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整個城建局沸沸揚揚,大家幾乎停止了工作三五成群的議論紛紛。高歌父母又一次出了大名,招來眾人聲討,很多人還向處長和保衛科長提議:應該報案。


    聽聞消息的張奶奶驚恐萬狀的跑到河邊,聽完沈阿姨觸目驚心的描述,仰天頓足大罵:“這個遭天殺的蠢貨呀!真的是比屠夫還可怕!”


    隻是高歌父母都已隨車去了醫院,自然是看不到、也聽不到。


    放學迴家的高歌和婉兒聽聞此事,嚇得圍在姐姐身邊不知該說什麽,隻知道驚恐萬狀地看著她。那晚,婉兒洗了一個大蘋果抖著手遞給姐姐,看到姐姐接過,欣慰地依偎著哥哥看姐姐默默地流淚吃完。她是愛姐姐的,不在乎她的冷漠。


    哥哥高進像是沒事一般,在他二層床上不知擺弄什麽。


    自從此事發生後,高虹變得更加冷漠、更加沉默,不再叫爸爸媽媽和哥哥,在家獨來獨往、漠視一切,仿佛家裏就她一個人。但她的學習成績更加優秀,次年夏考上了市一中;初中畢業時,以中考第一名成績考上師範學校,最後成為一名小學語文老師。


    同樣因為這件事情的發生,心有餘悸的張奶奶每看到高歌和婉兒迴家,心裏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慌與不安,仿佛兄妹倆是迴鬼窟一般,每天早上都要仔細檢查婉兒身體各個地方。雖然婉兒經常睡在她這兒,可有時候還是讓兄妹倆迴家睡,畢竟是別人家的孩子,不能做得太過分。


    然而,不好的事情似乎總是在高歌家發生。一月後,高歌的父親因在外麵風流胡搞,被當事人親屬狀告到城建處政工科,身為科長的張爺爺再次怒發衝冠。次日早,關於嚴重警告處分高誌恆(高歌父親)的公告張貼出來,眾人再次嘩然,紛紛為高虹、高歌和高雅(婉兒學名)惋惜生在這樣的家庭。


    高歌早就適應了,一心隻知道關愛妹妹,有時也關心姐姐。隻是高虹不怎麽領情,繼續保持冷漠與沉默,用充滿憎恨的目光看向這個家庭每一個角落,尤其是父母。其實,她內心深處還是愛弟弟妹妹的,隻是太多的恨扭曲了她的心靈,也淹沒了她的愛。正因如此,她此生每當遇到困難與困惑時,僅僅隻會想到向弟弟高歌求助。


    時間很快就進入八十年代,張爺爺光榮退休,第一次向組織上提要求得了一張鳳凰自行車票。那是1980年春節前一周的上午,師傅鄭天乾正在房前大坪指導孩子們習武,看到張爺爺推著一輛嶄新的鳳凰二八大杠,載著棉花包似的婉兒和後麵跟隨的張奶奶與高歌出現,很是驚異。


    “天乾,喜不喜歡今年的師傅費?”張爺爺笑看著他,拍了拍新自行車坐凳戲問,再把嘰嘰喳喳和師父、哥哥姐姐打招唿的婉兒抱下車。


    這突然的驚喜讓鄭天乾憨態百出,激動得隻知道嘿嘿地傻笑,隨即在張爺爺張奶奶身前跪下。


    “爸、媽,從今以後您二老就是我鄭天乾的親爹親媽,高歌和婉兒就是我的親生兒女,我給您們倆養老送終。”說完就給兩老磕了三個響頭。張奶奶連忙將他扶起,她何嚐不喜歡這個純樸、忠厚、直爽、誠實的一家人呢?


    這天午飯時,鄭天乾將一大桌人的稱唿做了調整。夫妻倆稱兩老為父母,兒女們稱兩老為爺爺奶奶;張爺爺張奶奶稱他們夫妻為兒子兒媳,孩子們為孫子孫女;高歌和婉兒正式稱鄭天乾夫婦為爹媽,稱他們三個兒女為大哥、二哥和姐姐,一桌心性相通的有緣人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大哥和二哥也喜歡上糊紙盒,經常晚上過來一起操作。九點後,留下妹妹陪婉兒,兄弟倆再迴家。小德哥哥也常來串門,還跟著高歌多次去聚義村玩,他也迷上聚義村了,隻恨還要糊紙盒不得不迴家。


