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飄渺當時不過是傳的的林子,卻好巧不巧給仙塵衣提供了個脫身的好法子。


    林間湖泊流水潺潺,再度踏入,仙塵衣倒覺得陌生了。


    明明才離開這地沒多久,但就仙塵衣就覺得好似過了很久一樣。


    “這便是此真夢的真身,師尊您進去吧。”


    顧蒼九一手指向湖泊那水麵,湖麵金光隱隱約約顯現。


    仙塵衣也總算見到了這傳說中的此真夢。


    此真夢的原材料是由古鏡城提取的,因此剛開始仙塵衣也以為此真夢或許是一麵鏡子。


    卻不想,此真夢的真容其實隻是一個可以倒映他人的陣法。


    湖泊水波光粼粼,漸漸蕩開,也將那一麵不曾被人擦拭過的古鏡展現於他人麵前了。


    “知道了。”仙塵衣心情並不怎麽好,因此對於顧蒼九的話也挺不耐煩的。


    “那……師尊請吧,踏入鏡中,就會迴到過去,那也是唯一能夠殺死雲飄渺的辦法。”顧蒼九淺笑著探看著仙塵衣的表情。


    仙塵衣睨了他一眼,心中閃過一絲悵然。


    “他死了,你又怎麽脫身呢?”


    顧蒼九笑容僵在臉上,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竊喜,但很快,那一抹竊喜便消失了。


    “不用管我,我本就該死,師尊想殺便殺了,我的命算您的,您是我命中注定的師父。”


    少年的語調十分緩,卻又十分堅定。


    仙塵衣隻睨了顧蒼九那表情一眼,便像被什麽刺了一下,猛地收迴了目光。


    “你死不了,等我迴來了再跟你算賬。”仙塵衣最後撂下一句話後,緩緩踏入那湖泊。


    伴隨著他身形沒入湖泊,湖麵上金光一閃,仙塵衣的意識便已身處不知何方了。


    站在湖邊的顧蒼九也跟著沉下臉色,很不高興地道:“你下次再敢動他,我跟你沒完。”


    “換做是你,他要是勾你一下,你不得讓他一夜不得好眠。”


    林間似野獸低吟一般的囈語迴應著顧蒼九。


    顧蒼九盤膝坐在湖邊,並未再說什麽。


    事實也確實如雲飄渺所說,仙塵衣但凡對他勾勾手,或許他便已經被迷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做出來的事情也隻會比雲飄渺更過火。


    “十三年,忍著十三年不動師尊,你還真是能忍,明明記憶都已經被你自己給理出來,卻偏要忍這一遭。”雲飄渺自林間返迴身體,聲音也自顧蒼九的腦中嗡嗡作響。


    “十幾年而已,能有多久,我記得師尊說了,等我十八歲還願意他就同意,就讓師尊好好去玩十三年,也順便讓他知道一下真相。”


    顧蒼九望著湖麵逐漸平複,盡力屏蔽著腦中雜音,同時也不住的迴想起那十三年。


    世人或許不知,神女是生不了孩子的。


    從她半步踏入神位,一切便已注定。


    她貪戀人間真情卻也放不下神職,本已經是讓人容不下的。


    那個女人怕自己被族人唾棄,便創了個善福靈,久而久之,她也遠離了真正意義上的人間真情,朝著神靠近。


    剛開始,她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那一日她為了鎮壓妖皇,踏入上古妖族的皇宮,青蒼神君找上了她,她才恍如隔世一般,再度感受觸碰到了一個闊別已久的字——情。


    這個情,本應不是情愛的,隻因青蒼神君一上來便想要投靠她,讓她護他,她才恍惚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青蒼神君的野心,也比青蒼神君還要薄情寡義。


    兩個人湊在一起,隻講陰謀詭計,順便才是風花雪月,最初怎麽也談不上真正的情愛。


    但凡塵的風花雪月講多了,即便摻雜著陰謀詭計,神女卻多有感悟,有一日她竟是靈機一動的想。


    若是她既是神,又是人,那她是否就會開創一個新的存在。


    她是一個比任何人都大膽的女子,所以,即便這個念頭不可思議,但她還是想要嚐試。


    於是她去找“仙塵衣”商議,結果“仙塵衣”當時已經不在聖界了。


    她便隻能敗興而歸,獨自迴去琢磨。


    這一琢磨,她便琢磨出個更加荒唐的生孩子。


    隨著長久的生死別離與不與他人接觸從而冷漠無情,此為神。


    但若一人還有人情冷暖,尚有血親在世,那麽她便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於是神女便開始了那一場荒唐的開始。


    她找到了青蒼神君,並且當夜強要了青蒼神君,緊跟著她便懷上了。


    但直到懷胎十月後,她才驚詫的發現了一件事。


    那個孩子,她根本生不下來。


    不是其他什麽外部原因,就是因為她成神了,她的身體愈合速度太快了,根本生不出孩子。


    最後那個孩子她是已經懷了三年。


    旁人或許不知這事,對外的謠言也是在很後麵才開始被青蒼神君傳出去,這也便是他敢背後陰神女的主要原因。


    他覺得神女或許已經大限將至了。


    但神女的命數又怎是說沒就沒的,她會死的主要緣故還是那個孩子的出生。


    當時孩子是被神女自己親手給剝出來的,這才有了孩子的出生,聖界大亂。


    臨到頭,神女已經什麽都無法挽迴了,因為她想要實現的東西已經應驗了。


    神一旦有了血親在世,她便不是神了。


    神女最後作為神的存在也僅僅是那兩行血淚以及血流不止後的自臉龐流下的一行隻有人才能流下的清淚。


    一場大火一場雪,一切便塵埃落定。


    顧蒼九的記憶也由此開始。


    他那時才剛剛出生,但他的意識卻遠不止一歲,他已經能懂得很多了,就比如,仙塵衣多少次想要把他拋下,他雖然知道自己被嫌棄了,他會害怕,一害怕,他就迫切的想要見到仙塵衣,這樣一來,他就會真的見到了,這是神女最後給顧蒼九的保護。


    尤其是神女死的那一刻,他其實就已經獲得了全數屬於神的能力。


    這便是神在世上無血親的成形。


    神女死了,顧蒼九便是真正的初生,也將迎來毀滅,他也發出了人生中的第一聲嚶啼。


    那位來自十五年後的仙塵衣也發現了他。


    嬰兒啼哭,是喚迴仙塵衣的第一聲。


    他恍然睜眼,身處之地便是一片火海。


    初時,滿眼看去是火勢奇高的,但隨著火焰高漲。


    仙塵衣看見了一個孩子在火勢裏嚶嚶哭泣,哭腔淒慘,好似粗鐵相互摩擦的噪音。


    這樣的一幕太眼熟了,仙塵衣根本忘不了。


    來時,他見顧蒼九那一抹不易察覺的竊喜,隻當自己又被顧蒼九和雲飄渺給算計了,如今一看那孩子,仙塵衣心底已經比任何人都清楚了。


    殺不殺顧蒼九,權力一直都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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