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村長吐出一口濃煙,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煙霧繚繞中,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更顯滄桑,接著給李雲龍說起了後續。


    “這事兒後來鬧到了周指揮官那裏,你猜怎麽著?他一聽,那臉‘唰’地一下就沉了下來,比那暴風雨前的天還要黑!”


    “周指揮官當即就下了命令,說這種情況叫什麽‘家庭暴力’和‘校園暴力’,還說這事兒必須得狠狠治理,而且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劉村長說到這兒,還比劃了一個抓握的手勢,“這是老朽我見過的,周指揮官最重視的一件事兒!他這次可不像以前那樣,隨便派個人來村裏吆喝兩嗓子,或者搞個什麽座談會、茶話會,跟人辯論幾句就完事了。他是親自坐鎮村裏,一待就是大半天!”


    李雲龍聽得直咂舌,這周老弟,還真是個行動派!


    “周指揮官先是把全村人都叫到了一起,開了個大會。他站在台上,拿著個大喇叭,那聲音,整個村子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先是把前朝設置在村裏的那些裏長、保長、村老、捕快、什麽的全部裁撤了,說這些都是老一套,跟不上時代了,統統都不要了!”


    李雲龍也是聽得熱血沸騰,這周老弟,真是幹得漂亮!紅軍也是這麽幹的!


    “撤了舊的,就得立新的。周指揮官大手一揮,在村裏設立了公安局、檢察院、法院!他說這叫什麽‘抓捕、訴訟、審判’三權分立,要讓村子裏的治安和司法都走上正軌。聽著就高大上!”劉村長咂摸著嘴,似乎還在迴味這幾個新名詞。


    “這還不算完,周指揮官又在公安局下麵設了巡警、警察、武警、特警、軍警,分工明確,各司其職。”


    “緊接著,周指揮官又把那些原本在學校裏上學的當爹的,全都安排到了這三個部門去工作。他說,這些當爹的,不能整天把暴力用在家庭成員身上,要把暴力轉化為疏導為對村子的治安和發展有幫助的助力!”


    李雲龍一拍大腿:“好家夥,這下那些當爹的可有得忙了!”


    “可不是嘛!”劉村長接著說,“周指揮官還成立了什麽‘未成年人保護與發展局’和‘問題兒童青少年管理局’,把村裏的爺爺奶奶輩兒的都叫去上班。他說不能讓這些老人家整天待在村裏下棋、打牌、聊八卦,要讓他們跟上版本,不能那麽早就過什麽退休生活,要為了鄉村振興,還有村子的高質量發展發光發熱!繼續為村子做貢獻!”


    李雲龍聽得是目瞪口呆,稱讚道:“我這周老弟認真做事起來,還真是能把村裏老老小小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啊!確實挺有水平的!”


    “確實,周指揮官這一通操作下來,一些村民還挺開心。有的爹覺得這下好了,不用去學校受那份罪了,還能在村裏當個小官,威風威風;有的爺爺奶奶覺得,這把年紀了還能找個事兒做,也算是不虛度光陰;還有的孩子,一聽說爹不用去學校了,自己也沒人管了,心裏那叫一個美!”


    煙頭火星一閃一閃,映著劉村長那張溝壑縱橫的臉。“那些個當爹的,還有那些個老古董,都覺得自個兒得了便宜,一個個喜笑顏開,跟撿了金元寶似的。可他們還沒樂嗬幾天呢,周指揮官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們一個個都傻了眼,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當時周朝陽站在台上,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的說:“女人心細,也更溫柔,不會像那些個大老爺們兒一樣動不動就拳腳相加。所以,從今天起,就由女人代替那些當爹的,去學校陪孩子讀書!咱們要搞婦女解放,提高婦女地位,讓她們做新時代的女性,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被困在家裏,圍著鍋台轉!””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那些原本還幸災樂禍的男人們,頓時像被雷劈了一樣,呆若木雞,然後他們就七嘴八舌的議論。”


    “啥?讓女人去讀書?”


