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車了,三人把陳院長一行人送到臥鋪車廂,千叮嚀萬囑咐的拜托各位幫忙看好文建凡這小子,叔叔還說把揍人的權力交給陳院長了,不聽話揍就是了,隻要別打傷了,隨便揍。


    眾人聽了都笑哈哈的,隻有文建凡一個人在瑟瑟發抖,他這輩子活了十多歲了,還沒誰碰過他一下,一是因為他身體不好,不抗揍,二是因為他不犯錯,在外麵也不惹事,在家裏最多就是打碎個盤子或者摔碎幾個碗,嗲嗲娭毑隻會怪自己沒把碗洗幹淨或者是怪碗太沉了,絕對不會說半句重話。


    聶伯伯看出文建凡的不開心,安慰道:“沒關係的,你隻要不犯錯誤,誰會揍你啊,再說要是有人揍了你一次,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的,挨揍挨成習慣了,就不怕了。”


    這話說完,又引來一陣笑聲。


    幹爹倒是很和氣的和陳院長和蒯主任說道:“我這幹兒子很聰明,千萬別打他腦袋,這腦瓜子金貴著呢,我們還得靠他多賺些外匯迴來。”


    “你們放心吧,我們不打人的,他要是無法無天,我們最多把他送迴來。”蒯主任很誠實的道。


    “都瞎想什麽呐,我這幹孫子懂事,聽話,有愛心,誰敢動他一根毫毛,看我不揍死他!”老爺子就他那淡泊名利的性子,去四九城就是為了護犢子才去的。


    “幹爺爺,您就別添亂了好不好?您去了四九城,萬一您戰友要出差或者要出門公幹,您住哪?我去棋院是要去比賽集訓的,您可別讓我繼續為您操心了好不好,我好歹也是個初中生,會照顧好自己的,您還是迴去吧,就住在我那房間,成不?”文建凡知道老爺子的心意,好意心領了。


    “甭替我操心,你幹爺爺我在四九城的戰友往少了說,我一餐換一個戰友家,最少都能吃上一個月的白食,而且你那破爛房子不得有人幫你看著啊,到時候人家以次充好,或者建得不牢靠,咋辦?我經常去幫你看看,你也可以安心集訓、比賽什麽的,你就別操心了。”李老爺子有自己的理由。


    “凡伢子,在外麵注意安全,四九城裏貴人多,貴人子弟也多,沒事就少出門,別惹事啊!錢不夠或者有什麽事情就寫信迴來,我們幫你解決,曉得了不?”叔叔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塞進了文建凡的口袋,又叮囑道:“別吝嗇,在外麵該請客的時候大方一點。”


    這估計是叔叔所有的私房錢了,文建凡心裏感動,正想要推辭,幹爹和聶伯伯也都拿出個信封塞進了文建凡的兜裏。


    “好生比賽,爭取拿個冠軍迴來,住處弄好了就寫信迴來咯,等我們出差到四九城的時候,我們迴去看你的。”幹爹拍了拍文建凡的肩膀。


    “你是去為國爭光的,星城這邊有你叔叔和我們兩個,大家都會幫忙照顧你家裏,放心去吧,小雛鷹總有亮翅高飛的時候,你打小就懂事,照顧好自己就行了。火車快開了,我們就先下去了,有急事就打電話,我們廳裏和局裏的長途電話賬號你還記得吧?”聶伯伯也上前拍了拍文建凡的後背。


    “嗯,我記得,謝謝,謝謝你們。”文建凡哽咽著說道。


    以前即使是發燒或者是身體各種不適,文建凡都沒哭過,今天這離別的愁緒卻讓他落淚了。


    “好了我們就下去了,你們一路順風啊!”三位送行的長輩離開了火車,和大家揮手告別。


    火車緩緩地啟動了,文建凡忽然有股跳下火車的衝動。


    不是說想家,而是舍不得離開這些待他如自己兒子一樣的長輩們。


    是啊,小雛鷹總會長大的,自己將來也會成為他們的依靠。


    嬸嬸和叔叔都把自己的私房錢給文建凡,這是他們自己省吃儉用好不容易積攢的啊,這錢是滿滿的情意,他們圖迴報嗎?


