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文建凡就是在挑戰整個關西棋院,他的棋譜,關西棋院也研究了一個月,得出的結論有些令人絕望,他的棋風“中正平和”,喜歡用碰定型之外,通常是感覺在比較平淡的局麵下,對麵的棋手就不行了,就像慈眉善目的大師,靠深厚的內力就能輕鬆的贏棋,對手根本就不能讓他進行一場激烈的戰鬥。


    難道他根本就沒有發力?每次長考之後都感覺絞盡腦汁下出來的棋,被文建凡不到十秒就想出了破解的辦法,而且他還是獨自思考,甚至他還有閑心去把玩手裏的短笛,仿佛對手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計算之中一般,根本就不費力。


    棋局到了下午結束,不超過九十手棋,但整個關西棋院都被陰影所籠罩,黑棋的優勢太大了,若是橋本自己下棋,很有可能他就認輸了。他的棋風就是如此,在大多數人認為還可以再堅持一下的時候,他就投子認負了。


    晚上,文建凡在房間裏繼續寫自己的心得,助理在幫他擺棋,仿佛白天的棋局與他無關似的。每天研究一局棋,是他製定的計劃,既然製定了,就要完成它。


    能在小本子國停留多久,要看對手的厲害程度,先二先談不上,直接讓先還是可以的,不然這棋下得也沒什麽意思。


    很多高手也在研究這盤棋,關西棋院實力不俗,棋局一直處於劣勢是大家都沒想到的,這個文建凡挑了關西棋院,下一步會不會把目標對準整個小本子棋院?


    哪怕是曾經關西棋院的對手,此刻也希望關西棋院能取得勝利,不然,他們全軍覆沒了,下一個全軍覆沒的就是自己的棋院了。


    橋本他們一刻也沒閑著,原本五段以上的棋手在討論棋局,現在已經擴充到二段棋手了,為了榮譽,認輸是不可能的,堅持,他們希望多堅持一會兒,直到棋局終了。


    陳院長他們也在討論棋局,“你們還覺得他的點評不留餘地嗎?還想要他鼓勵嗎?你們看看這局棋,再看看他以前的棋局,他有發生過激烈的戰鬥嗎?你圍大模樣,他讓你圍,在你還沒收攏口子的時候,他打入進來,選點刁鑽,殺他?殺不死,不管他?他把你的空全部洗一遍,次次都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棋院的眾人隻覺得被個小毛孩子騎在頭上吆五喝六的,麵子上不光彩,並沒有真正想要為難他,“我們隻是不喜歡他說話的方式,顯得老氣橫秋的,感覺我們是他孫子似的。”


    “就是,那天把我們訓得跟個三孫子似的,不就是研究的棋局多麽,憑什麽呀,我們這年紀當他伯伯叔叔都夠了吧?不給我們留一點麵子,即使他水平再高,我也不稀罕。”


    “唉,他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多理解理解吧。”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己的自己的感受,有些人覺得麵子比天大,完全忘記自己是棋院的一份子,是要為國爭光的。作為棋手,他們忘了最大的麵子是贏棋。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明天咱們繼續啊。”文建凡對著助理說道。


    作為文建凡的唯一弟子,宮本還在看師父寫的心得。每一步棋師父都給出不同的應對方法,目的隻有一個,借勢行棋。他的每一步都在追求最高的效率,堂堂正正,沒有任何的無理手。


    看到師父給出的棋譜,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又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每一次落子,都是在對著石頭進行雕刻,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完美,實在是太完美了。


    宮本實在想不出自己的師父在圍棋上的造詣究竟有多高,看不到頂啊!他打開門窗,想換換新鮮的空氣,寒風吹進室內,除了冷冽,還清醒了他的頭腦。


    是的,師父不是在下圍棋,他是在完成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一陣疾風,吹亂了還沒裝訂的棋譜。


    “糟了,老師的心血啊!”宮本趕緊關好門窗,開始整理師父的手稿。


    “咦,這是曲譜?怎麽放到棋譜裏來了?居然還是日語。”宮本不是很懂樂理,但他還是有幾個朋友的。電話打出去,懂得樂理的朋友來了。


    一人看了兩首歌之後,“這是誰的作品?絕對的大熱歌曲啊!賣給我們公司吧,我們會給出很好的價格的,拜托了。”