    “這……這怎麽行?”


    “咱家的婆娘,大字都不識一個,去了還不得丟人現眼?”


    “但是反對的聲音最尖銳的,還是之前李團長你見到的那個叫奕乙已的老家夥,他當時說:“周指揮官,這可使不得啊!自古以來,哪有女人讀書的道理?曆朝曆代,那些個有名的君主帝王,哪個不是把女人關在後宮裏?就連英明無比的老佛爺,也隻是廢除了女人裹腳,可沒讓她們讀書啊!你這樣做,可是壞了祖宗的禮法啊!””


    李雲龍眉頭一皺,這奕乙已說的倒也在理,自古以來,確實很少有女人讀書的。他忍不住插了一句:“周老弟讓女人讀書這事,確實有些……”


    “老李,你這就不對了!”譚雅瞪了李雲龍一眼,“什麽叫女人不能讀書?我們女人怎麽你了?我們女人就不能有文化了?依我看,周指揮官這個決定,那是相當的英明!我舉雙手讚成!”


    李雲龍被譚雅懟得啞口無言,隻得訕訕地笑了笑。


    “當時,周指揮官說奕乙已那一套,都是老掉牙的黃曆了!他要建設的是新社會,是四個現代化,是高度工業化的社會!不是封建社會!新社會的婦女,也能頂半邊天!”


    “當時那奕乙已爭辯,“女子無德便是財,女子無才便是德。”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和鐵律。”


    “奕乙已當時還舉了個例子,說女人要是丟了道德,跑到青樓裏往床上一躺,兩腿一開,那不就是大把的錢就來了?”


    “周指揮官說他這是歪理邪說,說他小瞧了女性獨立,女性解放,男女平等什麽的,然後把他趕了出去。”


    “可奕乙已他心裏不服啊,於是,這家夥開始在村裏挨家挨戶地串門,到處宣揚他那套“女子無德便是財,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村裏還真有不少人被他給忽悠了。一時間,村裏鬧得沸沸揚揚。”


    劉村長嘬了口煙,接著說道:“不過,你們剛見到的那個劉大炮,當時可是極力支持周指揮官的,他說女人就該出來接受教育,這樣力量才更大,才能實現孫中山先生說的工業強國。他還把自家婆娘第一個送去學校了呢!”


    李雲龍驚訝:“看來這個叫孫中山的領袖,確實有魅力,這劉大炮把他的政策記得一清二楚啊!”


    “可誰知,那個奕乙已說的還真沒錯。”劉村長歎了口氣,“過了幾天,那些女人學了點文化,迴家就開始變了樣。一個個的,說話都帶著文縐縐的調子,還嫌棄起自家男人沒文化了。尤其是那些學的好的婦女,那吵架鬥嘴的本事,見天兒的漲!男人說不過,就隻能動手,家暴又開始了。”


    李雲龍一拍大腿:“我就說嘛,這周老弟讓女人讀書這事,確實有些……”


    譚雅卻不樂意了:“老李,你這話說得,依我看,劉大炮說得對,女人接受教育這是好事!這是通往工業強國的必經之路!”


    “你這丫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李雲龍還想辯解幾句。


    “行了行了,你們倆別爭了。”劉村長打斷他們,“這事兒後來被周指揮官知道了,他又發話了,說現在婦女的版本更新太快,男人的版本太慢了,得給男人搞集中授課,讓他們學習提高情商,要會營造浪漫,有儀式感,還得會哄女孩子。”


    “啥?還學這個?”李雲龍瞪大了眼睛,“這周老弟,還懂這些?!”