    聶伯伯和幹爹對待自己和對自己孩子有區別嗎?或許一開始有點利益糾葛,但兩位長輩都是坦誠的,給了文建凡一家極大的幫助 。人心都是肉長的,給他們再多的迴報也是應該的。


    陳院長見到文建凡的情緒不高,也沒擺棋盤,反而說道:“這是第一次離家?心情不好很正常,我們也不勸你,我幫你把行李擺好,你休息休息吧,咱們到終點站還得一整天的時間呢。”


    “要不你拉首歌吧,反正你也帶了二胡。”李老爺子提議道。


    文建凡調了調弦,拉了首《葬花吟》。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這個曲子很符合文建凡的心境,濃烈而憂傷的情調,帶給大家一幅暗淡而淒清的畫麵。


    “好聽是好聽,就是淒慘了些,換一首吧。”


    李老爺子大大咧咧的,他喜歡文建凡這個幹孫子,對他的護犢之情溢於言表,他的本意是想讓文建凡開心些,拉點歡快的曲調。


    文建凡沒領會到老爺子的意思,又來了首《渴望》。


    悠悠歲月 欲說當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難取舍


    悲歡離合都曾經有過


    這樣執著究竟為什麽


    漫漫人生路 上下求索


    心中渴望真誠的生活


    誰能告訴我是對還是錯


    問詢南來北往的客


    文建凡自己也不知道有些事情的是非對錯,他自己的經曆就真的算是亦真亦幻了,自小離開父母,現在又要離開嗲嗲娭毑,悲歡離合他真的都經曆了。


    再過兩年的大地震,他想說點什麽,可是他的聲音太小了,不僅發不出聲音,還會被別人嘲笑,他希望的生活今後隨時都可以實現,可這樣的生活,究竟是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人生的迷惘莫過於此。


    “你就不能拉首歡快點的曲子?這麽小的年紀,少給我傷春悲秋的。”李老爺子也是個狠人,直接批評起文建凡來。


    “那就來首《真的好想你》吧。”文建凡說完,又調了調弦。


    “歡快點的。”


    “我樂意,你隨我!”文建凡不高興了。


    文建凡換了首《倩女幽魂》,曲子比以前要輕鬆些了。


    接下來文建凡又拉了首《風含情水含笑》,曲子用悠揚的旋律,舒展的節奏,描繪出江南水鄉裏波光水影中一幅美妙的畫麵。


    這下周圍圍觀的乘客們都不約而同的叫了聲“好!”


    其實文建凡的水準還有待提高,而且二胡的質量也不太行,好幾次的都出現了明顯的雜音,讓人無法沉醉在其中。


    文建凡收起了二胡,玩音樂需要太多的專注,他有些累,想休息休息。


    “這位小友,這麽小的年紀就有這麽高超的琴藝,剛才的曲子是你師傅做的?你師承何人啊?”一個五十來歲的瘦瘦高高的眼鏡男笑著問道,此人一身部隊裏的裝束,文建凡看了看他的頭發兩邊的鬢角,可以肯定這人是部隊的。


    “請問你是?”陳院長有些警惕的看向來者,莫不是要和我搶人的?


    “哦,我是空政宣傳隊的,以前我們宣傳隊叫文工團,我姓範,是個專門創作歌曲的,聽了小友這番演奏,這不就起了愛才之心嘛,如果他稍加培養的話,當個二胡演奏家也不是什麽難事。”範同誌伸出了手想要和文建凡握一握。


    陳院長和蒯主任給氣樂了,自己前腳剛把人挖到棋院裏,這人還在火車上,就又碰上挖人的了。


    蒯主任擋在了文建凡的前麵,他門清得很,無非就是喜歡文建凡拉的這幾首曲子,想要找他師傅唄。“我們是國家棋院的,這是我們的圍棋選手,將來奪冠都是手拿把掐的事,到你們空政宣傳隊幹嘛呀?用童工還是當學員兵啊?”