    “這是神作啊,我們也要了,請您報個價吧,我們很有誠意的。”


    “詞好曲美,這應該是能上周榜冠軍的歌曲,我們都要了,宮本君,能讓我們和坐著見個麵嗎?我們一定會拿出自己的誠意來的。”


    三個朋友都不是大公司的人,但從他們的態度來看,這歌曲隻怕是不簡單啊。


    “這是我師父寫的,就夾在他的心得筆記裏,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找你們來,就是想確認一件事,這藝術是相通的嗎?”


    “應該是吧?我的學識太淺,還達不到高深的境界,也無法體會到您說的想通的意境,但我認為藝術是美的極致,應該是想通的。”


    “我認為隔行如隔山,恕我直言,正如您精通圍棋一樣,您並不精通其他的藝術。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精通?嗬嗬,我一個九段,需要師父受讓二子,結果我還下不過,那裏談得上精通啊!”宮本歎了一口氣,他現在開始相信到了極致,一切都是有聯係的了。


    “你們把這十份歌曲手稿仔細觀摩一遍,然後再談談直觀感受,我需要理解師父的心境。拜托了。”宮本雖然達不到那個高度,但他也想要觸碰一下,哪怕隻是觸碰一下都可以。


    “這裏有幾首歌是描寫景色的,但是可以看出作者的寂寞,給人一種高冷的感覺,仿佛在孤獨求敗一樣。這兩首是寫親情的,看得出他很希望被關愛。這一首應該是坐飛機的時候寫的吧?騎在銀龍的背上。”


    “宮本君,你師父的歌曲很奇怪,十首歌裏大多是對人生的感悟,但是沒有一首是描寫愛情的,初戀、熱戀、失戀這種最容易寫的歌他一首都沒有,還真是奇怪。”


    “奇怪嗎?如果你們知道我師父的年齡,就不會這麽奇怪了。他才滿十二歲不久,還不到情竇初開的年紀啊。”宮本越發覺得自己這一把年紀活在了狗身上。“他不僅是種花家的圍棋第一人,還寫過三本書和很多歌曲,其中的《悟空傳》你們也看過吧?”


    “啊!原來是風的季節君寫的啊!可是他才這麽點點大,怎麽可能做到這樣厲害的?難道背後有一個團隊?”


    “八嘎!我的師父,豈容你來詆毀!我和他下棋,聽他談音樂,又親耳聽到起眼看見他作詞作曲,經常是一氣嗬成,他就是天才,不,他是神,他是我的神!”宮本生完了氣,轉而是對師父的無限崇拜。


    如果文建凡在這裏,不知道是會誇獎自己的徒弟,還是虛偽的認可,總之,一切皆有可能。


    第二天的棋局呈現出輾軋的勢頭,橋本毅然決然的提出了認輸的請求。這已經不是在戰鬥,這是黑棋在碾壓對手。


    休息三天,文建凡還是足不出戶,進行著緊張的文案整理,助理隻是個圍棋入門者,對於棋局的高深之處還力有未逮,如果和他講棋,基本上和對牛彈琴差不了太多。


    “師父,我昨晚無意中發現了您留在棋譜裏的歌曲,還請了專業的人事對您的作品就行了評估,他們一致認為,您的作品就是神作,所以我想把這些曲譜留在我們關西,我們將請全關西最好的歌姬進行演唱,所得的收益我們分文不取,全部交給您。另外,老師上次還說過缺少西洋樂器,我們也會給您全部配齊,您還有什麽需要,我們關西棋院也一定會竭盡所能,滿足您的要求,隻求您的大名能夠掛在我們關西棋院,拜托老師了。”宮本說完,就跪下來,趴在地上。


    現在關西棋院的日子不好過啊,不僅在本土受到排擠,就連幾個大賽甚至是升段賽都要遭受打壓,他們想出頭都想瘋了。


    “加入關西棋院不影響我的國籍吧?”文建凡問道,他現在對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有信心了,下棋的時候腦袋裏總會出現最優解決方案和次一級的選擇方案。


