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河岸對過,薑萱和人寒暄完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多時,應弈然也和布政使說完了話,到了她身邊坐下。


    夫妻二人在外人眼還挺和睦,隻有他們彼此二人的時候,兩人臉上的笑都淡了下去,換上了一副疏離漠然的神情。


    薑萱打著團扇低聲抱怨道:「好好的不在京城待著,跑到這破行省做什麽?鄉下地方就是醃臢,不過是一場賽龍舟有什麽值得稀罕的?瞧瞧對岸那些人,都快擠成一團兒了。」


    應弈然不緊不慢地一手捧著茶碗,一手拿著茶蓋撇著浮沫兒,仿佛沒聽到她說話一般。


    薑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也權當看不見。


    兩人這種相處模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薑萱也不想在外頭同她鬧得太過難堪,便悻悻然閉了嘴。


    她百無聊賴地看向對岸,恰好看到一個高大偉岸的男人背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婦人走出人群。


    因為他們是逆著人群而出,所以格外顯眼。


    這種貧賤夫妻在外頭做這種恩愛樣子給誰看呢?薑萱譏諷地撇了撇嘴。


    應弈然見她突然安靜下來,也抬起頭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見到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他漠然的神情也鬆動了許多,唇邊泛起清淺的笑意。


    薑萱轉臉見了他這表情,就接著譏誚道:「怎麽?我們應狀元羨慕那種貧賤夫妻?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畢竟我可達不到你那賢妻良母的標準。若是換成我那死鬼姐姐,或許還真的能和你過那種夫唱婦隨、伉儷情深的日子。可惜啊,她墓碑旁的野草都得到人小腿高了吧。哦,不對,我忘了她一個未婚的女子連墓碑都不能立……」


    應弈然登時就變了臉色,神情冷的能凝出冰來。


    薑萱知道他聽不得提薑桃,她卻偏偏要提。


    她要時時刻刻提醒他,現在他的正牌夫人是他薑萱,既然娶了她就得和她綁在一起一輩子!而他心心念念的薑桃,早就化作一抔黃土了!


    ……


    而薑桃和沈時恩這邊,兩人離開了河岸就去逛廟會了。


    之前在碼頭上一個勁兒和薑桃推銷的小販沒有撒謊,廟會確實熱鬧極了,各種吃的玩的,攤位一眼望不到頭。


    到了這裏沈時恩就把她放了下來,牽著她的手一個個攤位看過去。


    薑桃看什麽都新奇,帶出來的碎銀子很快就花完了。


    沈時恩雙手拿滿了她買的小玩意兒,後頭見她荷包空了,又變魔術似的拿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裏頭都是他提前兌好的銀錢,讓她接著買。


    薑桃沿途吃著各種小吃,又擠到人堆裏看了噴火、頂缸、踩高蹺等耍把式節目。


    都沒怎麽覺得,一下子就玩到了下午。


    想到薑楊還在家裏讀書,不知道有沒有用午飯,她也玩的差不多了,便和沈時恩迴了書生巷。


    此時薑楊已經在巷子口隨便買了兩個餅當午飯,正吃著呢就聽到薑桃迴來了。


    「哎,怎麽就吃這個啊?」薑桃進了他的屋,歉然道:「我玩得太高興了,忘了時辰了。」


    薑楊看了看外頭還大亮的天色,笑道:「這不是還早嘛,怎麽不多玩會兒?」


    「逛了一上午了,玩夠了。你別吃餅了,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薑楊說沒事兒,他隨便吃一口就成。


    薑桃就把自己買迴來的小吃分給了他,然後趁著他吃飯的空檔,她繪聲繪色地給他說了外頭的盛況。


    薑楊還挺喜歡聽她說這些的,尤其是她之前隻為家裏的生計奔忙,多了成年人的沉穩,卻少了幾分朝氣。現在她這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的模樣,反而更符合她十幾歲的年紀。


    後頭他用完了飯,薑桃也不打擾他了,又退了出去。


    她和沈時恩一大早出的門,逛了小半天,洗漱更衣之後薑桃打起了嗬欠,沈時恩便陪著她一道上了床歇午覺。


    兩人一覺歇到傍晚時分,上午還很晴朗的天氣此時已經變了天,汙沉沉的濁雲匯聚在半空,眼看著就要下大雨。


    而此時相隔千裏外的京城皇宮之內,肅殺蕭條的氛圍比天氣還讓人壓抑。


    王德勝愁眉不展地勸著蕭玨:「殿下,聖上的身子眼瞅著就撐不住了,奴才不知道您是在較什麽勁兒,但眼下這種時候,您都該去看一看的。」


    去年蕭玨從外頭迴來之後就轉了性子,性情變得越發陰鬱,臉上再也沒了笑。


    他出行明明十分順利的,還尋到了他舅舅,迴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著也不該變成這樣。王德勝這日常跟在他身邊伺候的人都摸不著頭腦,旁人就更別說了,連東宮那些屬臣見了他都大氣不敢喘的。


    前不久一向比同齡人看著年輕康健的承德帝忽然就病倒了,而且病來如山倒,不過幾日便連床都下不來了,養心殿的太醫來來往往就沒停下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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