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北境將軍府。


    多月之後,又被“奉旨迴京”的桓淩撫摸著朗月的頭,坐在門前石階之上,神色迷茫。


    恰好下朝的沈然經過,見他坐在這,有些驚訝,當即叫停了車,來到桓淩身邊,無奈笑道“星宵。”


    桓淩看了他一眼,神色微冷,眼中孤傲頓顯,說道“你來做什麽?”


    沈然笑了笑,“難得迴來,自是要好好陪你。”


    桓淩聽言,微微一愣,撇了撇嘴,起身進了北境將軍府。


    沈然見此,也是了然一笑,進了府。


    府中下人隻是三兩,負責打掃,清靜得很。


    直到兩人進了屋子,坐下。


    桓淩眼中的孤傲之色才緩緩變淺,斂眸低聲道“你沒有其他事?”


    沈然溫笑道“並無。”


    有事也是給範子洸,他都跟自己妻子蜜月那麽久了,還當了爹,也該多掙點奶水錢了。


    桓淩有些不信,但自己沒法趕他走,但他也已經很少跟他們說話了,不知道怎麽開口。


    沈然倒是笑著,“在北境,好玩嗎?應該挺安寧的吧,自你上次打到他國京都之後,朝中對你們那邊的狀況奏折就沒什麽了。”


    桓淩迴道“北境全是雪,太冷了,沒什麽意思。”


    “我可記得蘇君清批了蠻多禦寒的給你們,倒不是很冷。”沈然笑道


    桓淩沒說話,撇開了視線。


    很無聊,北境很無聊,隻有雪,隻有幾個人可以聊,話題也基本重複。


    但他不會說出口的。


    沈然笑了笑,“星宵,我們都在,會有那麽幾天,我們會在一起的。”


    “但不是現在。”


    桓淩沒有說話,眼眶卻也在一瞬蓄滿了淚。


    他很想質問,為什麽不是現在?為什麽不是現在?


    整整三年了……三年了……


    你們總是在哄騙自己。


    總是……


    沈然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伸手撫了撫他的頭,說道“等蘇君清那個混賬迴來,我們就好好慶祝。”


    “讓你待個長的。”


    桓淩撇開了頭,還是沒有說話。


    沈然也是一聲輕歎,離開了這。


    朗月默默送沈然出去,向他低嗷一聲,表示歉意。


    沈然聞聲,也是蹲身輕撫狼頭,笑道“朗月,你可要撐住啊,他還得有人陪。”


    朗月低嗷一聲,算是應下了。


    沈然看著它精神氣還足,心安一些。


    最後,他離開了。


    ……


    另一邊的謝矜正與蕭逐意喝茶,偶然談起了桓淩。


    蕭逐意笑道“你突然讓他‘迴京’是幾個意思?”


    謝矜迴道“蘇君清那家夥似乎在謀一些事。”


    “跟大業有關?”蕭逐意輕抿一口茶。


    謝矜點了點頭,“雖然我暫時不知道他在謀劃什麽?但讓星宵迴來的好。”


    蕭逐意搖搖頭,意味深長道“你或許可以知道,但有人堵了嘴。”


    “至於人選……”


    “你應該也猜得到。”


    謝矜輕歎一聲,“蘇君清和那家夥的事,隻要他們想要捂,天下人都可以瞞住。”


    “我不知道他們在謀劃什麽。”


    蕭逐意笑了笑,“也是,找蘇君清,隨便一攪和就可以把人繞了過去,而找那家夥,可真是大海撈針。”


    “估計隻有蘇君清知道他人在哪了。”


    謝矜飲了一口茶,不語。


    蕭逐意又想起桓淩那孤傲模樣,想起這三年的種種,輕歎道“看來,我們之中,變化最大的還是桓星宵。”


    “他終歸是年紀最小的。”謝矜迴道。


    蕭逐意笑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我也沒說,有些人沒有變。”


    謝矜淡淡抬眸,迴道“你說得是蘇君清?”


    蕭逐意眼珠微轉,輕笑一聲,順著他的話道“你也察覺了?那家夥似乎有些疏離我們的意思。


    至於他為什麽這麽做?


