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兩人一前一後漸漸走遠,小花園的假山後頭倏地探出三個人頭來。


    “我就說要離他們遠點吧,你們現在可服了?”棋癡先生撫著下巴上的小山羊胡子,很是自得的搖頭晃腦。


    “服了,服了。”


    陳平抬手擦擦額上莫虛有的汗,嘴巴仍是不把門的碎碎念道,“我就說夫人是個紅顏大禍水吧,一句話就能叫大將軍殺氣騰騰的瞪人,咱們幸好是沒緊跟在他們身後出來,不然非得也挨那一記瞪不可。”


    劉二先生在邊上看的直搖頭,“你們差不多一點得了,兩個人加起來都到耄耋之年了,還如此促狹,當心被夫人知道了,再往你倆的飯菜裏加鹽。”


    說到這個,陳平先生至今還是百思不得其解,“說到這個,你們查到上次是誰幫夫人往咱們的飯菜裏加鹽了嗎?”


    都說能人異士脾氣怪,楚宴招攬的這三位幕僚也不例外。


    棋癡先生愛聽八卦講是非,陳平先生嘴巴碎,劉二先生看著正常,可他卻是三人之中愛好最恐怖的。


    無他,這位祖傳仵作手藝的傳人,打小就喜歡解剖屍體。


    縱使他爺爺和他爹費盡心力讓他讀書識字,走考學一道,也沒能讓他放棄自己的小愛好。


    那小工具從開山斧到剁骨刀,是一套又一套。


    他要不是一早就投靠了楚宴,有他護著,早就被應天府的捕快給帶走了。


    往飯菜裏加鹽一事,始於池七剛到洛陽不久,有一迴在後院的馬場那邊跟青嫋玩耍,結果青嫋突然發脾氣驚了好幾匹馬,連累的池七差點兒受傷。


    馬場的侍衛和仆從事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受驚的馬兒趕迴馬廄。


    後院的動靜驚動了楚宴,他當場罰了青嫋關禁閉,對事件的始作俑者池七,卻是連半句重話也沒有,反而是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就迴清風院去了。


    棋癡先生和陳平先生湊在一塊兒背後蛐蛐楚宴,說他寵妻無度,夫剛不振,又說池七紅顏禍水,迷的楚宴沒了分寸……


    這事兒,池七怎麽知道的呢?


    欸,你說巧不巧?!


    那時恰逢池七正熱衷於開著精神力到處掃描,找被藏匿起來的無主之物。


    然後,就這麽好死不死的,掃描到了兩個大男人在背後蛐蛐他們夫妻。


    池七那個暴脾氣,可忍不下這口氣。


    她奉行的是報仇不隔夜。


    於是,當下就衝去了前院書房,然後就蹲在那書房的窗底下,聽兩人蛐蛐他們夫妻倆。


    當晚,棋癡先生和陳平先生的飯菜裏就被人加了鹽,飯菜鹹的就跟剛打死了賣鹽的一樣,根本不能入口。


    事後追責:池七跟楚宴坦言,就是她幹的。


    她就是要罵兩位先生閑(鹹)的!


    理由當然是兩位先生在背後說他們夫妻壞話了。


    楚宴連夜找三位先生推心置腹的談了談心,重點講述了池七往遲家六口人的飯菜裏下毒蘑菇一事。


    潛台詞就是:夫人隻是在兩位先生的飯菜裏加鹽,已經是很給他們麵子了。


    說來,這就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可讓人笑不出來的是,事後任棋癡和陳平怎麽查都查不到:誰幫夫人往他們的飯菜裏加鹽了。


    你說可怕不可怕?


    大將軍府裏那麽多的明衛和暗衛,看似似乎誰都有嫌疑。


    可一查,又誰都是清白的。


    兩人光想想都覺得心慌:這叫他們以後還怎麽暢所欲言的在背後蛐蛐別人?!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不做人,幫夫人整治他們啊啊啊啊啊?


    陳平和棋癡相視一眼,生生忍住了到口的碎碎念。


    想到全府之人都有可能是夫人的爪牙,陳平色厲內荏小聲嘟喃:“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棋癡先生也不甘示弱的小聲吐槽了一句,“大將軍這輩子算是栽夫人手裏了。”


    “你們兩個不嘴賤會死啊?”劉二無奈的看兩人一眼,搖搖頭,抬腿就走,“走吧,再不走就趕不上門口的熱鬧了。”


    ……


    往日裏連人影都沒有的虎騎大將軍門前,今日裏可謂是人滿為患,熱鬧非常。


    隻因莊嚴肅穆的一品大將軍府的東側門外,整齊擺放了六口綁著大紅花的紅漆大木箱子。


    長的人模狗樣的田富貴,穿著一身紅袍,打扮的跟個新郎官似的。


    他身後站著十五六個穿著一色紅裝的仆從,旁邊不遠處還停著輛綁著紅綢的馬車,就連那拉車的馬兒頭上都頂了朵紅綢綁的花。


    再遠處,則圍滿了趕來看熱鬧的老百姓。


    池七雖然嘴上嚷嚷的熱鬧,一個勁的吵著鬧著說要出門看熱鬧,可她也並沒有衝動的直接跑出去,而是拽著楚宴鬼鬼祟祟的躲在側門的門板後頭,透過門縫偷偷的往外瞧。


    “如此二百五的裝扮,這個田富貴是認真的嗎?”池七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看得楚宴忍俊不禁。


    “現在知道為夫為什麽不願理會此人了吧?”


    池七倏地瞪大眼睛,“你早知道外頭是這樣式兒的了?”


    “當然不是。”楚宴求生欲滿滿的矢口否認,看池七臉上的神情好些了,才道,“隻不過為夫向來不齒此等紈絝,再說也沒有讓為夫一個一品大將軍,出門來迎他一個白身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池七點頭,沒敢說自己其實挺後悔跑過來瞧這一眼的,默默的拽著楚宴的大手轉身往迴走。


    “咱們悄悄的退迴去,隻當不知道這事兒吧。”


    楚宴聞言嘴巴一咧,差點兒沒大笑出來。


    兩人出去的快,迴去的更快。


    路上撞上趕去看熱鬧的幕僚三人組,池七還很壞心的衝棋癡先生招唿道,“三位先生來得正好,本夫人剛剛想到田富貴一界白身,不配讓宴哥一個堂堂大將軍出門迎他。


    所以我們就迴客廳喝茶去了,三位先生去門口看熱鬧,就順道兒跟門房交代一聲,讓人帶那個田富貴進來吧。”


    池七拽著楚宴,“咻”一下就躥了出去,那速度就跟背後有鬼在追一樣。


    棋癡先生看著兩人跑遠的背影,若有所思,“夫人剛剛的表情,你們看到了沒有?”


    陳平和劉二齊齊搖頭,大將軍就站在夫人身後,他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盯著夫人的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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