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的事情老班同誌很爽快的批準了,她也知道文建凡隻是順便拿個文憑而已,主業還是在棋院裏。經曆過那個時代的老師們對文化係統和體育係統的看法還是偏向於體育的,頭頂上沒有臭老九的帽子,不需要有什麽顧慮,自由自在,還能經常出去走走,還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對於這種友好訪問,文建凡的興趣不大,都是些老同誌下棋,即使是贏了又能如何,還不如留在家裏還舒服些。


    抽空騎著車子去了一趟部隊,自己的那些哥哥們估計早就盼著自己給他們帶精神糧食和美食了吧?文建凡幫他們請假,領導還是很給麵子的。


    “老幺,好小子,這麽久不來看我們,今兒的大餐必須都是硬菜!不然哥幾個非得把你扣在咱部隊裏不可。”老大見麵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文建凡把從友誼商店才能買到的八條外煙連網兜一起給了老大,“您拿去分一分,小弟我還要出趟差,等出了差再來看你們,今兒上哪您安排,小弟現在窮得就剩下錢了。哈哈哈。”


    他們六塊錢一個月的津貼想吃點外麵的肉啊啥的,還是吃得起的,不過既然有土豪,那還不是打了再說嘛,九兄弟調走了一個老七,還剩七個在這支部隊裏,在鎮上胡吃海喝了一頓之後,文建凡才騎著車子迴了家。


    作為國內棋界的第一高手,不出戰是不可能的,老陳他們沒有把握拿下高川格和窪內秀知,也沒把握對付那個八段和七段棋手,為了榮譽和麵子,帶上文建凡是必須的。


    “爺爺,我要出去打比賽了,您記得按時吃飯,酒也不許多喝,我可告訴您,周邊都有我的眼線,您的一舉一動都會在我的監視之下,端起杯子喝酒的時候,您可得留神著點兒,我這是為了您的身體好,要乖乖的,知道了嗎?”


    臨行前文建凡再三的叮囑李老爺子,想管住他,那不可能,別天天喝醉了就行,往冬天走,一不留神就感冒了,沒人照顧可不行。


    “你就放心去比賽吧,我知道那三個勤工儉學的娃娃都被你收買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安心比賽,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老爺子笑眯眯地迴了話,轉背就進屋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小酒。


    出行的時候文建凡還是一把二胡、一隻笛子、一隻簫,再加上一個帶萬向輪的行李箱。箱子裏就一套換洗衣服,一遝港幣、一摞厚厚的資料。


    想和文建凡對弈,就必須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所以第一輪的比賽大家也都很自覺的避開了他,再加上老同誌都爭搶著想要和小本子棋手對弈,文建凡正好發揚風格,退位讓賢。


    “流水不爭先”是高川格的雅號,他對局勢的把握以及用時都有自己的見解,憑借本因坊九連霸在“選手權製”時代捷足先登,並以其儒雅平時的棋風開創了貼目製下“合理性勝利”的先河。


    貼目是他對圍棋規則的修改,黑棋的先手優勢太大了。同時代自由的吳清源、計算的阪田、力戰的藤澤庫之助相比,高川是以出色的形勢判斷來贏棋的,由於他在運用貼目上的出色技巧,被日本棋界譽為:七番勝負的達人。


    依靠這種綿延之力取得本因坊九連霸的高川格並不是浪得虛名,他還是很厲害的。老吳第一個被他斬落馬下。四九城的比賽隻進行了第一輪,就開始移師遠行了。


    有時候文建凡真的懷疑小本子代表團是組團來遊玩的,圍棋旅行其實也不錯,每年去的地點都有所不同,要麽是風景秀麗的旅遊景點,要麽是圍棋氛圍比較濃鬱的省份,不過這樣也好,文建凡有好些地方都沒逛過的,去看看,玩一玩也好。


    火車南下,小本子棋手全都是軟臥車廂,內地的棋手依舊是硬臥車廂,不管到哪裏,外國人的生活就是比國人要高一個等級,就連賓館,他們的也是涉外高檔賓館,而國內棋手的居住條件又要差上一截。沒辦法,外國人有錢啊。