    或許你也猜到了。”


    謝矜沒有做聲,隻是用茶蓋將浮沫掃去,繼續道“我不想猜,也不想知道。”


    “可就是現實。”蕭逐意笑道“在這京城的,不是將軍,是帝王。”


    茶碗發出一聲沉吟,像雙方的僵持,劃開一道口子。


    愣住的謝矜忽生一絲妥協,輕歎一聲,說道“我們幫不了。”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蕭逐意反駁道。


    “你可別告訴我,你想讓這未來發生。”


    謝矜放下了茶碗,沉默地看向他,眼神複雜,不語。


    ……


    顧瑜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遞給一旁輕咳不止的顧瑾,輕歎道“這是今日的補藥,你要記得喝。”


    顧瑾看了一眼那湯藥,算是認命一般地將接過,飲下。


    他眉頭緊皺,實在被其中的苦味給惡心到了,“這藥什麽時候才停了?”


    顧瑜迴道“聽小公主講,今年就算熬出頭。”


    顧瑾無奈輕歎,“我這能動能跳了,還要喝這苦藥。”


    少年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要不是你趕著上工,你也不必喝這苦藥。”


    顧瑾笑了笑,“天下未定,大業未成,既是陛下需要,我自當義不容辭。”


    顧瑜嗬嗬幾聲,“我可提醒你了,太過出力,傷了身子,蘇君清這家夥可會把你看得死死的。


    你啊,別再讓他擔心了……”


    顧瑾笑了笑,似乎並不放在心上。


    “話已至此,倘若你再讓蘇君清那家夥發一次瘋,我這輩子都得恨死你!”顧瑜怒道。


    “他上次那瘋癲樣,我算是嚇怕了。”


    顧瑾聽此,似乎這次是聽進去了,斂眸不語。


    顧瑜無奈暗歎一聲,擺擺手,“罷了,罷了,這話也不說了。”


    “哦,對了,那小哭包要迴來了,再不久,那死酒鬼也迴來了。”


    顧瑾聽言,挑眉輕笑,“看來……這是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了。”


    顧瑜抱臂笑道“那可不!蘇君清那一國之君一跑,天下都得抖三抖。”


    “什麽妖魔鬼怪、神仙妃子都得出來逛一圈。”


    說完此話,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這是期待已久的久別重逢,自然是滿心歡喜。


    ……


    河運渡船上,一少年著青衫,鬥笠清紗之下,是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尤其是眉中的朱砂痣,襯得人更加無害,活像一個討喜的小菩薩。


    他背著一包袱,坐在舟頭邊,吹著青竹笛,音調歡快。


    船家人以為這少年郎開心,實則不然,他隻是吹笛來緩解內心的擔憂。


    但是,他擔憂的既不是之前負責的水利設施有沒有差錯,也不是沈然急送的信件。


    他擔憂的是……


    今夜的晚飯有沒有著落。


    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想了想蘇瓊,不禁委屈地含淚,低聲暗罵道“死蘇瓊,逃宮吃飯也不帶我一個!!”


    不仗義!純小人!


    ……


    另一邊,黃沙戈壁之上。


    一麥色皮膚的俊毅男子著玄墨色勁裝,拿著酒壺,就是一頭猛幹,完了,還醉眼朦朧地繼續問自己的副將,“馬呢?”


    副將汗顏,看著他手上的酒壺,以及滿地的酒瓶,勸道“將軍呐,我都說了,慶功宴前就備好馬了,讓您早點走!就怕您喝多,耽誤正事。


    結果,這戰事一結束,您就跟我說,慶功宴無將軍,怎算宴!


    硬是給自己喝到伶仃大醉!


    如今你還問我馬?!


    馬就算在你麵前,我現在也不敢給你騎啊!”


    “酒駕可恥啊!將軍!”


    男子麵露不耐,擺擺手,含糊道“我西北男兒,哪個是貪生怕死之輩?!”


    “區區酒駕,我一長在馬背上的西北男兒,怎會在馬背上摔下?!”


    “且看我如何酒駕!笑傲西北!”


    “來人!給我備馬!”


