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顧蒼九恭迎師尊。”


    仙塵衣自水中爬出來,整個人都還是濕淋淋的,他一抬頭,便見長身玉立的青年人,蹲下身來扶他。


    顧蒼九長大了,這讓仙塵衣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就在不久前,在他麵前的顧蒼九還是十三歲,小小的個子,不及他胸膛高。


    他離開正常時間時,顧蒼九用著雲飄渺的身體,也不過十五六歲,比他都還要矮一個頭,而如今的顧蒼九真的長大了。


    慣來的笑麵依舊掛於臉上,還是雲飄渺的那一張臉。


    之前仙塵衣就曾好奇過小家夥長大後究竟是顧蒼九那張臉還是雲飄渺,結果就是雲飄渺那張臉。


    如今,顧蒼九也依舊頂著雲飄渺那張臉在等他。


    “你一直知道?”仙塵衣被他攙扶起身,反握住少年的手腕質問道。


    顧蒼九那半永久的笑麵不變,他道:“是,我本來是準備想想怎麽製服雲飄渺的,我把自己的記憶理清楚了,卻發現了很多破綻,我用了些小手段把那些各種各樣的枷鎖解開,重新修複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就發現了您的存在。”


    “但是進入此真夢前的您其實並沒有那段記憶,我想問題便出在這了,雲飄渺自被我理清楚思緒後就開始自作主張,想讓您迴去想起這事,然後讓您為自己的行為贖罪,但我想……我尊重師尊您的每個選擇。”


    顧蒼九反握住仙塵衣手腕,雙眼中迸發著堅定且赤誠的決心一般。


    仙塵衣有些發怵,不由想到:這還是那小屁孩嗎?


    腕上被人強硬的握住,像是受製於人一般。


    仙塵衣身上還是濕漉漉的,他整個人形容狼狽,再加上此真夢裏的事情,當他對上成年後的顧蒼九總感覺氣弱三分。


    他抬頭同顧蒼九對視,猶豫半晌後道:“那咱們就此別過了,下輩子再敘,我不想管你這些破事了。”


    顧蒼九一直都笑著,眼神中的笑意不加掩飾,看著仙塵衣,似乎並未有其他的情緒。


    仙塵衣被他看得更有毛骨悚然之感,他掙開了顧蒼九握住他的手,心虛的落荒而逃。


    其實仙塵衣從催動返迴這個世界的陣法時就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讓顧蒼九好看。


    但他沒想到顧蒼九在原地蹲著他。


    並且現在的顧蒼九表現得都太平靜了,像是仙塵衣所經曆的所有關於顧蒼九幼時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一樣。


    這讓仙塵衣很割裂,也挺恐慌的,他總感覺平靜的波瀾下似乎總藏著什麽。


    他一時說不上來,急於找個地方避開顧蒼九,然後他自己去好好想想。


    顧蒼九便靜靜看仙塵衣逃也似的跑了。


    眼見仙塵衣馬上就要走出他的視野,顧蒼九忽而問道:“那師尊還要殺雲飄渺嗎?”


    仙塵衣本已走遠的步伐一頓,心裏升起一種驚悚的感覺。


    不肖迴頭,顧蒼九那笑容便已經能深入仙塵衣的腦海。


    但仙塵衣現在更為恐懼的事情是,顧蒼九殺雲飄渺那就是代表要殺他自己。


    之前顧蒼九模樣尚小,即便裝得很高深莫測,但仙塵衣總還是下意識覺得一個孩子,也沒太當一迴事。


    但現在一隔十三年,顧蒼九長大了,那身份已經不是孩子,僅僅第一麵,仙塵衣便覺格外的壓抑。


    而且顧蒼九無論怎麽算,經他之手的事情都不算什麽好事。


    十五六歲的年紀,第一個事情是要殺妖皇,滅魔君,之後又是要殺年幼的自己,沒有殺死,現在又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你如果……不想殺,就讓他自己找個角落好好活著。”仙塵衣皺著眉緩緩道。


    說罷仙塵衣便要走。


    顧蒼九在他身後,根本就像是脫口而出一樣:“好,既然師尊這樣說,那我就殺了他。”


    仙塵衣唿吸一滯,站定迴首便看見顧蒼九沒了笑容,一手自胸口艱難抓出一物。


    仔細一看竟是雲飄渺的魂魄。


    “顧蒼九!你瘋了!明明說好的,師尊不殺我你就放我出來!”魂魄聲音淒厲,顧蒼九卻充耳不聞。


    他自自己胸腔將身體內那份本屬於自己的魂魄強行剝離,痛苦讓他雙眼淌血。


    但他還在笑,那猙獰的笑容可怖卻又好似享受一般。


    仙塵衣遠遠看著那一幕,眉頭霎時皺起。


    “不是說不殺嗎?!”仙塵衣驚道。


    顧蒼九將魂魄剝離出自身,已是虛弱,唇角溢血,額間細汗。


    他聞聽仙塵衣那話,倒是笑出了聲:“哈哈哈,哪裏,師尊說的話我可從來不聽的,不是嗎?”