    窪內算是文建凡的半個助手,文建凡寫的心得他要過一遍,主要是查找錯別字,校對好一章再拿下一章。高川格和他在同一個軟臥車廂,這些文稿他自然也能看到。


    小本子棋壇對文建凡的認識還不是很深,或者說定位十分模糊,關鍵因素還是他年紀太小了。浸淫棋壇幾十年的人沒有和他過過招,他們相信有圍棋神童,但是沒人教導能自學成才的神通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憑借著一兩手獨到的研究暫時領先而已,上不得台麵。


    高川格看到的是第四章,這一局正好也是說的他和藤澤的棋局,再仔細看過了這篇文章之後,他仔細的看了看棋譜,迴想起了自己對弈阪田榮男的那盤棋,有時候一局棋並不是單純的一局棋,還影響到之後對弈的心情,他自己複盤過很多次,也想看看這小孩子有什麽獨到的見解。


    正常來說,序盤階段一般棋手容易犯錯誤,如何行棋,對後續會產生什麽影響,這是高手們考慮的事情,之後形成定式,讓普通棋手跟著下就是了。但是高手行棋也不是沒有失誤,文建凡就對整個棋局做出了自己的評判。


    一局棋文建凡至少說出了三十個對弈之中增加勝率的下法,有的是次序問題,有的是急所,如果按照文建凡的行棋方式,想輸都輸不了。這小子肚子裏有點東西啊,看來是個不錯的對手。高川格甚至心裏還隱隱有了收徒的想法。


    “唉,小文,你這桌子不錯啊,哪買的?收攏就是個小凳子,打開又成了張小桌子,這玩意兒真不錯啊。”老張笑著搭話道。


    “這是請人做的,材料不好找,不然我就送給您了。要不您自己找材料,我找人幫您也做一個?”文建凡笑著迴應道。


    “你這樂器帶著,還準備沒事拉拉二胡啊,要不你一會兒拉一個唄,讓大家也聽聽。”老羅現在是少年圍棋隊的教練,棋院裏認為他原則性比較強,所以在文建凡不當教練的情況下選擇了他。


    “老羅,我現在沒空,等有時間了再說吧,要不您找別人聊聊天?”文建凡頭也沒抬。不是每個棋手都可以在文建凡麵前說得上話的,棋院裏,最重要的還是比誰的實力強。


    “窪內君,這個文建凡的圍棋分析能力很強啊,宮本君真的拜他為師了?”高川格問道。


    “是啊,文桑不僅圍棋的功力深厚,他對藝術都有追求的。樂器和樂理方麵的知識非常深厚,他的歌曲創作能力也十分優秀,他說圍棋是暴力藝術,下棋也要追求美感,重複的棋形樣子不僅難看,還沒什麽作用。他相信所有的藝術到了一定程度就是相通的。”


    “能不能再找找他的棋譜給我看看,我想研究一下這個小朋友的棋。”高川格來了興致。


    “我這裏有他出的書,最後一章是他自己與自己對弈下出來的棋,您先看看,反正我們對他的很多招法都看不懂,但是上一次我和他對戰中,我感受到了他的一些圍棋思想。”窪內秀知從包裏拿出文建凡的那本書遞給高川格。


    高手的思路和低手的想法還是有所不同的,他能看懂一小部分,很多時候研究別人的棋,自己也能吸取教訓,自己也會長棋。人就是這樣,越是看不懂的,自己越是想去了解,隻是很奇怪,這一章僅僅有這張對弈的棋譜,沒有任何解說。


    末尾還有句奇怪的話:當人的思維達到極致,這張棋譜其義自見。


    這句話仿佛在罵人,看不懂那是你智商不夠,看懂了,你才是聰明人。這和《皇帝的新裝》有些像啊,誰也不想承認自己是笨蛋,那就認真研究研究試試吧。


    高川格整完都沒有睡覺,一直在想這張棋譜。越是研究,就越覺得內裏的知識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


    窪內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你一夜沒睡?”


    “嗯,在看棋譜,這小子的圍棋素養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我現在相信他有能力挑戰任何人了。”高川格感歎道。


    “嗬嗬,我們當初在棋院裏看到這張棋譜的時候,宮本三天三夜都沒睡覺,大家都比他好不了多少,要不是文桑一聲暴喝,我們隻怕還會沉迷在棋局裏麵而不可自拔。”


    “怪不得你們關西的棋手最近長棋的速度很快,是都在研究他的這張棋譜吧?”