    “可不是嘛!”劉村長笑道,“周指揮官說了,這叫‘與時俱進’,要讓村裏的男人跟上婦女的步伐,不能被時代淘汰。這下好了,村裏的男人們又要遭罪了,白天要去村裏的各個局上班,晚上還得去上課,學怎麽哄老婆開心。這日子,過的真是……”


    李雲龍聽到這裏,腦子嗡的一下,他猛地一拍腦門,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不對啊!老劉,你一開始不是說要發展農業嗎?怎麽現在都扯到哄女人開心這個上麵來了?”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現在做的這些事跟發展農業有個屁關係!”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周老弟搞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而且你們村裏的男人都到各個局去上班,女人和孩子去上學,老年人又都被拉去了未成年人保護局和問題少年兒童管理局。”李雲龍的聲音都提高了八度,他指著村外光禿禿的田地,“那你們村這地都是誰在種呢?難不都是那些個雞鴨鵝去種地?”


    李雲龍心裏那個急啊,周老弟光說發展農業,怎麽聽劉村長說了半天,他好像淨整些沒用的!?這不是瞎胡鬧呢嗎!


    “老李,你聽我說,周指揮官他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譚雅試圖安撫李雲龍的情緒。


    劉村長被李雲龍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點懵,他尷尬地笑了笑,撓了撓頭,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李團長,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跟你解釋……”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開口。


    “還解釋啥啊!”李雲龍急得直跺腳,“這都這情況了,還解釋!再不種地,臥龍村裏的老百姓可都得餓肚子!”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糧食,都是莊稼,哪還有心思聽劉村長解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李團長李,你先消消氣,消消氣!”劉村長一看李雲龍這架勢,知道他是真急了,趕緊起身安撫,“這事兒啊,說來話長,你聽我慢慢跟你解釋。”他示意李雲龍坐下,又給他倒了杯水。


    “當初設立農業局,搞農業規劃的時候,周指揮官確實是下了大力氣的。一開始,他給我們實行的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每家每戶都分了地,說是要調動我們的勞動積極性,多種糧食,多打糧。”劉村長迴憶著當時的情景,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


    “那會兒,我們村裏人幹勁兒可足了!天不亮就下地,一直忙活到天黑透,就盼著能多收點糧食,日子也能過得紅火些。”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可是過了兩天,剛剛也和你說了,周指揮官不是要修路嘛,就發了大把的糧食當工錢,把我們村裏的男的全都招募去當勞力了。這路一修地裏的活兒自然就耽擱了。”


    李雲龍眉頭緊鎖,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那你們的地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荒著吧?”


    “是啊,咱們也急啊!”劉村長一拍大腿,“雖然周指揮官給的糧食工錢確實挺多,可那地是我們的命根子啊!地荒了,周指揮官要是走了以後,我們吃啥喝啥?”


    “後來,我們把這個事兒給周指揮官反映了,他就說,這個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版本落後了,得更新換代。他提出了一個新點子,叫‘人地分離’,說是要把土地的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開。簡單來說,就是咱們把地租給別人種,咱們隻管收租金,然後安心去修路。”


    “啥?把地租給別人種?”李雲龍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這……這能行嗎?把自己的地交給別人,能放心嗎?而且這咋有地主階級的苗頭呢,但也不對,這也不是佃戶啊!?”


    “誰說不是呢!”劉村長苦笑道,“咱們當時也是一百個不願意,可周指揮官說了,這是新政策,是進步的表現,咱們得跟上時代的步伐。再說,修路也是為了咱們村好,路通了,財才來嘛!”


    “那你們就真把地租出去了?”李雲龍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哪能啊!”劉村長搖了搖頭,“咱們舍不得啊!那可是咱們的血汗地啊!於是,我們就想了個辦法,讓家裏的孩子去替我們種地。孩子們雖然年紀小,但也能幫著幹點農活,總比讓地荒著強。”


    “我想起來了!”李雲龍迴憶了一下說道,“你剛剛好像是說過,然後這事被周老弟發現以後,就把孩子弄去讀書了,是吧?”


    “可不是嘛!”劉村長歎了口氣,“這事兒後來被周指揮官知道了,他把我們狠狠地訓了一頓,說我們這是搞童工,違反了什麽勞動法。還說,孩子們是祖國的花朵,是未來的希望,不能讓他們過早地承擔生活的重擔。”


    “其實周老弟這話說的也對!”李雲龍連連點頭,“孩子就應該好好讀書,將來才能有出息!”


