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稀鬆平常的像在跟他開玩笑。


    手上那團火燒得更大。


    像是地獄來索命的惡鬼。


    猞猁徹底炸毛。


    他可不是開玩笑,他這副樣子,是真想殺了他。


    猞猁咬牙:“你真想殺了我?”


    雲霽:“假的。”


    猞猁:“?”


    他鬆開咬緊的牙關,剛鬆一口氣,以為虛驚一場。


    下一秒,耳朵上那撮毛就著火了。


    猞猁連忙去撲,用爪子撲了好一會都沒撲滅。


    他一頭砸在地麵的霜上麵。


    耳朵上的火總算滅了。


    雲霽目光冷淡的看他,涼薄的扯了下唇:“騙你的。”


    “……”


    猞猁目瞪口呆。


    他說假的是裝的。


    想殺他是真的。


    這個魔鬼。


    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猞猁臉色大變,一咬牙。


    果斷棄尾。


    冰麵上多了一條血路,猞猁飛速跑進了森林裏。


    雲霽抬腳正要去追,身後傳來唿救聲。


    “救…救救我……”


    是那頭奄奄一息的狼。


    白狐毛色在夜晚難以隱藏,猞猁靈活度強,他嗅著血氣去追,定會與他周旋好一陣。


    等他迴來,別說狼,黃花菜都涼了。


    雲霽嘖了聲。


    沒對伴侶有不利,暫時放過他。


    那隻猞猁沒有伴能。


    他護了狼族這麽多年,他們能自己解決的,便自己去解決。


    雲霽轉身,跳進湖裏,把扒著冰麵下沉的狼打撈出來,丟在岸上:“你是那位雌性的老三?”


    他躺在岸上,咳出帶著血的湖水,劫後餘生,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是,我是芊羽家的。”


    “迴去告訴狼族,猞猁的事,自己解決。”


    “是,謝…謝謝你,我會報答你的。”


    “不需要,別來煩我。”


    一堆火在結了霜的草麵升起。


    芊羽家老三趴在火邊,看著火光間那個白色的身影離開。


    他歇了一小會。


    踉踉蹌蹌爬起來。


    這裏不能再待。


    猞猁的報複心理極強,很有可能會折返迴來。


    他看了眼地上的血跡跟那條斷尾。


    那隻猞猁很有可能會把這個也怪在他身上。


    不管怎麽說。


    多虧雲霽,他才撿迴來一條命。


    ·


    太陽初升。


    地麵上殘留冰化掉的水霧氣。


    清晨的景色被霧籠罩。


    江玥陪著原野在河邊洗食材和餐具。


    她用燒好的熱水把石鍋裏裏外外用熱水燙幹淨去掉油汙,打算放進涼水裏再洗一遍時,卻看到河邊濕潤泥土地上兩個不同的爪印。


    一個像狼爪印,另一個更像貓的……


    “原野。”江玥喚他,“你來看一下這個。”


    原野走過來。


    她眉間籠罩著憂愁:“這個爪印是你的嗎?”


    他搖頭,沒有瞞她:“不是我的,應該是猞猁跟另一頭狼的。”


    “猞猁來過?”


    “嗯。”


    江玥心下了然。


    那就是昨晚的“風聲”。


    原野摸了摸她的臉頰:“不怕,我們會保護好你。”


    “你們昨晚等我睡著以後又出來看了嗎?”江玥把洗幹淨的石鍋放到一邊,問他。


    原野如實道:“雲霽出來看了。”


    說曹操曹操到。


    雲霽打了個哈欠:“在說我什麽壞話?”


    江玥定定看他:“雲霽。”


    “嗯?”他嗓音帶著點沒睡醒的倦懶,心情不錯的樣子,“什麽事?”


    “你昨晚出去當賊了?”


    “誰說的?”雲霽目光掃向她身旁,“原野?”


    江玥道:“我說的。”


    他若有所思,露出個痞笑:“怎麽?我在你夢裏偷了你的心?”


    江玥:“……”


    好土的土味情話。


    她決定先終結這個話題。


    早飯後。


    原野收拾好殘局,準備出去捕獵。


    江玥叫住他:“先等一下。”


    得先確定一件事。


    黑狼乖乖停下來,站到她身邊。


    像隻保護主人的大狗。


    江玥摸了摸狼腦袋。


    黑狼開心的眯了眯眼,抬著頭,用腦袋去頂她的手。


    她問雲霽:“你昨晚當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了嗎?”


    “舍得跟我說話了?”


    “……剛剛吃飯,你也沒跟我說話啊。”


    雲霽:“有嗎?”


    江玥:“有。”


    雲霽摸著下巴,想了一會,認真的說:“沒吧?”


    她聲音不自覺大起來:“有!”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抱歉。”他道歉態度良好,笑容可掬到有些慈祥,“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體諒體諒我?”


    江玥:“……可以先迴答我的問題嗎?”


    雲霽微微頷首:“當然。”


    江玥:“請問你昨晚追出去,發生了些什麽。”


    雲霽:“看到了猞猁還有一隻狼。”


    江玥:“然後呢?”


    雲霽:“然後猞猁跑了。”


    江玥:“……?”


    原野也忍不住問:“就這個?”


    雲霽臉不紅心不跳,還有些想笑:“嗯。”


    空氣都變得尷尬。


    江玥急得想當場表演胸口碎大石來發泄一下。


    她直入正題:“猞猁有沒有對狼下手?有沒有伴能?”


    “有對狼下手,沒有伴能。”雲霽說完後。


    江玥跟原野說再見:“路上小心。”


    原野跟她碰了碰鼻子。


    目送黑狼進了樹林。


    她迴頭來看雲霽,雲霽也正在看她。


    正好對上他含笑的雙眼。


    雲霽:“飯吃完了,話也問完了,迴屋睡覺?”


    “你睡吧,我不想睡。”江玥說,“我昨晚又沒去當賊。”


    雲霽笑了聲:“在生氣?”


    “嗯,在生氣你騙我,什麽都瞞著我。”她低頭看自己被原野修過的圓潤指甲,不去看他。


    “瞞你什麽了?”


    “瞞我的多了去了。”


    雲霽唇線拉平。


    默了片刻。


    他把生氣的人兒攬過來,抱到自己懷裏:“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江玥垂著眼簾,小聲嘟囔:“比如呢?”


    “比如我昨晚告訴你,你會睡得不踏實。”雲霽溫聲解釋。


    是這樣沒錯。


    她接受這個說法:“那好吧。”


    雲霽嗯了聲。


    江玥又問:“還有呢?”


    雲霽哼笑出聲:“還有……”


    他話鋒一轉:“有狼來了。”


    “什麽狼來了?”


    江玥看到了芊羽。


    她紅著眼睛,身後的獸夫拖著一頭獵物。


    江玥起身。


    芊羽剛上前就把手裏的小袋子塞給了她。


    袋子沉甸甸的。


    她哽咽了一聲說:“這是我們家存的晶石,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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