    “這家夥當時扒了師尊你的衣服,師尊大度,不計較他的事情,但我不大度。”


    顧蒼九語調輕緩,卻又仿若惡鬼。


    仙塵衣才剛剛迴來卻沒想到就看見了麵前這樣一幕。


    潛意識是告訴仙塵衣不要上前的,但仙塵衣看著這樣一幕,還是戰戰兢兢上前了想去阻止。


    但仙塵衣卻絲毫近不了顧蒼九的身,剛剛靠近了,便被震開了。


    雲飄渺的魂魄被寸寸剝離,淒厲如孩童的尖叫聲響徹林間。


    仙塵衣越聽越覺心驚肉跳。


    那魂魄被人自身上抽離,似乎整個都在泣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魂魄想逃,卻發現難逃魔爪,隻能被顧蒼九一手抓住,然後在那空中翻滾盤旋,最終頂著日光消失。


    雲飄渺的魂魄便那樣消失了。


    仙塵衣看著空中魂魄消失,整個人也怔在當場。


    主角死了?這怎麽看怎麽不對。


    魂魄消失後,緊跟著一團小白團落在了仙塵衣麵前,正是多日以前,雲飄渺取走的魔君殘魂。


    那小白團落地後便好似怕極了,直往仙塵衣身上縮。


    仙塵衣順手收下了那小白團。


    顧蒼九自地上緩緩抬頭,看向仙塵衣手中的白團。


    他舉起手來,對仙塵衣道:“師尊把那團子給我吧。”


    骨節分明的手攤開在自己麵前,即便顧蒼九已經虛弱得不成樣子了,他似乎態度依舊強硬。


    仙塵衣看了看自己手中白團,又看了看顧蒼九,他將白團子揣進了自己衣襟,同樣迴以笑容道:“如你所說,你師父我也從來不會聽你的。”


    說罷,仙塵衣不作停留,轉身掠走了,徒留顧蒼九滿眼血紅的跪在地上看向他的背影。


    仙塵衣帶著那團子,自還有去處。


    起先他隻是準備先去海市城休整幾日,但如今他卻另有目的。


    劇情沒有走完,奈銀自然不會離開。


    仙塵衣現在首當其衝的便是直接去找奈銀。


    但去到舊日的四方洲,他卻發現一切竟都變了。


    之前的四方洲曾是戰火紛飛,如今卻是一片祥和。


    仙塵衣踏足一方城鎮,發現有人竟是還能在這一片地方安居落戶,這倒是奇了。


    十三年的光景,仙塵衣在此刻方才有所悟。


    十三年,似乎很多都變了。


    剛剛經過一通浩劫的四方洲已經重新建立,散修與宗修的事情似乎也解決了,往日裏的昏沉沉的天也沒了,這天風和日麗,不見雲雨,好似一切的危機已成過眼雲煙飛走了。


    地麵上凡人男耕女織,安逸暢快,半空中也有很明顯的修士行於市井,倒是少見。


    從前修士自命不凡多不與凡人過多接觸。


    仙塵衣落地後卻還能看見修士不那麽趾高氣揚的走在人群裏。


    “勞駕這位老翁,可知此地原來駐紮的散修都去了何處?”


    仙塵衣路過城鎮,攔下一老翁問道。


    那老者須發皆白,少說也是八十之壽,聞言眯著眼想了一陣道:“你是說那修真道吧?”


    “修真道?那是?”仙塵衣不解詢問。


    “就是你說的那個散修盟,從前那些跟三大仙宗打架的修士,他們呐都與宗修合並了,都去五方洲了。”


    老者樂嗬嗬地同仙塵衣道。


    仙塵衣雖心有驚詫,但道了謝辭去老者,還是禦劍朝著五方洲去了。


    這一到五方洲,一切便已明了。


    確如那老者所說,散修的大本營搬到了五方洲,或者說,所有修士都有人住在此地了。


    從前宗修霸占著五方洲這地方,但後來散修同宗修打來打去,還是和解了,便定了五方洲不夜長樂街這塊地方做結盟之地。


    把四方洲那個本就屬於凡人的地界還迴去。


    仙塵衣到了五方洲,首先便被把守的修士發現了。


    但是與從前的不夜長樂街的把守不同,如今的似乎都沒那麽嚴了,或者說是規矩變了。


    “這位道友是要來接任務?”年輕的道修上前對仙塵衣見了禮。


    仙塵衣頷首迴禮,否認道:“不是接任務,我來此地尋人。”


    年輕道人了然:“那道友是要找誰,可讓我幫忙引薦。”


    仙塵衣將其上下打量一番,試探問道:“奈銀道人你可知?”


    仙塵衣話應剛落,那年輕道人便明白了,連忙道:“哦哦哦,知道奈銀大人之名如雷貫耳,道友可是那位大人的友人?”


    “是,你能讓他來見我嗎?或者你給我說他在什麽地方,我去找他。”


    年輕道人表示了明白,之後便為仙塵衣指了路。


    仙塵衣也來不及跟人辭行了,火急火燎的朝著鳳舞樓至高層——奈銀的方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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