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狠狠地吐出一口煙,煙頭在地上碾滅。


    打了這麽多年仗,槍林彈雨裏滾過來的,什麽場麵沒見過?


    可這種“幸福的煩惱”,他還真是頭一次遇到。


    以前是愁沒槍,現在是愁槍太多了,不知道該咋用。


    他背著手來迴踱步。槍,肯定是好東西,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好東西也要用對地方,用對了才能發揮作用。要是用錯了,好東西也能變成累贅。總不可能把這些槍就這麽堆在這裏,放著吃灰吧?那也太浪費了,對不起周老弟和紅警團的同誌們的一片心意。


    李雲龍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桌子上那箱鋥亮的手槍上。他拿起一把,入手冰涼,沉甸甸的。扳機,槍膛,每一個部件都透著精密的機械美感。這槍,確實是好槍。


    可是,新一團現在的情況,真的需要人人配手槍嗎?


    戰士們的主要武器是步槍和衝鋒槍,手槍充其量也就是個輔助武器。


    如果把手槍當成主要武器來練,那不是本末倒置嗎?


    而且,手槍子彈和步槍子彈又不通用,後勤壓力肯定會更大。


    李雲龍越想越覺得頭疼。


    這槍,發?還是不發?怎麽發才能既不浪費紅警團的好意,又能真正提升新一團的戰鬥力?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道難題給卡住了,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答案。


    真是見了鬼了,打仗他李雲龍沒怕過誰,可這發槍的事情,竟然把他給難住了。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李雲龍又點上一根煙,深深地吸著。


    他決定,還要去找旅長,甚至是要找老總請示一下,看看這兩位大佬是怎麽考慮的。


    畢竟,大佬們見多識廣,肯定比他李雲龍更有經驗。


    想到這裏,李雲龍心裏稍稍輕鬆了一些。他把煙頭扔在地上,用力踩滅。


    事到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先想辦法把槍搬迴去再說,總不能一直放在這裏。


    李雲龍不再思索,抬頭看到戰士們來來往往,熱火朝天地搬運著箱子。


    他也挽起袖子,親自上手,扛起一個2樓食堂扔下來的沉甸甸的木箱,大步流星地往旁邊堆放。


    戰士們見團長都親自上陣了,更是幹勁十足,一個個鉚足了勁,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


    “嘿呦!嘿呦!”張大彪扛著兩個箱子,步子邁得飛快,還不忘扯著嗓子喊號子,惹得周圍的戰士們一陣哄笑,幹活的疲憊也消散了不少。


    “我說柱子,你小子今天力氣見長啊!扛這麽大個箱子,腰杆子都沒彎一下,這不像是吃的窩頭野菜呀!是不是藏了食堂的肉罐頭偷吃了?”警衛員虎子故意用肩膀撞了撞王承柱,擠眉弄眼地說道。


    王承柱嘿嘿一笑,巧妙地迴避了問題反擊道:“哼!也不看看我是誰!想當年,我可是村裏扛麻袋的一把好手!倒是你虎子,別光顧著耍嘴皮子,小心箱子掉下來砸了腳!”


    “都給老子麻利點!抓緊時間!爭取在紅警團的同誌們開飯前,把食堂徹底騰空!不要影響到了人家吃晚飯!”李雲龍提高了嗓門喊道,聲音洪亮,傳遍了整個食堂。


    沒過多久,在李雲龍的親自指揮和戰士們的共同努力下,士兵兵營二樓食堂裏的所有物資箱子,都被優先搬運一空。食堂裏頓時變得空曠起來,隻剩下空蕩蕩的桌椅,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木箱氣味。


    太陽西斜,橘紅色的光芒透過士兵兵營食堂二樓的窗戶,在地麵上投下長長的光影。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時分,又該吃飯了!


    於是李雲龍大手一揮,宣布戰士們放下手頭的工作,都去食堂二樓吃飯。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張大彪、孫德勝、王承柱和王喜奎,還有那幾個之前被罰的連排長,語氣帶著一絲緩和:


    “你們幾個,剛才搬東西也賣力氣了,沒看出來偷懶。行了,之前的懲罰就到這兒吧,都去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孫德勝一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連連點頭哈腰:


    “謝謝團長!謝謝團長!我就說嘛,團長您大人大量,肯定不會真跟我們一般見識!”他搓著手,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仿佛卸下千斤重擔,腳步輕快地就要往食堂裏走。


    孫德勝這一臉諂媚的笑,立刻引來了其他人的側目。


    張大彪第一個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說道:“喲,孫營長這覺悟,真是高啊!團長說饒了我們,那是團長大人大量,您還真就坡下驢,趕緊謝恩了?這反省,夠深刻嗎?”


    王承柱也跟著幫腔,故意拉長了聲音:“就是,就是,孫營長這境界,我等凡人真是望塵莫及。這麽快就原諒自己了?之前是誰哭喪著臉,說自己對不起團長,一定好好反省的?”