    “這還不算完!”劉村長一拍大腿,臉上寫滿了無奈,“後來啊,我們就雇傭了幾個逃難來的流民幫忙種地。結果李團長你猜怎麽著?”


    李雲龍眉頭緊鎖,心想這周老弟又搞什麽名堂?他急切地問道:“又咋了?”


    “周指揮官過了兩天來視察,又有了新通知!”劉村長模仿著周朝陽當時的語氣,“‘我不是給你們說了嘛,我給你們發的那些糧食,都是高能量食品,吃多了不健康,得搭配著吃才行!’”


    “啥?高能量食品?”李雲龍更糊塗了,“這糧食還有高能量低能量之分?”


    “誰知道呢!”劉村長攤了攤手,“周指揮官說,那些糧食雖然頂飽,但是沒啥營養,讓我們多養雞、鴨、鵝、魚、牛,說是吃雞蛋、鴨蛋、鵝蛋可以補充什麽……什麽dha,喝牛奶能長得壯實。還讓我們挖池子養魚,說是吃魚可以補充什麽不飽和脂肪酸和高密度脂蛋白,對身體好。”


    李雲龍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名詞他聽都沒聽過,隻覺得周老弟這套路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那你們就照做了?”李雲龍問道。


    “那還能咋辦?”劉村長歎了口氣,“周指揮官都這麽說了,我們還能不聽?於是,我們就按照他的要求,開始建養殖場,挖魚塘,把所有的地都用來搞養殖了。”


    “那糧食呢?你們不種糧食了?”李雲龍追問道。


    “周指揮官說,搞農業是最沒有前途的!”劉村長學著周朝陽的語氣,惟妙惟肖,“他說未來都是機器種地,人種地沒效率,還不如搞工業化養殖,既省時又省力,還能賺大錢。”


    “啥?機器種地?”李雲龍差點沒跳起來,“這……這怎麽可能?地還能用機器種?”


    “誰知道呢!”劉村長搖了搖頭,“周指揮官還說,讓我們好好學習,不要當農民,以後都去當工人,開機器,那才叫有出息!他還說,這叫‘產業升級’,是實現‘現代化’的必經之路!”


    李雲龍聽完,半天沒說出話來。


    劉村長說了這麽多,好像也說累了。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接著對李雲龍說:“李團長,老朽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可別往心裏去。我們村這日子,現在是比以前富裕多了,可我們這心裏頭,咋就沒以前舒坦呢?


    想當年,清朝老佛爺那會兒,我們雖說是個奴才,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種完地倒頭就睡,啥也不用操心,多踏實!現在呢,迴到家還得點著煤油燈熬夜‘學習’,地也沒了,一身種地的本事算是廢了,天天去被周指揮官組織著搞什麽現代化。而且,你看看現在這村裏人,哪還有以前那股淳樸勁兒?光是周指揮官新設的那些個衙門,大大小小加起來都五十多個了!這吃飽了撐的日子,咋還不如以前餓肚子的時候得勁兒呢?”


    劉村長自嘲地笑了笑,接著說:“算了,老朽這話要是讓周指揮官聽見了,保準又得跳著腳罵我,說我們村裏的人,現在基本個個都有編製,都已經‘畢業’了。還說將來這村子,要跟那位在小漁村畫圈的偉人一樣,發展成叫什麽深圳那樣的超級一線大城市,要有好幾百萬人口!到時候我們就都是城裏人了,戶口本上再也不是‘農村’倆字,到時候光是給我們的那拆遷款,就夠我們當‘天龍人’了!”說到這,劉村長自己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角的皺紋擠成了一團,像是自嘲,又像是無奈。


    李雲龍聽著,眉頭擰成了個疙瘩,一個好好的村子,硬生生給改造成了這副模樣。這到底是進步還是倒退?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不過,看著劉村長那張飽經風霜的臉,李雲龍心裏頭也明白,這日子,怕是再也迴不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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