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石屋裏是針掉地上都聽得見的沉默。


    江玥:“……”


    不管是誰。


    請快快從她家小胖狐狸罐罐身上下去。


    恐怖如斯。


    寶寶,你怎麽可以用這麽可愛的模樣,說出這樣的話。


    江玥在心裏咆哮。


    眼睛卻很老實的落在對她露出軟乎乎肚皮的小狐狸身上。


    江玥咽了咽口水。


    她承認,她剛剛那麽在心裏咆哮得太大聲了。


    她得承認,她表裏不一,剛剛有點太裝了。


    來吧。


    江玥攤牌了,不裝了:“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因為你小就憐惜你。”


    她終究還是沒能戰勝理智,一股腦撲上去吸小狐狸了。


    好香,好可愛,好軟。


    江玥親親親親親親……


    小胖狐狸臉上肚皮上被親了個遍,癢得笑到打滾。


    雙爪被抓住,不讓動。


    雲霽隻好饒有興趣的寵溺接受。


    暴風吸狐後。


    小胖狐狸罐罐笑到連爪子都發軟沒力氣抬起來,他躺著看天花板,忽然大有一種悲從中來感道:“要是我現在能變迴人形就好了。”


    “……你這狐,大不正經就算了。”江玥扯了扯嘴角,無語又好笑的說,“怎麽還小不正經?”


    雲霽坦然接受她的批評,並向她提出要求:“等我大了,再來不憐惜一次。”


    江玥:“……”


    遭了。


    是先天抖字母聖體。


    鬧了這麽一通。


    江玥像被大石頭壓住的心口輕鬆許多,那個噩夢帶來的恐懼也在玩鬧中消散。


    心情舒暢了些,就有了點胃口。


    她拿起在火堆旁保溫的早餐,我一口你一口的跟雲霽一起吃。


    雲霽不想說,她也問不出來。


    狐狸嘴就跟上了五零二強力膠似的,撬不開一點。


    江玥隻能靠猜,猜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表麵看著沒有傷。


    那可能是內傷。


    她頓感懊惱,早知道剛才就不鬧了。


    江玥又喂了一口蔬菜給雲霽,打量著他。


    雲霽跟沒事狐一樣。


    能吃能睡還能跟她秋後算賬想玩字母。


    江玥放下筷子,直接問:“雲霽,你是不是受內傷了?”


    雲霽懶懶散散晃動著玩的尾巴一停。


    他看了她一眼。


    機靈鬼。


    江玥從他這個眼神中,看到了微小的心虛,她問他:“疼嗎?”


    雲霽用自己的老話迴她:“別拿我跟那些低級獸比。”


    她抿著唇,眼睛酸脹,哭得次數太多,這次她沒有掉眼淚。說話的聲音裏還是摻進了哭腔:“可是…再高階的獸人也會疼。”


    雲霽心中湧上一股暖意。


    他都想把自己的狐狸心掏出來給她告訴她他心裏都是她了。


    “不疼,過兩天就恢複了。”雲霽溫聲說。


    江玥低垂著眼眸,菜吃完了。她從儲物空間裏拿了一頭獵物出來,對他說:“吃。”


    小胖狐狸罐罐看著如今比他體型大那麽多的巨獸:“……”


    他無從下口。


    江玥大方豪放的說:“大口吃,多吃點早恢複!”


    雲霽:“……”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們剛見麵時,他打來獵物也是差不多這樣對她說的。


    雲霽現在才理解那時的她。


    他如今和當時的玥玥感同身受了。


    雲霽有些想笑。


    “可能有點不好咬,我去切一下。”江玥拿了刀出來,要去處理。


    雲霽怕她切獵物會牽扯到傷口疼,也怕她見了血又會想起昨天的事,攔在她麵前阻止她。


    “你肩上的傷沒好,等原野迴來,讓他處理。”他說。


    石刀不算鋒利,有些鈍了,加上要去掉獵物的皮,她處理起來確實麻煩費力費時。


    可能等到原野人都迴來了,她都還沒處理好。


    原野處理獵物的速度極快。


    江玥一尋思,那也不能餓到她的心尖尖。


    何況,事關養傷。


    她磨刀霍霍向獵物:“這樣,我先切一點你吃一點。”


    “我不餓。”雲霽失笑,“這頭獵物收起來,吃原野今天捕來的。”


    江玥轉念一想。


    也是。


    原野對她被擄走的事自責到紅了眼眶。


    今天估計也是早早做好早餐就出去捕獵了。


    他想讓自己覺得被需要。


    被需要反而會讓他更好受一點。


    她記得雲霽說過今天會下雨,他冒著雨也要出去捕獵。


    江玥收起了獵物。


    光顧著雲霽。


    她轉身,想去石屋門口看看靈澤的傷有沒有好一點,他們這麽鬧他都沒醒。


    轉過身了,江玥一愣。


    石屋門口哪還有什麽獵豹。


    去他的小木屋了嗎?


    她走過去把關著的木門移開。


    雨水斜斜飄灑進屋裏,冷風一吹,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原野以前給她的荷葉傘,她好好的收在儲物空間裏。


    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江玥拿出來撐著,邁出石屋幾步,往那個小木屋看。


    裏麵什麽也沒有。


    雲霽告訴她:“他走了。”


    “走了?去跟原野捕獵了嗎?”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裏某個位置似乎都空了一塊。


    江玥有某種預感,但她不願相信,說:“可是他的傷還沒好,他受了很重的傷。”


    “不是,是離開了。”


    “離開了?”


    “他說自己能力不夠。”


    雨滴打在頭頂的荷葉上,清脆的發出滴答聲。


    順著荷葉邊緣流下來,砸在積水的坑窪裏,掀起一圈圈漣漪,泛著曆曆在目的迴憶。


    是他帶她逃出鬣狗部落,明明很累還是一刻不肯停的要帶她迴家。


    是他在那個懸崖上隻身迎戰,奮不顧身想殺出一條路來。


    是他流著她怎麽也止不住的血,對她笑著說自己贏了,對她說別哭小草會以為下大雨啦,最後有氣無力強撐著問她自己是不是很沒有用……


    是這段時間裏他開朗的一顰一笑。


    雨仿佛下得更大了。


    積水坑窪裏的漣漪多了些許。


    她唇角嚐到了鹹酸的淚。


    靈澤來的時候什麽也沒有帶來,走的時候同樣什麽也沒有帶走。


    但好似又不是這樣的。


    人間半夜天地白,靈澤一灑萬匯周。


    他的名字叫靈澤,是滋潤萬物的雨水。


    雨不停下著。


    靈澤還在。


    在她的心裏下了一場雨,一滴滴一點點的留下雨的印記。


    江玥把手伸出傘外,雨砸在手心上,涼意順著流淌到內心深處。


    “他還會迴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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