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妃暄並不願意用這種飛簷走壁的方式進別人家。


    想想以前。


    尤其是身處李閥的時候。


    請她一見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她從來不主動。


    而如今……


    “算了算了,事急從權。”


    師妃暄如此想道。


    腳下的速度卻是不慢。


    跟小妖精般的婠婠不同,師妃暄的輕功是那種飄逸型的,看上去穩重、大方、符合古典美,而婠婠的輕功跟跳舞一樣,主打一個詭異多變,故此,也別怪江湖上把慈航靜齋定義成正道,把陰癸派定義成魔道,不提理念,隻看畫風,陰癸派就算拿出去也放不到明麵上。


    其實,也是時代的問題。


    擱後世,陰癸派反而更受歡迎。


    誰不喜歡慷慨大方的女施主呢?


    如果女施主能茶一點就更好了。


    類似於妹妹隻會心疼giegie的那種。


    不過,在這個時代,尤其是在宋朝一前一後,上到帝王,下到百姓,對古典美的審美觀是高度統一的,而古典美隻有兩種專職途徑,一種是大氣美,一種是婉約美,大氣美的代表就是皇後、貴妃、公主,綾羅綢緞大紅大紫,豔壓群芳,步搖金簪,主打一個上得廳堂,婉約美的代表就是小家碧玉、書香世家的女子、江南水鄉的女子,不求綾羅綢緞,隻求清雅脫俗,類似於青花瓷,美而不落凡俗。


    說白了,一個林黛玉,一個薛寶釵。


    大氣美是薛寶釵。


    婉約美是林黛玉。


    管家,薛寶釵強。


    共情,林黛玉強。


    婠婠……就是傷風敗俗的典範。


    赤著腳,飄來飄去,飛簷走壁。


    黃蓉都算夠叛逆的了,王語嫣那種才是正規正矩人家的女兒,跟婠婠一筆,簡直小巫見大巫。


    故此,慈航靜齋一下子就把握住了造型的重要性,而出身慈航靜齋的師妃暄,也是第一次以這種飛簷走壁的方式拜訪別人,哪怕往好聽了說,以“踏月而來”這四個字形容她此刻的風姿,也難掩這種不告而入的行為的惡劣。


    盡管在寧道奇眼中,不告而來的入一個小小的平國府,是平國府的榮幸,常年被慈航靜齋趨勢的他,思維都已經不知不覺被改成了佛門的模樣,簡直是為他們那邊世界的道門丟人。


    這也是“俠以武犯禁”的來源。


    手持利刃,殺心自起。


    麵對那些打不過自己的人。


    自是生出了看不起的情緒。


    也就自認為沒必要再尊重對方。


    不過,就在寧道奇自覺沒什麽之時,也就在師妃暄還“踏月而來”之時,在下方的平山堂內,卻忽然傳來一股極強的吸力,剝奪了二人踏空而行的能力,將縱身中的二人向下拽去。


    待師妃暄反應過來時。


    她已經被吸到了平山堂內。


    身前,是表情慎重的寧道奇。


    而在她對麵,才是坐在椅子上的林朝辭與落座於兩側的婠婠和白清兒,用那種饒有興致,卻讓人感覺很不禮貌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們。


    “有朋自遠方來……”


    林朝辭的目光有些玩味,看著師妃暄的目光還好,看著寧道奇的目光裏,滿是不屑與輕視:“對於這句話的後半句,兩位知道是什麽嗎?”


    “不亦樂乎。”


    師妃暄拱手道。


    說罷,話鋒一轉。


    開門見山,矛頭直指婠婠與白清兒這兩位陰癸派弟子:“在下慈航靜齋師妃暄,貿然拜訪貴府,隻是擔心平國公被這兩位魔門妖女蠱惑……”


    “錯了。”


    林朝辭打斷了師妃暄的話。


    一時間,把師妃暄都弄懵了。


    沒明白這個“錯了”是什麽錯了。


    幸好林朝辭沒有說一半留一半的愛好。


    搖搖頭,接上前麵的話:“有朋自遠方來的後半句話,可以有千百種,麵對攜帶善意而來的朋友,自是不亦樂乎,可麵對攜帶著惡意而來的朋友,比如說,一些不請自來的客人,後半句話也可以混搭一下,改成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然後,鞭數十,驅之別院……你看,這後半句話才是真正適合兩位閣下的啊!”


    堂內四人先是一愣。


    旋即,婠婠捧腹大笑。


    白清兒以手掩麵,肩膀抖動。


    雖然明知道笑了不太好……可不笑確實有點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林朝辭,實在是情難自禁!


    盡管她這種以手掩麵的笑,還不如放開了笑,如今這樣,總給人一種照顧師妃暄臉麵的感覺。


    寧道奇的臉則是直接黑了下來。


    師妃暄更是如此。


    不過,跟寧道奇相比,師妃暄調控情緒的能力更強一點,哪怕不悅,哪怕皺眉,也不至於像寧道奇一樣失態,把自己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攔住想要動手的寧道奇。


    有理有據的樣子確實很吸引人。


    語氣淡定,聽不出太多情緒,平複了一下心態,以尋常心對之:“在下雖不知道這兩位魔門妖女對閣下說了什麽,卻也想請閣下聽我一言——對於未經通報便擅闖閣下府邸一事,實乃事急從權,閣下請勿見怪,魔門做事,向來毫無下限可言,在下擔心這兩位魔門妖女夜襲平國府,這才攜帶善意而來試圖阻止!”


    “確實毫無下限可言。”


    “不瞞你說,你是怎麽進來的,她們也是這樣進來的,或許伱們雙方走的部分路線還有重合。”


    林朝辭並未給婠婠和白清兒留麵子。


    有啥說啥,實話實說。


    反正他也不需要考慮誰的感受。


    不過,這並不是師妃暄未經通報就進來的理由:“至於閣下口中的這兩位魔門妖女有沒有夜襲的念頭,及,閣下自稱是帶著善意而來的話,我沒有證據,也不知道閣下說的是真是假,借用古人的話: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那麽,我想,是不是該讓這兩位妖女說一下?”


    師妃暄沉吟不語。


    讓婠婠與白清兒說話?


    如果她們不胡攪蠻纏,那就不是婠婠與白清兒了!


    再說了,我是正道,她們是魔道。


    難道說,我有可能騙你,她們就沒有可能騙你嗎?


    如果這不是偏袒,什麽才是偏袒?


    不過,跟沉默的師妃暄相比,婠婠與白清兒卻好似得到了鼓勵,即便她們知道,林朝辭推薦她們的意思,是讓她們跟師妃暄打嘴仗,自己坐在一旁看戲,把麻煩先甩給她們,不嫌事大,可是,隻要能懟師妃暄,就算被利用了一下,又有何妨,反正她們沒能力拒絕林朝辭這位大宗師:“師仙子這句話說的就有失公平了,這世上的事,哪有什麽非黑即白?”


    “對呀!”


    白清兒默默補刀:“難道說,師仙子就沒有一些秘密,對著你的劍心發誓,沒有半分的私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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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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