    “坐吧,坐著聊聊唄。”李老爺子發了話,多個人聊聊天也是好的。


    姓範的同誌也清楚,今天想要挖角不可能的,還是問問他,看看他師傅是誰,把這些優秀的曲子弄到空政也不錯啊。


    “那個我是想找這位小友諮詢一下,看看他的師傅是誰,這幾首曲子我都沒聽過,應該是新曲子。”


    “哦,建凡,你的二胡師傅是誰?”陳院長放下心來,要曲子的,那就不關咱們的事了。


    李老爺子還在為《好日子》隻值三十塊稿費的事情鬱悶呢,他知道文建凡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搞這些莫名其妙的名堂,十有八九都是文建凡自己創作的。於是問道:“要是錄用了這些曲子之後,你們是不是給三十塊錢的稿費呢?”


    “稿費那肯定是有的,如果政治審查沒什麽問題,人又比較合適的話,加入我們的宣傳隊,當個文職幹部也是可以的。”範同誌迴答道。


    “哦,那有沒有年齡限製啊?比如說上到多少歲數,下到多少歲數。”李老爺子開始了刨根問底。


    “年紀太大了肯定是不行的,年紀小點倒是無所謂,年輕才好呀,今後創作的時間就很充足,能為我們的空軍戰士們提供些軍隊的歌曲也是好的嘛。”


    李老爺子指著文建凡問道:“你覺得他能進你們空軍單位不?這些歌都是他寫的。”


    “這,這,這不可能吧,他年紀這麽小,怎麽可能寫出這樣的歌曲來呢?”老範一臉震驚的看了看文建凡,又看了看李老爺子。


    “《好日子》聽過沒?你迴去查查作者是誰再來說話。”李老爺子不屑的道。


    其實最近的廣播裏總能聽到歌唱家李老師的歌聲,就是因為領導把這首歌曲交給她獻唱,她的嗓音特點也非常契合這首歌。


    這下就連陳院長他們都大吃一驚,這小子這麽能耐的麽?不過既然檔案在我們手裏,誰來要人也不好使!老陳和老蒯眼神交流了一下,瞬間就做好了這個決定。


    姓範的同誌討了個沒趣,他也隻是見獵心喜而已,有曲子還要有好的歌詞,要是歌詞不優秀,達不到曲子的意境,或者歌詞優秀,曲子差些意境,都不完美,歌唱家隻是歌曲裏麵的一小部分。


    文建凡一直沒有接茬,他懂得自己還沒站穩腳跟,就想往外麵飛,那不是瘋子就是傻子。火車出了湘省,他的心情又不美麗了。


    火車“哐哐”的聲音聽著有些煩躁,文建凡坐在過道邊上開始寫信,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他自己的感想,信件也變成了一首首歌曲的歌詞。


    “睡吧,這火車上晚上還算好的,白天才鬧騰呐,休息休息,明兒起來就好了。”李老爺子安慰著文建凡。


    早餐是一飯盒稀飯和幾個雞蛋,還有一些餅幹,大家稀裏糊塗的對付了一頓,車已經到了豫省的某處。


    “來盤棋?”陳院長的棋癮又上來了。


    棋盤擺好,這次下的是指導棋,文建凡讓兩子。開局文建凡就發動攻勢,點三三掏角之後,又開始占邊,隻要老陳下的棋不符合棋理,必定會被文建凡追究,開局的優勢在五十手棋之後就蕩然無存了。


    中盤戰鬥文建凡是要吃虧的,老陳的棋大多都下在外圍,文建凡不急不躁的開始羚羊掛角,每一手棋都留下各種借用,哪怕是打劫,老陳也找不到文建凡的破綻,實空被破的陳院長投子認負。


    複盤是頂尖棋手必須要做的事情,文建凡總結得很好,他指著棋盤上麵的一處位置說道:“老陳啊,你的情緒不應該左右你的發揮,是你控製情緒,而不能讓情緒控製你,當你帶著情緒行棋的時候,你就輸了。”


    這話是真不錯,讓子棋的優勢在於心態,優勢之下該斷不斷,各處忍讓,害怕複雜的戰鬥,怎麽可能贏棋呢?!


    “再來一盤!”已經體會到文建凡這句話的意思了,老陳隻覺得豁然開朗。


    蒯主任問道:“吃午飯了,咱們去餐車上吃還是打迴來吃哦?”


    “你和老爺子在餐車上吃吧,剩下的給我和建凡打迴來吧,我們再殺一盤。”老陳認為自己有了明顯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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