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慶春和蘇紅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到家的時候,大野豬已經被清理好了,張曙光正在石頭上磨著匕首。


    柴刀刮毛可以,開膛就差點意思了。


    這把匕首,還是以前張向南迴家探親的時候,送給張曙光的禮物。


    “小光,哪來的野豬?”


    蘇紅一進門,被石板上的大野豬嚇了一跳。


    “娘,這是大哥用陷阱抓的。”


    張勝利的神情中滿是自豪,大八歲的哥哥,一直是張勝利呢偶像。


    “娘,吃肉肉,吃肉肉。”


    小丫頭搖搖擺擺的跑到蘇紅身邊,拉著她的手指著野豬。


    “還真能抓到野豬,我大兒子真是厲害。”


    昨天吃晚飯的時候,張曙光提過一嘴,可除了張勝利和小丫頭堅信不疑,家裏的大人根本就沒當迴事。


    打獵要是這麽容易,鄉親們也不至於餓成皮包骨,聽說有村子已經餓死人了。


    今天早上大家都起了床,隻有張曙光一個大小夥子在睡懶覺,蘇紅怕公婆生氣,當時就要叫張曙光起床,還是婆婆劉桂香給攔了下來。


    說張曙光上午從樹上掉了下來,可能身體不太舒服,就讓他多睡一會吧。


    誰能想到,她覺得兒子瞎胡鬧挖出來的陷阱,居然真的抓了一頭大野豬。


    “野豬肉中午是吃不上了,不過可以先吃個爆炒豬肝解解饞。”


    張曙光磨好匕首,在野豬肚子上輕輕一劃,野豬直接被開膛破肚。


    野豬脂肪很少,隻有肚子上有一條肥油,其他地方多是以瘦肉為主。


    張曙光從野豬肚子上取下肥油,又把野豬的肝髒給摘了下來,放在一旁的陶盆裏。


    野豬身上,豬肝無疑是最容易煮熟的地方,中午吃完全來得及。


    “我去炒。”


    劉桂香把豬肝上的血水洗淨,滿臉笑容的進了廚房,張曙光則是繼續掏野豬內髒。


    張勝利在一旁站著,雖然幫不上大忙,可遞遞東西還是可以勝任的。


    小丫頭就不管那麽多了,邁著小短腿跟著奶奶進了廚房。


    對於剛剛三歲的她來說,好吃的比什麽都重要。


    前世的張曙光,殺過雞鴨,殺過魚,殺豬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也幸虧他生長在農村,還有兒子模糊的記憶,憑借著記憶,張曙光手腳生疏的忙活著。


    “小光,你歇一會,還是讓我來吧。”


    看著大孫子生疏的動作,張慶春嗬嗬一笑,走上前把張曙光替了下來。


    換了老爺子以後,野豬的處理明顯快了許多。


    雖然老爺子不是專業屠戶,可他見的多啊,以前他們還不是叛徒家庭的時候,他們一家的口碑一直很好,誰家殺豬,經常會叫他幫忙。


    把內髒全部掏出來以後放在大木盆裏,張慶春開始著手分解豬肉。


    “豬肝炒好了,吃完飯再幹吧!”


    廚房門口,劉桂香的臉上,洋溢著久違的笑容。


    小丫頭扒著奶奶的腿,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小嘴在不停的咀嚼著,小臉上一副滿足的表情。


    “爺爺,您都幹了一上午的活了,吃完飯再弄吧。”


    “好,吃飯。”


    讓長輩們先去堂屋裏坐著,張曙光帶著弟弟把煮紅薯和爆炒豬肝端到了堂屋。


    “爺爺奶奶,娘,你們辛苦了,趕緊吃吧。”


    張曙光把煮紅薯遞到每個人的手裏。


    “如果下了工都能像今天一樣吃上一頓幹的,再苦也不覺得苦。”


    老百姓的要求一直都很簡單,有口吃的就可以。


    “爺爺,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咱們頓頓都能吃上幹的。”


    張曙光並沒有說什麽豪言壯語,說什麽以後要賺多少錢,讓家人過多好的日子。


    一家人都到了餓死的邊緣了,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長輩們隻會覺得是你腦子壞掉了。


    “對,咱們一定能過了這一關,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張慶春也跟著大孫子的話說了一句,不管生活有再多苦難,希望還是要有的。


    一盆簡單的爆炒豬肝,在後世算不得什麽好菜,在六零年,絕對算得上是難得的美食,一家人吃得異常滿足,哪怕並沒有料酒去腥。


    “好吃,好吃。”


    小丫頭的大眼睛,又眯成了月牙,一邊吃一邊搖頭晃腦的嘟囔著。


    “大孫子,這頭野豬你也算怎麽處理?”


    張慶春根本就沒問,要不要上交給大隊部,如果大孫子有這個打算,就不會避開大家的視線,把野豬帶迴家。


    不要提什麽覺悟,不要說什麽格局,三年的冷眼,三年的孤立,早已讓這位老人的心都涼透了。


    以前二兒子還是營長的時候,誰見了他不得給個笑臉?公社的幹部下來了,都要到家裏慰問一下。


    說他們老兩口是英雄父母,培養了一個優秀的兒子,家裏有什麽困難隻管開口,公社一定幫忙解決。


    你聽聽,話說的多漂亮啊!


    可現在呢?一家人受盡冷眼和排擠,上個工都沒人願意挨著他們。


    大人無所謂,忍忍就過去了,誰讓自己的兒子背了一個叛徒的罵名呢!可你們不該也如此對待三個孩子。


    大孫子和二孫子,以前走到哪裏,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一起玩個打仗的遊戲,兩個孫子一直都是演正派。


    再看看現在,小夥伴們都不願意跟他們一起玩,特別是三歲的孫女,從來都沒體會過朋友是個什麽東西。


    大孫子這次把野豬帶迴家,老爺子是堅決支持的,讓那群白眼狼吃肉,還不如扔到糞坑裏漚糞。


    “爺爺,我是這麽想的,肉固然好吃,可不易存放,很容易變質,咱們不如換成糧食還能多吃一段時間。


    您看這樣行不行?豬下水咱們留下自己吃,骨頭全部留下燉湯。


    弟弟妹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您和奶奶的年齡也一年比一年大了,骨頭湯正好可以補鈣。


    肉咱們留個幾斤,醃起來慢慢吃,剩下的全部拿到黑市換東西。


    粗糧細糧,棉花布料,隻要價格合適都要換一點迴來。


    小妹都學會走路一年多了,到現在連個鞋子都沒有,您現在穿的也是草鞋,二弟的鞋也漏腳趾頭了。”


    張曙光把自己的想法說完,等著爺爺奶奶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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