這無依無靠的世子夫人,給薑家嫡女騰位置,還貪圖人家產業呢!”


    見宋南姝下了馬車,手指都被棉布包裹著,麵上不見血色,柳雲珩連忙上前:“南姝……你去哪兒了?”


    宋南姝冷眼看著柳雲珩,鬆開宋書硯扶著她的手,上前就給了柳雲珩一巴掌,用力之大,打得她掌心火辣辣的疼。


    這一巴掌下去,立時就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柳雲珩頭被打得偏過去,他心中有愧,硬是咬著牙忍了下來。


    他迴頭看著宋南姝:“我知道這次,是我對不住你!”


    “柳雲珩,我與你成親四載!當年嫁入柳府之時,你們柳府表麵繁花似錦,內裏實際上破落到隻剩下一個空架子,需要靠你母親的嫁妝度日!我以為你是真心放下過去與我過日子,四年來我晨興夜寐,支應侯府!我哪點對不起你柳雲珩?我哪點對不住你侯府?”


    柳雲珩被宋南姝打懵了,加之看到宋南姝滿臉淚痕控訴,人也跟著慌了:“南姝,別在這裏鬧,我們先迴侯府,你放心……你想要的東西,我一定會給你拿迴來!”


    宋南姝似是傷心欲絕,用帕子按著心口,嚎啕痛哭,憤怒到極致,又不顧儀態上前拚命捶打柳雲珩……


    “如今你心尖兒上的人迴來,要我讓出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我也是甘願的!可你不該為圖我產業,謀害我性命!花燈節……我沒能讓燈架砸死,長街之上刀斧相挾……沒能讓我人頭落地!你們侯府竟然狠毒到給我下藥!要不是我阿弟及時趕到!我早已曝屍荒野!柳雲珩……你好狠的心!”


    宋南姝這話一出,簡直是坐實了之前京中熱議安遠侯府既想娶薑尚書嫡女為平妻,又貪圖如今世子夫人的產業,要殺人滅口之事。


    宋南姝哭得肝腸寸斷,聞著無不同情。


    她早就說過,若是柳雲珩不肯體麵地和離,她有的是不體麵的法子和離。


    先是軟禁她,後是給她下藥……


    既然柳雲珩非要如此,她也不懼和柳雲珩魚死網破。


    “南姝!”柳雲珩有口難辯,“我沒有想要你性命!我不願與你和離!可我也不能不管阿璃,你……”


    他正要伸手扶住捶打他的宋南姝,卻被上前扶住宋南姝的宋書硯抬手攔住。


    “世子爺,止步。”


    柳雲珩抬起通紅的眼看向宋書硯:“這是我們夫妻二人的事,輪不到你插手!”


    “凡涉及我阿姐,便沒有我不能插手的!”宋書硯扶著宋南姝,挺拔而立,雖身形瞧著單薄了些,卻自是郎豔獨絕,氣質如華,“把世子爺派去給我阿姐下藥之人帶上來!”


    宋書硯一聲令下,護衛立刻提溜著被五花大綁堵了嘴的男子上前,隨手丟在柳雲珩麵前。


    那人男子麵露惶惶,驚恐跪地,看了眼宋南姝和宋書硯,又看向柳雲珩,嘴裏嗚嗚咽咽朝柳雲珩叩首。


    “這位在天香樓給我阿姐下藥之人,是侯府夫人身邊劉媽媽丈夫的表侄,他已承認是受侯府指使給我阿姐下藥!供詞就在我手中……”宋書硯配合著宋南姝將這場戲演完。


    柳雲珩自是知道,母親派去下藥的,正是劉媽媽男人家的表侄。


    雖然他不認識此人,可一聽宋書硯將人詳細底細都給揭了出來,就知道這人怕真是劉媽媽派去下藥之人。


    站在二樓倚欄看熱鬧的人驚唿:“好家夥,還真是一碗藥要送這世子夫人上西天,貪圖人家產業啊!這下毒的人都被人家娘家弟弟抓住了!這要鬧到衙門,可就真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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