    副將頭疼,撫額一歎,直接一個手起刀落,就打暈了人,並且身邊的人十分嫻熟地遞上提前備好的醒酒湯,湊了上去。


    於是,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憑借兩人出神入化的配合,一卸,一灌,再敲。


    男子被嗆醒了,並且扶著自己已經脫臼的下巴,眼神一片清明。


    還不等男子做任何舉動。


    副將兩人,又是一番熟悉無比的打配合。


    將男子卸下的下巴裝了迴去,讓他背上了小包袱,牽來馬,抬上了馬背,讓他牽住韁繩,接著一鼓作氣,狠拍馬屁。


    直接一飛衝天,一騎絕塵。


    迅速地消失在視線之內。


    見此,副將和自己的搭檔欣慰且激動地擊掌。


    終於……再創最快記錄!


    而另一邊被飛遠的男子,緊扯著韁繩,感受到疾風的侵犯,他趕忙低下身子,憤狠怒罵。


    “艸!早知道老子就不搞出這個方法了。”


    沒錯,這個方法,是男子自己怕因醉酒誤戰事,於是,合夥自己的副將等人一起不斷完善的醒酒配合大法。


    但現在,他有些後悔了。


    於是,將怒氣轉移到失蹤的蘇瓊身上。


    他奶奶的,要不是蘇瓊那混賬東西,老子早就醉夢生死了。


    老子那剩下的慶功酒啊!!


    ……


    另一邊的涼蘇,蘇瓊坐在茶間雅座,抿茶觀戲,對一旁嘰嘰喳喳的薑燁視若無睹。


    薑燁氣得要死,卻實在口幹舌燥,被迫閉了嘴。


    蘇瓊見此,饒有興趣地瞥了他一眼,笑道“你若想要查,何必苦求我?”


    薑燁瞪了他一眼,隨後有些泄氣道“我查了,但實在是人脈不夠,也沒幾個願意幫我,他們都怕當官的。”


    蘇瓊笑了笑,“看來……你挺討人嫌的。”


    身旁的少年似直接被戳中了要害,身形一愣,撇頭不語。


    蘇瓊笑了笑,“你這有什麽?”


    “成大事者,怎懼眾人之阻?


    倘若你真有這個心,就別老想別人幫你。”


    薑燁有些不服,自己不怕那些麻煩,也盡力了,可就是走投無路才找人幫忙的。


    “你當真是盡力了嗎?”


    “你當真是……沒有放棄?”


    蘇瓊的這兩句話砸下,讓薑燁有些恍惚,有些自我懷疑。


    他盡力了嗎?


    他放棄了嗎?


    他不知道。


    蘇瓊起身,將別在腰間的折扇拿起,輕敲他的腦門,笑道“此事不急,隻要大景那位還在,那些嘍嘍,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


    薑燁聽言,有些迷茫地看著蘇瓊,他自然知道他說的那位是誰。


    大景的開國皇帝,蘇瓊。


    一個可以說是傳奇的存在。


    但說實話,他沒見過那位,我對他沒什麽好感,他也隻是聽大家說的。


    至於真假,難說。


    不遠處的唱戲已落,蘇瓊也離開了這。


    她看著麵前的屏幕,有些輕歎。


    【蘇崽啊,我想我家謝嬌嬌了,什麽時候可以看一下啊!】


    【還有沈然這個白切黑!】


    【桓淩小狼狗啊!】


    【我嘴賤顧瑜呢!!】


    【我的沉穩大哥呢?】


    【我哭包吃貨呢!】


    【我的黑皮帥哥……嗚嗚嗚】


    ……


    【三年了!三年了!除夕宴都沒完整聚一次!】


    蘇瓊無奈扶額,歎道“快了快了,你們就消停點吧。”


    “一天天的不是饞誰的顏,就是饞誰的身子。”


    “個個都是色中餓鬼。”


    【你好意思說!但凡你真是個男的,我也不至於移情別戀!】


    【你的性取向跟我一樣,你讓我怎麽辦?!】


    【唿,幸好我可以彎。】


    【也幸好我性取向很對。】


    蘇瓊嘴角微抽,突然想到自己從小到大都被這麽一群玩意看著長大,有點毛骨悚然。


    但也或許是他們提及的原因,她下意識地看向了京城,神色不明。


    誒——


    雖說如此,但時間還是長的。


    要等那人迴來,也要順便在找一些人,為接下來的事鋪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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