    然後,張大彪更是唯恐天下不亂,他嘿嘿一笑,湊到孫德勝跟前,拍著他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老孫啊老孫,我說你小子就是沒出息!團長剛說了兩句好話,你就樂成這樣?咱們是誰?是新一團的營長!這點懲罰算啥?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咱得有骨氣,有擔當!要主動要求團長加重處罰,延長禁食時間,才能體現咱們深刻的反省和對錯誤的認識嘛!”


    他故意提高了嗓門,朝著李雲龍的方向喊道:


    “團長!我覺得對孫營長的處罰還是太輕了!他明顯沒有認識到錯誤的嚴重性!你看他,這才剛說饒了他,就樂成這樣,哪裏像真心悔過的樣子?為了嚴肅軍紀,為了讓我們其他人也警醒,我建議,對孫營長加重處罰!禁食食堂時間延長至三天!不,五天!最少五天!要不然,不足以平民憤!”


    張大彪這一喊,周圍的戰士們頓時哄笑起來,紛紛起哄叫好。


    “對!張營長說得對!孫營長這覺悟不行啊!”


    “最少五天!五天起步!”


    “孫營長,要不你再爭取爭取,讓團長罰你個十天半個月的?”


    孫德勝被眾人一頓嘲諷,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笑容僵在了臉上,想笑又笑不出來,想怒又不敢怒,憋得那叫一個難受。他狠狠地瞪了張大彪一眼,壓低聲音罵道:“好你個張大彪!拆老子台看老子笑話是吧?你小子等著!”


    張大彪卻根本不在意孫德勝的威脅,反而更加得意,對著眾人擠眉弄眼,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不少連排長們和王承柱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差點沒站穩。


    王承柱指著孫德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孫營長,您別生氣,張營長也是為了你好!他這是在幫你提高覺悟,讓你深刻反省!你應該感謝他才是!”


    王承柱也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張營長說得對,咱們得主動要求加重處罰!這樣才能顯得咱們有擔當,有骨氣!團長,我也覺得我反省不夠深刻!要不,您也把我禁食食堂的時間延長幾天吧!最少也得跟張營長一樣,五天起步!上不封頂!”


    其他幾個連排長一看這熱鬧,也紛紛加入了起哄的行列,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表示自己反省不深刻,要求團長加重處罰,延長禁食時間。一時間,整個食堂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孫德勝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擠兌得臉色鐵青,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指著他們怒道:“你們幾個,吃槍藥了?團長那是大人大量,不跟我們計較。我們也要識趣,趕緊謝過團長,好好幹活才是正經!”


    然後孫德勝又梗著脖子說道:“你們一個個在這陰陽怪氣的嘲諷老子,到底想幹啥?團長好不容易免了咱們的懲罰,你們還不樂意了?難道真想去吃野菜團子,啃醃蘿卜鹹菜?那個食堂裏可是有麵包肉罐頭,還有各種甜點果醬,你們是不是腦子生了大病?!”


    “喲,孫營長這是替我們著想呢?”


    張大彪怪聲怪氣地說道,“真是難得啊!不過,孫營長,您這‘識趣’,是不是理解得有點偏差?我們新一團的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骨氣了?團長說不罰了,我們就真的一點反省都沒有了嗎?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就是!張營長說得對!”


    王承柱立刻附和,“咱們新一團,什麽時候是貪生怕死,貪圖享樂的人了?不就是禁食食堂嗎?多大點事兒!孫營長,您這麽急著去吃飯,是不是有點……嗯……意誌不堅定啊?”


    “意誌不堅定?”


    孫德勝被王承柱這句話給噎住了,感覺像是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脊梁骨。他瞪著眼睛,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他心裏清楚,自己確實是想吃肉罐頭和甜美的麵包,畢竟誰都喜歡吃好吃的。但是被他們這麽一說,好像自己真的成了貪圖享樂,意誌不堅定的典型。


    “我……我……”孫德勝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有力的反駁。他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坑裏,越掙紮,陷得越深。


    張大彪看孫德勝吃癟的樣子,心裏更加得意,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老孫啊,不是我說你,你這思想覺悟,真的要好好提高一下了。咱們當兵打仗,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吃飽肚子嗎?當然,吃飽肚子也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什麽?是理想!是信念!是為了打鬼子,是為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為了這些崇高的目標,別說禁食幾天食堂,就算是讓我們吃糠咽菜,啃樹皮草根,我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張大彪說得慷慨激昂,仿佛他自己真的已經做好了吃糠咽菜的準備。周圍的戰士們聽了,也紛紛點頭稱是,看向孫德勝的目光,更加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孫德勝被張大彪這一番“高屋建瓴”的言論徹底鎮住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辯駁。他開始懷疑,難道真的是自己覺悟太低了?難道自己真的不應該這麽快就接受團長的“赦免”?難道自己真的應該主動要求加重處罰,才能體現自己的“深刻反省”?