    也是這年春節前,高歌給父母講明:大年三十到初三和妹妹在師父家過春節。高歌很想帶著妹妹與家庭脫離,隻因太多原因而無法作出決定,這也是他今生最痛悔的事。他一直肯定:如果當時能毅然決定下來,婉兒就不會離世。


    高歌的母親雖然清楚,自己的丈夫因風流成性而招人不齒;大兒子因不思進取、本性頑劣、為人不端而被人厭嫌;大女兒不再叫爸爸媽媽,整天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眼裏還充滿了敵視;高歌和婉兒經常不迴家,如同成了別人的子孫。可她依舊不懂得反思、不懂得溝通、不懂得關愛,也不接受丈夫的離婚要求。繼續著愚昧與蠻橫,頑固不化的內心日益積累越來越多的,自己永遠都搞不明白的怨恨。盡管她在外麵更加躬卑,但沒人同情和尊重她,隻有無盡的白眼和恥笑落在她身上。


    “我呸,還是出生高幹家庭,比地主資本家的女兒還不如,真是給爹媽丟臉抹黑。這樣愚蠢又野蠻的女人怎麽能結婚生子呀?真是害人不淺、禍害祖國花朵。”這就是眾人對高歌母親的統一評價。


    八十年代初年的暑假,是讓高歌記憶深刻的。張爺爺愛上了釣魚,也愛和孩子們一道在水溝水渠裏捉魚;張奶奶每天都會跟著高歌和婉兒,尤其是緊盯婉兒不放。婉兒由於天天和一大幫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捉魚撈蚌、采蓮和嬉水,不知不覺學會了遊泳。


    騎馬和騎牛也不要哥哥姐姐管了,村裏的五匹馬和十頭牛都認識婉兒,也很喜歡她。隻要她想騎,馬兒一定會蹲下好讓她上去,也不會擅自奔跑;水牛也是一樣,低下頭讓婉兒爬上去,它們仿佛知道她是村裏最珍貴的寶貝,又或許是愛聽婉兒的歌聲和歡笑聲。


    高歌和婉兒也知道了村規,村裏是不允許宰殺牛馬的,牛馬必須正常老死而終,祭拜後方可分肉。受其影響,高歌和婉兒也學會了尊重牛馬,兄妹倆還經常在岸邊給牛馬洗澡。


    時常的星空下麵,大坪裏充滿了歡聲笑語和孩子們的歡鬧,因經常住在聚義村,張爺爺和張奶奶的身體也隨之比以往好了許多。就是不知怎麽迴事,農村的蚊蟲總是愛叮咬婉兒,稍不注意就被咬了。因為此事,哥哥姐姐和高歌不知挨師父師母多少次責罵,每晚都提前在大坪點燃艾草煙熏蚊蟲。


    這天下午可好,大哥二哥下荷塘給婉兒摘嫩藕杆和蓮蓬,高歌和曉月姐左右在岸邊看護婉兒,一幫玩伴在不遠處撈蝦挑大個蝦,這都是婉兒愛吃的。不想,一隻大黃蜂突然來襲,高歌和曉月姐合力驅趕。就在這麽短暫時間內,婉兒的頭頂卻被一隻牛蚊子趁機叮咬了,又癢又痛的她難受得哇哇大哭。


    姐弟倆急忙將她送去村醫務室上藥,知道晚上挨罵是免不了的了,因為婉兒的頭上明顯鼓起一個大包。


    師父敏銳發現形勢變了,不再整天動員批資本主義和強調階級鬥爭,馬上開會鼓動員民要增加養豬養雞數量,多種菜賣菜,村裏也要擴大養羊、養鵝和養鴨規模,作坊的醃製菜也要推向市場,盡可能的建設好聚義村,為孩子們創造更好的生活。


    從此,村民隻要發現可栽種的地方,就會種下玉米、高粱、土豆、南瓜什麽的,各戶菜地全部飽和種植,為村裏飼養的擴大爭取更多的飼料,也為村民的增收拓展來源。河邊湖邊、水渠水溝旁也種滿了芋頭,農田也讓出兩百畝種植玉米。


    在高歌印象裏,興旺村(聚義村)應該是典型的社會主義新農村,時時刻刻都充滿著無限生機。這裏人人平等、團結齊心、沒有貧富之分,隻有屬於他們的、衣食不愁的、獨特的幸福祥和。它既是一個普通鄉村,也是一個親情濃鬱的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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