    “我們隻組織三段以上的棋手學習,棋力太低的隻能看他寫的棋局解析,不然根本就看不懂,沒什麽意義的。”窪內有些自豪的說道:“明年文桑就會開啟挑戰賽了,他一對五,而且支持棋手們長考,兩天的時間進行一場對決,為的就是留下經典的棋譜給後人鑒賞。”


    “此子大才啊!我休息一下,到站了就喊我,這兩天我要好好準備準備,爭取自己用最好的狀態來對付他。”高川格說罷就閉目休息。


    早上的武術練習沒辦法施展,文建凡洗漱之後就開始自己的音樂練習,他先是用笛子吹奏了一曲《北國之春》,目的是鍛煉鍛煉手指的靈活度,接著就是高難的《賽馬》。


    用笛子吹出賽馬的感覺,需要的不僅僅是肺活量,迂迴環繞的快速的十六分音符律動,還需要相當快的手速,圍觀的人下巴掉了一地,這還是人能吹奏出來的曲子?


    文建凡吹奏完畢,周圍圍觀的人群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怎麽就結束了?正意猶未盡之際,就有人喊道:“再來一個,小同誌,再來一首。”


    “哦,那我用二胡吧,你們想聽什麽曲子?還是《賽馬》?”文建凡問道。


    “行,您隨便,您喜歡就行”。觀眾也不挑剔。


    “噯,咱棋院裏就他厲害,去年還不行,今年他這笛子是玩出了花了,這要是擱以前,還下什麽棋啊,直接天橋上支個攤兒,每天打賞的錢都夠一家子生活的了。”


    “你可拉倒吧,咱們體委的日子算是好過的了,咱們這圍棋雖說是四舊,但音樂界、文化界那是咱們這些人能混的嗎?他們還不如咱們呢,再說現在哪裏還有天橋賣藝的?”老王迴道。


    “這小子上次被調查了兩迴,人家根正苗紅,沒啥事。咱們還是安心聽曲兒吧。”副領隊說話了。


    二胡拉《賽馬》,才算是絕配,噴弓、顫指音、連頓弓、撥弦,中間還加上一段大家都不怎麽熟悉的《野蜂飛舞》,文建凡也算是把二胡玩出了一個新高度來。


    “好,小夥子,你這是加了花的吧?我怎麽聽著像是春天裏蜜蜂在飛的聲音,您再來一首唄!”


    “是啊,這麽好聽的曲子,您給再來一首,讓咱們也過過癮啊。”


    被大家這麽一說,棋院裏的老家夥也都開始起哄,讓文建凡再來一個,那邊小本子的棋手也過來了,他們是來湊熱鬧的,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成,那我拉一個《枉凝眉》吧。”文建凡說罷又開始擺弄起了二胡,他也不要觀眾們催,想到什麽曲子就拉什麽曲子,高興了還把笛子和簫也一起用上,有些會唱歌的歌曲大家還一起跟著節奏唱起了歌兒,小小的車廂裏成了一個音樂會的現場。


    外麵的人根本擠不進這節車廂,隻能依稀聽到裏麵有樂器的聲音,最後還是乘務員和乘警才把人群轟散,這是就聽得有人在尖叫:“哎呀,我坐過站了!哈哈,為了聽您的演奏,我都坐過站啦!”


    周圍也都是善意的笑聲,“同誌,這您可怪不著這位小同誌,他可不知道您要下車的。”


    “不怪他,不怪他,下了車,再坐迴來就是了,難得聽到這麽動聽的曲子,小同誌,您是哪個文工團的吧,我這有些特產,送給你啦,希望下次旅途我還能碰到您,謝謝了啊。”


    “他可不是什麽文工團的,人家是國家棋院的棋手。”


    老羅沒好意思說出他還是國內圍棋冠軍的話來,不過老王接過了話茬,說道:“他還是咱們全國的兩屆圍棋冠軍呐!這音樂知識他的業餘愛好而已。不僅寫了書,還寫了歌曲呐!”


    “什麽歌啊?”好奇的觀眾問道。


    “就那個飛翔,飛翔,乘著長空飛翔。小文,小文,人呢?這小子跑哪兒去了,估計是不好意思,躲起來了吧。”


    再不躲起來,文建凡感覺自己都快要被送到動物園展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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