    他看著周圍那些一本正經,仿佛真的在認真反思的戰士們,又看了看一臉得意,仿佛自己才是真理化身的張大彪,心中開始動搖起來。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難道,自己真的應該……主動要求禁食五天?甚至更長時間上不封頂?


    李雲龍看著這群家夥,原本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下來,他沒想到,自己好心免除懲罰,這群家夥竟然還不領情,反而鬧騰起來了。他眉頭緊鎖,語氣不悅地問道:


    “怎麽?我聽你們幾個,是對老子的決定有意見?覺得懲罰免得太早了?想繼續吃野菜團子?”


    張大彪連忙上前一步,對著李雲龍敬了個禮,語氣誠懇地說:


    “團長,我們不是對您的決定有意見,我們是覺得自己覺悟不夠,思想境界不高,需要繼續接受懲罰,深刻反省,自我革新!為了能更好地為團裏做貢獻,為了能更有力氣地打鬼子,我們請求團長,延長我們的懲罰時間!讓我們繼續吃……吃野菜團子和窩頭!”


    王承柱、王喜奎和幾個連排長也趕緊跟著表態,一個個慷慨激昂,大義凜然,仿佛真的為了“自我革新”可以犧牲一切。


    “對!我們請求團長延長懲罰時間!”


    “為了提高覺悟,我們願意接受更嚴厲的懲罰!請團長好好加重處罰我們!”


    “請團長給我們一個自己證明自己深刻反省的機會!”


    孫德勝看著這群戰友,徹底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這群家夥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連“延長、加重懲罰”這種話都說得出口。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畢竟人家的作風確實太正義了!自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那兒“慷慨陳詞”,心裏五味雜陳。


    李雲龍眯起眼睛,掃視著眼前這幾個家夥。


    張大彪、王承柱、王喜奎,還有這幾個平時就油嘴滑舌的連排長,他們肚子裏那點花花腸子,李雲龍門兒清。真當老子李雲龍是三歲小孩,幾句漂亮話就能糊弄過去?


    他嘴角微微一撇,語氣帶著一絲試探:“哦?這麽說,你們是真心實意,覺得自己反省還不夠深刻?”


    王承柱立刻挺直腰板,眼神堅定,搶先文縐縐的迴答:“團長!我們絕無虛言!此次犯錯,我王承柱責無旁貸!您之前的懲罰,確實是及時雨,讓我們認識到了錯誤。但僅僅是禁食食堂幾天,恐怕還難以達到觸及靈魂的程度!”


    張大彪也緊跟著表態,語氣鏗鏘有力:“團長!張營長說得對!我們身為幹部,更應該以身作則,嚴於律己。區區一頓禁食,對於我們來說,如同撓癢癢一般!隻有更嚴厲的懲罰,才能讓我們警醒,才能對得起團長的栽培!”


    幾個連排長也爭先恐後地表決心,一個個說得比唱的都好聽,什麽“為了新一團的榮譽”,“為了部隊的紀律”,“為了不辜負團長的期望”,各種高帽子往自己頭上扣,就差沒指天發誓了。


    李雲龍冷眼旁觀著他們的表演,心中冷笑,這群滑頭,嘴巴上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心裏肯定不是這麽想的,但是這些人為啥願意吃野菜團子和窩頭,不願意吃肉罐頭呢?怎麽和譚雅那丫頭一個作風了呢?


    算了,想那麽多幹嘛?他們愛吃不吃,明明吃一頓賺一頓,不吃老子吃!


    於是,李雲龍故意板起臉,加重語氣說道:“既然你們都這麽說了,那好!我李雲龍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你們誠心悔過,要加重處罰,那就如你們所願!”


    李雲龍繼續說道:“張大彪,你帶頭提出來的,就從你開始!你說,要怎麽加重處罰,才能讓你‘觸及靈魂’,‘深刻反省’啊?”


    張大彪被李雲龍點名,頓時感覺壓力山大,也冷靜了下來。


    他眼珠子飛快轉動,腦子裏飛速盤算著對策。


    真要加重處罰?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萬一隔壁那個警犬食堂的飯隻是一次巧合,後麵真的是狗食,那自己豈不是翻車了?


    他幹咳一聲,試探著說道:“團長……這個……我覺得,其實禁食食堂已經是很嚴厲的懲罰了……要不……就再延長1天?我就3天禁食食堂了,也差不多能達到‘深刻反省’的目的了……”


    李雲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三天?你就這點出息?剛才不是還說‘如同撓癢癢一般’嗎?怎麽,這就頂不住了?”


    張大彪被李雲龍噎得說不出話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他咬了咬牙,心一橫,說道:“團長!三天確實不夠!要不……五天!禁食食堂五天!這樣總行了吧!”


    李雲龍依舊不為所動,眼神銳利地盯著張大彪,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


    “五天?張大彪,你確定?這可不是說著玩的。五天時間,隻能吃野菜團子,你受得了?”


    張大彪被李雲龍盯得有些發毛,但他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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