    “不影響,絕對不影響的。”宮本知道師父想要鬆口了,頓時欣喜若狂。


    “別急著高興,我還要詢問陳院長,他如果不同意,我也沒辦法的。你給代表團的每一位代表準備一份禮物,我想他們應該會同意的。”文建凡潑了一瓢冷水,一起出來的,他們如果沒點好處,還是不好交差不是。


    “嗨,我馬上就叫人準備。謝謝,謝謝師傅。”宮本開心得像個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橋本也過來了,幾十歲的了,居然和文建凡平輩相稱。


    “文桑,聽說您也是從小身體就不太好?那有沒有經常鍛煉身體呢?”橋本問道。


    “有鍛煉的,我的一位爺爺是練過武術的,他老人家教導我習武,現在我的身體應該比我這個年齡段的人還要強健一些。”文建凡說完,還做了個展示肌肉的動作,把橋本都逗笑了。


    “那就好啊,我小時候也是身體不行,很多次比賽我都堅持不下來,所以我的毅力不夠,碰上逆境我就投子認負了。”宮本有些落寞的說道。


    “其實您應該總結一下,您為什麽會開局就落後的,我也研究過你們的棋,厚重有餘而輕靈不足,說重一點就是不懂得取舍之道,隻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缺乏戰略的眼光。說輕一點就是,就是笨重了一些,什麽都想要,恕我直言,你們的圍棋幾乎走到了盡頭,因為這不是圍棋的根本,你們在方向上出現了問題。”文建凡把自己對圍棋的理解說了個大概。“這樣吧,為了說服您,我們進行一場快棋賽吧,手談一局勝過千言萬語。”


    橋本也不客氣,他知道自己的實力要比文建凡弱不少,於是他持黑先行。三十秒一步的快棋,沒有思考的時間,鍛煉的是棋感,五十手棋之後,黑棋很孤單的守著兩個角,而白棋在布局階段就去得了很大的優勢。


    麵對著黑棋的進攻,白棋不緊不慢,先把自己的棋走好,走暢,而一旦發力就是一連串組合拳——左一拳,又一拳,然後一計重拳——ko,黑切大龍就此憤死,比賽結束。


    “文桑,你的棋已經超脫到了另一個境界,如果真的有人能被評為十段的話,我想沒有任何人能跟你一決高下,吳大師不行,我的老師木穀君也不行,秀哉更不行。您應該是當世第一。”橋本給予了文建凡最高的稱讚。


    複盤伊始,橋本就提出他來負責解說,文建凡來負責點評。


    “您是覺得這裏沒必要粘是吧?可是不走的話這裏就留下了斷點啊。”


    文建凡不理睬橋本的解釋,直接說道:“所以得變化不要用盡了,就像是拳頭,打出去之後呢?在你收迴來的時候別人就可以盡情的攻擊你了,保留變化,就像拳頭還在你的胸前一樣,進可攻,退可守,當你自己是個閉環的時候,別人的進攻都是徒勞的。”


    擺到黑棋進攻的那顆子了,橋本有些疑惑的道,“您這顆子的意思我知道,不讓我順利的拆二,最大限度的讓我的黑棋走重,可是您為什麽不直接和我作戰呢?那樣我還能輕鬆做活的。”


    “嗬嗬,攻與守,攻與非攻,這是個辯證的問題,有時候防禦是為了更好的進攻,而進攻,是為了更好的防禦。同一塊天空下,我要限製你,我做不到,但是在我的天空下,我要限製你,還會難麽?”文建凡的話宛如一道閃電擊中了橋本的心神。


    並不是他不了解這些話語的意思,而是他沒有真正去思考過這段話的意義。以前師傅怎麽說的自己就怎麽做,師父說的不粘上就會是一個斷點,但是文建凡的棋是在攻擊對手的時候自動補上的,還是先手補的棋,連守帶攻,積極主動,難道是師父錯了?


    橋本的腦子亂了,亂得很徹底,兩個聲音在他的腦袋裏打架,怎麽會這樣呢?難道?難道這個文建凡是施展了魔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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